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橚知道这事成了,朱安宁会很开心。
但是他没想到会这么开心。
就是在原地转圈的那种开心。
“赶紧,得赶紧让人过来,把碎秸秆碎玉米杆给我弄进去,大的地窖已经准备好了!直接发酵就行,别浪费我的宝贝菌种!”
朱安宁是疯了似的跑向了江宁屯的方向。
然后浩浩荡荡地带了一群人回来。
众人都是莫名其妙,但是却也算是听指挥。
反正这些日子里,詹事府众人们已经习惯了朱安宁说什么就做什么。
虽然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比在詹事府官衙里呆的舒服。
大概,是人人都有有抖m的潜质吧。
人多的缘故,不消一会,提前存放在一边阴凉库房里的碎料,就被众人合力丢到了地窖里,堆得满满的。
而后,一众人,包括朱橚,还有闻讯赶来的李景隆等人,是看着朱安宁扯出了一堆已经隐隐有些酸臭的东西,直接就丢了进去,甚至还找了个瓢子,去舀里面那些发绿发黑的汁液。
“呕……那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呕……怎么一阵酸味,是朱大人屯的屎么?”
“呕……你神经病啊,谁会屯屎啊!”
“这你就……呕,呕……等下一下……呕……”燕晓柳是一边干呕一边解释:“农家肥就是屎尿沤出来的……呕……确实有点恶心就是了。”
他的解释被朱橚听在耳中。
只见他笑了笑,解释道:“这可不是农家肥,农家肥永乐庄有专门的地方去沤,而且沤出来后的农家肥是没有味道的。”
“那……敢问周王,这是何物……怎会如此……如此恶心。”
有人顶着不适问了句。
“我也不知,我只是给先生打下手的而已,我只知道,这东西很重要,据说产出的东西,牛羊马都能吃,可以替代草料。”
“就这?牛羊马是傻的?吃这些东西?这些不是秸秆么?周王你莫要诳我们,虽然我们没怎么养过耕牛,但是家中佃农可是说过的,牛吃的是草……秸秆这东西牛虽然勉强能吃,但是吃了不长力气!”
一群人开始争论。
要是换做以前,他们哪能知道这些东西。
但是随着他们开始接触耕地,竟是在轮休时,有意或者无意会去了解这些东西。
渠道大部分是自家佃农。
在一边,早就已经变得黑瘦的宋慎也是沉思了片刻,开了口:“确实如此,秸秆等物,在收成后,就地焚烧作肥才是主流……确实未听过有这般做法。”
宋慎开了口,一众詹事府官吏也是连忙点头。
这些日子,宋慎作为朱安宁的秘书,是有负责上传下达的职责的。
而小宋大人作为宋濂先生的孙子,也不是吃素的,他算是在这群人中建立了一定的威望,润物细无声地建立起来。
众人的话语,朱安宁是听在耳中。
他舀完最后一勺那些发酵汁液后,是直接封死了地窖的门,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
接着,才回头对众人说道:“直接给牛羊吃,那是浪费,牛羊消化不了,而只有经过我处理的,才具备草料的价值,最主要的是,我做出来的草料青贮,方便存放,秋冬可以直接代替干草料,这才是重点!”
朱安宁简单解释了一番。
一众詹事府官吏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是在惊叹。
却没有说get到什么很厉害的地方。
哦,这东西可以喂牛羊,然后呢?
就算是朱橚,刘廌刘畾李景隆等人也是如此。
众人只能议论纷纷,只觉得这青贮好像很厉害,但是又……又比不上番薯土豆啊!
而打断众人议论的是,许久没有露脸的戚祥。
他一脸震惊地看着朱安宁。
其实刚刚他就在看这群人在闹腾。
只是他也是一时间没搞清楚,这群人在干嘛。
便饶有兴致地在一边看了许久。
直到朱安宁开始解释。
他是从双手抱胸的看戏姿态,变成了开始疯狂摇晃朱安宁的姿态。
“什么?朱大人,你这秸秆弄好了可以喂马?不是说只是喂饱啊,是喂了可以长力气那种?!!”
