江湖中,各门各派的掌门,基本上都有个臭毛病。
门派绝学,除了自己,除非面临门派生死存亡,否则基本不会传给第二人。
少林寺据白决所知,先前方证是一直独霸《易筋经》的,方生跟他几十年师弟,堪称少林柱梁,就这样都没有传授;武当更不用说,冲虚与方证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青城派、五岳剑派也基本如此,就算是岳不群这样的君子剑,原著中传令狐冲《紫霞神功》,也是因为令狐冲是华山下一代掌门传人,又视他如子、这才起了传授之心;
左冷禅雄才大略,将《大嵩阳神掌》传给师兄弟,因此嵩山派的实力雄霸嵩山,便是少林武当,也要忌惮之中,避其锋芒,挑动令狐冲与嵩山派为敌。
这些高手,自然也是会传承绝学的,甚至会因为绝学失传,而夙夜兴叹,但叹完之后还是那个老样子,抱着绝学就是不撒手。
拳力,就是权力,非到必要时刻,绝学绝不会传给他人,自己武功的详略被人日夜研究,强如IG也只能战败吞声。
向问天说“计划救出任我行后,就求他传《吸星大法》给令狐兄弟”,这话听听就算了,江湖PUA,谁信谁傻X。
任我行见白决自出场以来,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行事说话肆无忌惮,心中发怒,面上却还是一副宽宏大量的微笑模样,笑道:“白兄弟救我性命,区区一本《吸星大法》又济得什么事?不过此功事关重大,为我圣教之根本,传内不传外,还须选一黄道吉日,你与盈盈成亲之时,我才能放心将《吸星大法》传授于你。”
白决也笑了,眼神里一片嘲讽。
跟盈盈成亲?那就是说我要先助你铲除东方不败,才能放心成亲,任我行你再考虑传授《吸星大法》?
心里看破,白决并没有说出来,口角之争无益,人家都逃出黑牢了,什么承诺自然都是屁话,自己救他出来,自然有能利用到任我行的地方,对方今日装赖,没有利益纠葛前,倒也不必口舌之争。
任我行见白决一旁坐下不说话,心里冷哼一声,他被关在黑牢一十二年,心中早已积累下无边暴戾扭曲,白决敢这般顶撞他,纵然是救命恩人,任我行心中也无一丝感激情绪,只是此时欲成大业,非要广积力量不可,因此对白决还要装作表面上的友善,心中十分不喜。
暴戾情绪一上来,不能对白决发泄,任我行便把眼神转向前面的鲍大楚,上前一记擒拿,在向问天阻拦其他三名魔教长老的协助下,轻易将骇破了胆的鲍大楚擒下,几粒“三尸脑神丹”扔到桌子上,几名魔教长老尽数屈膝,服下丹药,今后任其驱使。
他魔威深贯于鲍大楚几人心中,与之为敌竟是束手束脚,十成武功七成也发挥不出,明明也是江湖中有名的高手,偏偏被任我行一击而擒,生死由人。
瞧着旁边白决面色如常地看着几人吃“三尸脑神丹”,不像个正道君子剑那般的人,任我行心里略有满意,便把眼睛看向黄钟公三人,笑道:“黄钟公,你昔日为我旧臣,后来为何又投靠东方不败门下?助他一统神教,还为他当了一十二年的狱卒!”
黄钟公面如死灰:“我兄弟四人,昔日投入日月神教,只为想做点真正行侠仗义的大事,不曾想任教主暴戾好杀、刻薄寡恩,因此转投东方教主门下,可惜东方教主登上大位后,却耽于享乐、宠信奸佞!唉,我等四人心灰意冷,便讨了这个差事,在这梅庄隐居下来,每日沉迷于琴棋书画度日,不曾想竟又被人利用这一点,以至今日之祸……人生乐少忧多,本该如此……”
听到对方说自己“暴戾好杀、刻薄寡恩”时,任我行已然眉角挑起,只是他此时方才脱困,心里颇有点猫戏耗子的意思,想看看这些昔日“叛徒”,如何在生死恐惧下,展现怎样的丑态,因此也并没出手,见黄钟公说完,颇感无趣,转头看向白决笑道:“这等背主二臣,当真是可笑之极,白兄弟,你觉得,我该如何处置这叛徒好?”
