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贮?咱听过一回……又是什么新作物吧,哎整这什么青贮,不如直接给马草料,咱现在又不是没养马地。”
朱元璋正在和戚祥说话。
他一边看着阁臣批注过来的奏章,一边在那喝茶。
前几日他确实是动了心思要和朱标一起去永乐庄看一下的。
但是这不是忙么。
结果又拖到了现在。
直到戚祥找上门来。
“陛下,青贮可不是什么作物,按朱大人的说法,这青贮是用秸秆和玉米杆……陛下应当知道玉米吧,青贮正是用秸秆混着玉米杆制作的可以代替草料的东西!”
戚祥是说得有些激动。
终于是让朱元璋有些侧目。
当然,也就是有些而已。
老朱对青贮这一事物,始终都不是很上心的原因是……
他本身就是放牛娃。
牛吃什么不吃什么,他一清二楚。
当他知道朱安宁是用秸秆一类东西来当原材料之后,他就兴趣缺缺。
原因自然是,早年的放牛娃,是什么没干过?尝试喂牛吃秸秆这种事情,那不是基操么。
只是这做法,很快就会被发现。
秸秆是不好消化,对牛来说营养价值相对较低的食物。
所以牛也根本不爱吃,一来二去,地主一看牛没力气,那哪管什么情况,按着年少的老朱便是一顿揍。
这些经历,让老朱很是无法相信,朱安宁能用秸秆弄出牛爱吃还能长力气长肉的东西。
这违反了他的认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戚祥,你放过牛么?”
“啊?回……回陛下,没有。”
“没有的话,你就信我,秸秆,牛能吃,但是吃了和没吃基本没区别,也就是比我们人吃观音土好一点而已。”
朱元璋是叹着气,耐着性子给戚祥解释了一番。
“我知道你很激动,应该是想着这所谓秸秆制成的青贮可以代替草料去养马,但是……这是不可能的,能的话,咱早就干了,他朱安宁虽然很有想法,但是养牛养马这种事情,他还差远了,你现在就回去,告诉他,让他别折腾了,有这心思的话,好好帮老五把那江宁屯弄好才是正事……”
朱元璋的话已经说得足够清楚。
是让刚才脑子发热的戚祥是一下就冷静了下来。
对哦,自己老板是什么出身的,那是整个大明都知晓的事情。
所以,他说不太对劲,那应当都是不太对劲……
“陛下,是我鲁莽了……”他只能连忙行了个礼。
朱元璋却也没有过多地怪罪的意思,只是挥了挥手。
却是突然换了个话题。
“对了,戚祥,那朱安宁最近除了折腾这青贮……还干了什么?标儿允许他不去詹事府当值,还让他带着一群东宫官去了永乐庄……现在那些朝官们是不敢说些什么,但是背地里非议还是不少的啊……有人说他用着朝廷的人帮他赚钱,这事可是可大可小。”
朱元璋叹了口气,江宁屯本是重中之重,但是太忙了,导致他只能无条件信任他家老五和朱安宁。
“回陛下,朱大人可是没有二心的啊!”
戚祥作为武官,弯弯道道要少很多,憋了半天只觉得解释不清楚,便索性直接给朱安宁喊冤。
这也是把朱元璋逗得笑了出声。
“行了行了,我可没有说你同袍怎样,只是朝官说多了……这应天府内啊,嚼舌根的人是一下就多了不少……罢了,找个时间我去看一趟吧,我倒要看看他又弄了什么新奇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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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哥,卖肥料,这大赚啊……那些地主可真有钱。”
姬友命正在树下,跟朱安宁汇报着工作。
朱安宁看着姬友命交上来的账本,也是有点瞠目结舌。
“你这就卖了几百两银子回来?”
看数目,朱安宁就能推算出,实际肥料的成本不足十分之一,那就是净利润去到了九成。
虽然现在几百两听起来不多,但是这是朱安宁没有提供足够肥料给姬友命的缘故。
“朱爷,这不趁机造多点,咱们往南边卖,我去游说,只要是看过咱们实验田的,没有不动容的,再加上我在旁边说道说道,这买卖划算啊!”