戚祥那是面露痴狂神态。
虽然说应天府各亲卫的马匹,都是储备有草料的,不愁说什么过冬的问题。
但是其他边塞诸卫呢?
甚至是地方的一些屯田卫呢?
他们是否有能力养得起一大群有战斗力的马?
这是值得打个问号的。
归根到底就是养马地和草料的问题。
其实这就是同一个问题。
草料看似简单便宜。
但是到了马嘴里,可不是个简单数字。
一匹正常的马,一天吃10-12斤草料!
如果是1000匹,那一天就是五吨。
这就古代生命不可承受之重,也是为什么骑兵会如此金贵的原因。
宋朝被称为挫宋,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丢了燕云十六州,而且一丢就是按百年算。
这可是宝贵的养马地。
失了这些地,也就代表了终其宋朝数百年,大部分时候都只能步兵打骑兵……说是找了无数办法去克制骑兵。
但是如果有马的话,谁会去想无马的事情!
又不是看A~~V~~
骑兵,在冷兵器时代,就是goat,这是毋庸置疑的。
作为指挥佥事,且真正打过仗的戚祥,是能深刻认知到这个道理的。
所以他才会如此激动。
一众人跟见了鬼似地看着戚祥失态的样子。
他们大部分人都很难理解戚祥为何如此激动……或者说,能理解一点,但不多。
朱安宁看着忽然而至的戚祥,最开始自然是被吓了个半死。
哪来的穿着一身绯色袍的大哥……吓死个人。
定睛一看才看清楚是许久未露面的戚祥。
“戚……戚叔,别晃,别晃,脑仁疼!”
“你给咱说清楚!!!能养马?能养马?!”
结果戚祥还是激动不已。
这种武官,手劲可是大得很,掐的朱安宁疼得快要叫出来。
“能能能!但是得先等我试出来先,别说马,牛羊都能随便养!”
“好!要多久?!”
“一月……”
“……”
“……”
场面瞬间安静了不少。
包括围观的众人,都是沉默了下来……
他们原本以为,是马上就能用的那种。
“这么久啊?”最后还是戚祥打破了这有些尴尬的安静。
“戚叔……我又不是神仙,凭空变出来也太为难我了吧……不过如果未来能够试出来,我有办法能够缩到三日,只不过三日产出来可以替代草料的青贮,不太好储存。”
“嘶……三日?!三日能产出草料,谁管他好不好储存!朱爷,你说出来这些话,要是被各地总兵知道,保准把你绑过去!”
“不至于吧……”朱安宁讪笑了一下,觉得戚祥是有些夸张。
“以为我说大话?你就看着吧,若是陛下知道了这事……不对……陛下,我现在就告陛下去!!!”
戚祥是想起什么似地,一溜烟又跑开了去。
只留下一群人一脸懵逼。
此时的李景隆也才回过味来。
“对哦,养马,可以养马啊!先生,这青贮如果可以养马的话,那可是不得了啊!”
他拍了拍手,尽显赵括风范……
朱安宁扫了他一眼。
只觉得。
这哥们,在历史上,输给他四叔,或者现在习惯叫四哥的朱棣,那是一点都不冤。
所以他究竟是卧底,还是真菜呢?
朱安宁也是无法判断。
众人就这般目送着戚祥远去。
直到不知道过了多久,朱安宁才喊了一嗓子。
“行了行了,活干完了就回去休息,下午还有地没垦完呢。”
他对宋慎和燕晓柳喊道。
意思很简单,就是赶紧带人回去歇息。
两人也是心领神会。
很快,这地窖边上就只剩下朱安宁,朱橚刘廌刘畾还有李景隆等人。
他们寻了个阴凉的地方,说起了话来。
是朱安宁先发问:“新农具用得合适么?”
作为目前屯田所名义上的最高指挥,是李景隆回答了他的问题。
“先生,和我们平日使用的,在使用技巧方面,差距不大,但是真的比以前的要好用很多!”