白决见他这般惺惺作态的样子,内心无语,七弦无形剑自己已学到手,本来对江南四友的生死也不在意,此时却改了主意,任我行想猫玩耗子,白决却是想撩拨撩拨他,瞧瞧这厮为了大业,能对自己忍耐到何种程度。
当即,白决笑道:“要我说,你今日杀不了黄钟公。”
“哦?”任我行眉毛一挑,“白兄弟何出此言?”
白决冷笑着站起身,走到黄钟公身前:“何出此言?我白决想保的人,任我行,你杀得了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白决如此狂妄、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话,任我行再也装不了“贤明君主”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声音尖利,刺耳挠心,整个人都仿佛一头苏醒过来的猛兽,散发着慑人气势。
“倒要看看白兄弟的华山武功有何过人之处!”
狂喝声中,任我行也不拔剑,直接数步近身,向着白决一爪抓来,竟是与方才擒下鲍大楚时,一般招式。
他与白决,先前已在黑牢斗过剑,当时任我行自负剑法天下无双,不曾想最后打出真火时,也未能在剑法上压白决一头,心惊华山剑派底蕴深厚,此时便也不再用剑,只是使出擒拿,欲以《吸星大法》直接取胜,收服白决。
白决见他擒拿而来,却不躲避闪身、也不以擒拿闪避应敌,只是双手在胸前一合,冰火内劲两分,双掌忽地分开,双臂避开任我行擒拿招式的同时,向着任我行胸口打去!
正是嵩山绝学,大嵩阳神掌!
任我行右眼皮一跳,收爪回身,见白决双掌来势汹汹,不想躲闪,同样忽忽两掌,击了上去。
旁边丹青生忍不住“啊”了一声,江湖上谁不知道任我行《吸星大法》的厉害,动辙吸人内力,旁人与他空手对敌,尚未交战,气势便已衰了三分,碰都不敢去碰任我行,生怕被对方吸掉自己内力。
此时白决毫不在意的样子,直接出掌,丹青生心性不稳,见状忍不住发出惊呼,旁人也是如此想着,只觉得下一刻,白决这个年青高手,就要被《吸星大法》教做人了。
但出人意料的是,白决、任我行四掌相对,任我行固然掌法精奇、打得白决后退一步,但任我行竟是没有直接吸白决内力,眼见白决快意大笑之中,《大嵩阳神掌》冰火之气大盛,掌法连环打出,任我行冷哼一声,同样数记掌法,每一掌打得白决均是后退一步,但《吸星大法》的神妙,却是丝毫未见。
众人初时还有些疑惑,黄钟公反应最快,猛地反应过来,心中疯狂大叫。
“真气运行,何等凶险!便是静心打坐时,也常有走火入魔之人,更何况是吸人内力,入己经脉!其势无异于江河倒灌,徒徒图之犹恐水势浩大,更何况是火上浇油,直接对掌中吸人内力!这任我行喜欢擒拿起手,分明是想让对方一身内力不敢使出来,再擒拿穴道,制住对方的同时,‘温和’一点吸了对方内力,对方心神皆惧,自然防备不得!”
黄钟公先是反应过来,先前见到任我行时,众人皆是闻风丧胆,鲍大楚更是一招都接不下对方擒拿,被任我行一吓,便乖乖地去吃“三尸脑神丹”,依他武功就算是对上岳不群、左冷禅,几十招内也不会落于下风,但一见任我行,便耗子见猫一般,提不起反抗的勇气了。
其他人登时也想到了这点,鲍大楚更是面色阴晴不定,看着任我行的眼神里,暗藏凶光。
“哼!”