姬友命很是激动,这不比做贼有意思?
动动嘴皮子就能赚那么多银子回来,这谁不开心嘛!
这也是他为什么要来找朱安宁的原因。
现在的他,一心想的就是,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可惜他的希望,一下就落空了。
他看到的是,朱安宁摇了摇头。
明显是反对了他的提案。
“目前维持这个卖法就行,不能再多卖了,在卖,我们自己和江宁屯就不够用了。”
朱安宁解释了一番。
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姬友命,那是醒目地闭上了嘴巴。
他是知道轻重的。
毕竟,他是聪明人。
而当姬友命叹着气退出去的时候。
是成梁走了进来。
“朱爷,咱们庄子,已经要准备开种了,番薯土豆的种法……还是得您去讲才行吧,咱也不会啊……要是水稻或者小麦我还能帮帮忙。”
“咱们地已经整好了?”
“您给了一批新农具,大家干活都利索了很多嘛。”
“嗯,我们这边是好了啊……但是江宁屯那边好像还差点意思……你让大伙再等等,我去看看情况吧。”
朱安宁喝完茶,是直接起身往外面走去。
目的地,自然是庄子隔壁的江宁屯田所。
詹事府众人的效率,他是知道的。
其实留来种玉米的地,已经弄得七七八八。
他现在想要搞清楚的是,其他那几千亩地,究竟搞定没有。
这事,问问朱橚或者李景隆便知。
他很快就在那屯田所的驻地那里,找到了他想找的人。
不出所料的,又是黑眼圈的几人。
他们为了这江宁屯能够按时种上番薯和土豆,那可真是耗尽了心力。
他们抬头便看见了走进来的朱安宁,而朱安宁还未发问。
几人便率先开口:“先生,田已经开垦好了,但是……”
朱橚是一阵无奈的模样。
李景隆坐在那里也是面露难色。
这让朱安宁是一阵疑惑。
“怎么?开垦好了你们还这幅表情?开垦好了就行,永乐庄这边也差不多了,一起种下去吧,这样也方便管理。”
“先生……倒不是我们不愿意,而是军屯里的农户们好些都说最近干的太狠,是累坏了。”
李景隆支支吾吾地说出了实情。
却是让朱安宁给愣了愣。
“你们让别人从早干到晚?”
他直接就猜出了原委。
作为前社畜,他可太能理解这种情况了。
种田可是事关农户一年口粮的大事,不到万不得已,恐怕都不会有人叫累。
或者说,如果连农户都叫累。
那应该就真的是很累了。
而且,比起正常的农户,军中的农户,他们耕田的积极性本来就不高……
这让朱橚等人是犯了难。
“也没有从早干到晚……只是说,要求一定要把活干完……”
“啧,你们这些黑心老板……”
“啊?”
“这事让我来吧,召集一下你军屯的农户……”
朱安宁对李景隆说了句。
然后又立马离开了这屯田所。
向永乐庄跑去。
“成梁,把这五十两银子,换成对应的粮食,分袋装好,送到江宁屯那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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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边。
元人最初对沐英的到来并不十分惧怕,他们自信地占据着地利,认为明军无法在这片复杂的土地上找到他们的踪迹。
他们只是好奇,沐英为何每次都能准确地撵上他们,按理说,明人应该没那么熟悉这片土地才对。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沐英手中握有一份由朱安宁提供的精细舆图,这份舆图如同指引他穿越迷雾的明灯,俗称开挂,只是这个挂最大的问题是,沐英没办法快速投入兵力……毕竟比骑兵元人才是玩得最六的,他也只能追上,而很难形成围歼。
而这些天,更让元人惊奇的是,这明人好像追得没那么紧了。
于是,黄河边上,他们找到了修整的时间,决定歇息一下。
“脱火赤,咱们是去要粮的,结果却被这明人撵着跑了这么久,怎么说!”