而暂时兼着主簿的刘廌却是叹了口气:“就是量不太够,先生,能再给多些么,我们江宁屯人多,地更多。”
刘畾也是赶紧跟上:“对,量不够……还有一个重点是,虽然比起以前的要耐用,但是现在也累积了一批用坏的了,先生,什么时候能修?”
三人连珠炮似地一个接一个地开始说。
朱安宁那是听得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能指挥得动的虎贲卫,铁锤都要挥出火星子了,也就那么多,你们等等吧,等他们更熟练些,应该产量能提上来……”
“哎,好东西先生都是先供给你詹事府的人了啊,有点厚此薄彼了啊。”
是朱橚在旁边叹了口气。
却把朱安宁气得一乐:“好家伙,开始觉得我偏心了是吧,我这边耕的地是有大用的,不能拖,你们那边都是种番薯土豆,慢点就慢点。”
这般解释自然还是没能让朱橚满意:“先生,这番薯和土豆也是涉及大明全境百姓的啊,可没有谁重要谁不重要之说。”
朱橚的话,说得是相当的好。
朱安宁也是无奈了起来,只能长叹了口气。
“行行行……我让他们加班,我让他们007!”
“嗯?先生,这是什么意思?”几人都是相当疑惑。
“没什么,他们有福气的意思。”
——————
岳总旗和霍总旗,最近觉得自己体力活确实是干得有点多。
但是精神上还是相当满足的。
毕竟,他们产出来的农具,已经从褒贬不一,变成了多数好评。
这可有满足感了。
特别是原本和他们不太对付的詹事府,都对他们产出来的农具赞不绝口的时候。
他们那是相当开心的。
也不止是他们,两总旗下面的士兵们,都觉得自己总于得到了认可。
不仅仅是客户的认可。
他们的师傅老柳和老胡,也终于在某一天松了口。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他们儒什么?他们是打铁还行打铁还行!”
两人在那拌了下嘴。
众人却也是品出了其中的味道。
那就是,师傅认可他们了。
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开心的事情么。
虎贲卫众将士,沉浸在了自己成为打铁悍将的喜悦之中。
顺便,迎接了朱安宁朱总的视察。
朱安宁逛了一圈那民铁,不露声色地拉住了岳总旗和霍总旗。
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来到了外面。
“呃……最近兄弟们会不会太辛苦……”朱安宁开始斟酌语句。
毕竟让人加班,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情。
只见霍总旗愣了愣,他是说得耿直:“最开始没学会是有点辛苦,但是现在熟门熟路啦,这打铁和操练比,还是操练辛苦。”
“呃……”朱安宁抬头看了眼霍总旗,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
“确实,这打铁,能有什么辛苦,不用流血,只是流汗,朱大人,兄弟们都受的了的!!!”
两人是说得信誓旦旦,这让朱安宁突然有了点让他们加班的底气。
“那……让兄弟们每天多敲一个时辰?两位觉得会不会有些过分?”
他又斟酌了一下,说得不算特别委婉。
这让霍总旗和岳总旗都是愣了愣。
朱安宁连忙又补了一句:“我私人会补些粮饷给诸位!绝对不亏待大家!”
“还补粮饷?那大家伙就更没意见了。”
岳总旗是咧嘴笑了起来。
本来他和霍总旗都觉得根本不算什么事。
但是现在自家大人还愿意出些粮饷,那是好上加好。
三人是一同笑了起来。
都没有注意到。
在民铁的墙角边,有个地主,正在那尿尿。
他听完了三人的聊天。
也听懂了朱安宁好像是让某个总旗下面的人,在帮自己打铁。
好像还私自出了饷银,想要干什么。
这也不算什么大事。
那地主继续嘘嘘,很是畅快。
心里想的是。
又和朋友,多了一些吹牛的谈资。
这才是重要的事情。
他才不管,这事,会引来什么后果。
只是想着,谈资,那是越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