任我行似有所感,右手忽地与白决单掌一震,左掌同时击出,冲散白决内力之余,手上一股吸力,猛地吸摄起白决内力起来!
白决只觉右掌之中,辛苦修炼的紫霞真气,倾刻间便被吸去了许多,白决心念转动,内力一凝,却还止不住真气消散之势,只是速度慢了些,这任我行便如一只鳄鱼一般,死咬着自己真气不放。
不过,白决已经很满意了,《吸星大法》中,对此情况有所说明,此时受害者真气源源不断流失,全力防守也阻止不得,正是心慌意乱的时候,这时缓缓吸人内力,时机正好,虽是慢些,但没什么危险,同时可借受害者回摄内力的时机,送出一缕真气进入对方经脉,探查对方真气虚实。
只要对方心防被破,心中绝望,那真气便一击即溃,再难活命。
心念一动,白决真气一变,倾刻间右掌上一股寒冰真气疾冲而出,涌入任我行经脉之中,只是刚涌入对方手臂,任我行便连忙内力一震,甩开白决手掌,一股阴寒真气盘踞臂上,疾向心脉冲去。
任我行连点肩膀数处要穴,护住心脉,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深深看了白决一眼,幽幽道:“……你果然看了《吸星大法》!好的很!好得很!哈哈哈哈哈哈!”
《吸星大法》修炼之后,不似别的武功那般中气充沛、底气十足,膻中之内反而空荡荡的发虚,最是受不得寒气,这个特性,没有看过《吸星大法》或是经历过吸星大法的人,绝对不会想到,毕竟天底下的内功心法,就没有这样怪异的。
一时之间,梅庄之内,只闻任我行在那狂笑,听到白决也会《吸星大法》,旁人面色皆变。
白决也不意外这个信息泄露,见任我行在那笑个没完,不由吐嘈:“不是,你怎么动不动就喜欢‘哈哈哈哈’?不觉得很傻X么?”
任我行:“……白兄弟果然合该是我的贤婿,《吸星大法》这等神功,果然也被你发现,当日我离开时,便想着机缘一场,没有刮去《吸星大法》的口诀,白兄弟果然也是承接了这份机缘。”
言笑自如,拉近关系,如果不是白决那天装晕,看到任我行猴急火燎,一刻都不想在黑牢里待着的样子,还真信他的鬼话了。
恐怕任我行也没想到,这世上竟有人知道他在黑牢里刻下《吸星大法》当传承、消遣,更不会想到,白决为了这门魔教绝学,竟然身入绝境,自入黑牢,因此当日黑牢斗剑后,也没有想着给白决一剑一掌,试试白决是不是假晕。
不过,他此时倒是对白决的颜色更和善了,本还想着套路、威胁白决一块去杀东方不败,但看白决武功如此高深、性情喜怒无常、简直比魔教还魔教,明显也是没法拿华山作为威胁,当即试探道:“听说白兄弟痴迷武功,嗯,《太极拳经》、《葵花宝典》你可有意?这两门武功、日月神教少教主之位,当盈盈的嫁妆,想必也足够了。”
白决点了点头,叹息道:“任教主方才直接说这些话不好吗,何必还要无聊想用武功擒下我?我的剑法当世无双,你有心交好于我、一同围杀东方不败,方才我便是不拦不挡地站着,难道你还能来吸我内力?哈哈哈哈,当今天下,你想杀东方不败,还能去寻哪个帮手!来来来,我就站这,你来吸我!
来啊,来吸我啊!”
白决狂笑的声音响起,任我行脸上笑容消失,这段时间一直听说白决行事恣意无忌,但却没想到是这般嚣狂的一个人,合则两利,杀了东方不败不止对任我行有利,便是白决也能名震天下,绝学、美人、地位、名利尽数到手,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拒绝的东西,眼前这个白决竟然完全不放在眼里的样子!
不对!白决不是不在意,而是吃定了自己不敢对他动手,所以才如此嚣张,因为他知道,无论他对自己如何无礼,自己都要救助于他!
自己只能按着他的心意含羞忍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