“爱足,现在能跑脱,我们才能有机会再去找明人借粮,你且再信我一次,这明人也就是在他们的地盘上威风而已,你看,现在在咱们的地盘,他们就慢慢追不上咱了,找个机会甩开他们,咱们直接就南下!抢完就跑!”
“哼……说得倒是轻巧。”
大帐内,两个蒙古汉子正在争吵。
旁人坐在一边,那是丝毫不敢插嘴。
“行了爱足!等我们跑脱了,我就宰我部族的牛羊,犒劳大家,然后再南下!”
“哼,算你有点表示……不过像你说的,明人应该是追不上来了,这黄河还有贺兰山,对他们这种两脚羊来说就是天堑。”
帐内还未停止聊天。
只是帐外,在五十里远的位置上。
神兵,天降了。
是急行军了七日七夜的沐英,他带着最新训练出来的火绳枪营,冲在了前头。
“入夜就开枪!不要管打不打的中,一排接一排!给我狠狠地打,就像之前我给你们练的那般!”
沐英亲自给这新组成的火绳枪营做指挥。
左右边军则交给了梅思祖,陆仲亨等人。
他们负责的是杀人。
沐英,负责的则是赶人。
而如果有人想往更后面的位置跑,那么,他们将会遇上已经憋了一肚子火的蓝玉。
“踏马的,这沐英真是够疯的,跑死老子了!”
蓝玉嘀咕了几声。
却也知道现在是重要时刻。
他一把抓住了传令兵,说道:“传下去,告诉孩儿们,立功的时候到了!”
在元人的心脏地带,沐英,完成了合围。
而且,他还带上了,火绳枪。
于是,这场战斗,已经不能算是歼灭战了,这将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在距离脱火赤军营50里的地方,沐英分兵四路,如同四张巨大的网,分别从各个方向向元人的军营逼近。夜幕降临,四路大军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合围了元人的军营。
“五段击,准备!”沐英一声令下,火绳枪队迅速分成了五组,每组枪手都紧握着手中的火绳枪,很是紧张……他们原本就是用火门枪的好手,但是突然有一天,沐英拿着火绳枪来到了他们面前。
这新式火器有多猛,他们是一清二楚。
而今日,将是这火绳枪,也是他们火神枪手的首秀。
随着沐英的再次挥手,第一组枪手扣动了扳机,火绳枪的枪口喷出了猛烈的火焰,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枪声,元人的军营被瞬间打破了宁静。紧接着,第二组、第三组……直到第五组枪手依次开火,火绳枪的子弹如同雨点般倾泻在元人的军营之中。
方才还在歇息的元人,开始试图上马反击,但是子弹的密集程度,远超他们想象。
不断有人和马被击落。
“他们的火器打不了多远,只要能上马,就能杀了他们!!!”
是脱火赤在大喊。
他的话语也是给了慌乱的元军一些信心。
小半数人被击落,但是还有更多人奋力爬上了马。
他们对着冒火光的地方,开始冲锋。
按照原先的经验,只要一个冲锋,他们便能去到那批火门枪兵的跟前,开始白刃战,而有马的他们,将占据绝对的优势。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他们一个冲锋。
倒下了又一批人。
但是毛都没看见。
接着,他们只能再来一个冲锋。
又是倒下了一批人……
依旧是……毛都没看见。
这让那些还未被击中的元兵们,是毛骨悚然了起来。
黑夜中火光一闪,很快子弹又打向了他们。
没有办法,他们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终于是,看见了端着火绳枪的明军。
只是,冲到这个位置。
他们已经没办法形成什么战斗力。
在第一个元兵开始逃窜后,这批骑着马的元人,开始了疯狂的溃败。
而迎接他们的,将是彻夜的屠杀。
很多人,正等着他们的脑袋来升官,而有几个人,则是准备用这军功来,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