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蒙见奥尔贝枢机主教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了一丝炫耀的模样，更加坚定了自己不打算拿出任何一个欧金，花在新教皇票选上面。

毕竟，教廷在法兰西帝国的高速发展中，也赚到了大量的实惠，连续好几年的什一税，都实现了翻番，而埃德蒙则随着法兰西大道、勃艮第运河、城镇公共卫生系统以及教育系统等诸多项目的投资，出现了严重的财政赤字。

如果不是现在条件不允许，他早就想把教廷变成一般的宗教性组织，剥夺他们征收什一税、加冕国王以及其他过分的权力。

只可惜，除过君主之外，绝大多数的贵族和平民们，依然对教廷的压迫无动于衷，他们甚至还天真的认为，世间所有的坏人，都会得到上帝公正的审判。

可殊不知，那些自诩为上帝使者的神职人员们，过着无比奢侈的生活，干着比君主和贵族们更加荒诞的事情，简直就是阻碍社会发展的毒瘤。

不过，为了当下自己跟教廷共同的利益，避免让其他国籍的教皇，做出不利于法兰西帝国的事情，他只好暂时放下了敌视教廷的情绪，一脸自信地安慰道。

“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不过请你们务必做好进入第二轮票选的心理准备，来自神圣罗马帝国和英格兰王国的神职人员声望一点也不比你们低。”

奥尔贝枢机主教信誓旦旦地道。

“这我当然知道，事实上，他们两个国家一点儿也不弱，不过既然您答应了，我就无条件的选择相信您，因为是您拯救了法兰西帝国！”

埃德蒙面对奥尔贝突如其来的彩虹屁，多少有些不大适应，但听在耳朵里，心里面还是十分舒服，于是便提醒道。

“请您帮我转告所有法兰西的神职人员，最好远离教堂的窗户，我有强烈的预感，上帝已经知道了很多人贿选的事实，他很有可能会审判这些肮脏的家伙！”

轰隆！

埃德蒙话音未落，教堂外就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让奥贝尔枢机主教和布索莱枢机主教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然后忧心忡忡地离开小仓库，准备接下来的票选事宜。

埃德蒙则赶在诺夫哥罗德公国等国的君主离开前，走出了教堂的大门，径直来到了外面的小广场上面。

六月份的阿维尼翁，在地中海气候的影响下，也像婴儿的情绪那样多变。

早晨还万里无云的晴朗天空，很快就被南面飘来的厚重阴云所笼罩，在一道道刺眼的闪电，划过阴沉的天空之后，将沉闷的雷声，传递到了在广场上等候的人们耳中。

一场初夏时的雷阵雨，正悄悄地朝着阿维尼翁赶来，给这个炎热的小城，送来一丝难得的清凉，也试着舒缓一下新任教皇选举时，紧张到令人窒息的气氛。

坐在石凳上的查理四世，瞥了眼坐在自己身旁的埃德蒙道。

“说实话，尊敬的陛下，您不觉得阿维尼翁城堡实在太小了吗，而且阿维尼翁的教堂也又破又旧，我认为布拉格大教堂都远比它更加宏伟。”

爱德华三世抢过话头，嗤之以鼻地道。

“得了吧，布拉格大教堂小的可怜，甚至还不如克隆大教堂的规模大，我认为还是威斯敏斯特大教堂更适合作为教皇的生活的地方。”

埃德蒙实在不想理会这两个以为花了大价钱，就可以让各自国籍的枢机主教，成为教皇的家伙。

可面对两人的挑衅与嘲讽，他也不打算继续忍耐下去，便反唇相讥道。

“你们说的都对，但我认为教皇应该回到梵蒂冈城去，只有那儿才是教廷的最终归宿，但我们都清楚，亚平宁半岛并不太平，比萨公国、圣马力诺共和国、乌尔比诺共和国还有那不勒斯王国等世俗君主，为了那点蝇头小利争斗个没完。

我倒是建议我们组成一支联军，剿灭亚平宁半岛的所有国家，然后成立一个统一的罗马王国，由我们三国共同治理，这样教皇陛下就可以安心地住在梵蒂冈的宏伟城堡里面，在庄严的圣彼得大教堂里面，祈祷我们可以赶走所有的阿拉伯人。”

查理四世当然知道，亚平宁半岛那些国家的君主，战斗力十分强悍，再加上天堑一般的阿尔卑斯山阻拦，即使欧洲第一强国的神圣罗马帝国，也不敢保证可以扫平整个亚平宁半岛。

而且，法兰西帝国紧挨着亚平宁半岛，一旦神圣罗马帝国在征服亚平宁半岛的过程中，被对方偷袭的话，很有可能就会亡国。

想到这里，他也开口反击道。

“噢……如果您想要对付阿拉伯人的话，不需要找这个毫无意义的借口，距离巴塞罗那南部一百多公里的地方就是阿拉伯人的格拉纳达王国，您只需要向西班牙摄政王波旁下达进攻的命令就可以实现了！”

爱德华三世见埃德蒙终于加入了争论，也立刻调转矛头，朝着他嘲讽道。

“是啊，尊敬的皇帝陛下，把阿拉伯人彻底干出欧洲大陆，可是历任教皇陛下最大的心愿，你为什么却只派出了头脑简单的亨利先生，还有懦弱无能的萨拉戈萨公爵对付格拉纳达王国，您是不是故意陷害他们？”

咚！咚！咚……

阿维尼翁教堂里面，传来了十声悠扬的钟声，根据此前的计划，这既代表着时间，已经来到了当天上午的10点，也标志着教皇的选举正式开始。

埃德蒙面对两人的嘲讽，只是舒服地靠在椅背上面，望着越积越厚的阴云，把目光停留在了教堂东侧的烟囱里面。

按照历任教皇选举的传统，如果选举结束后，冒出来的是白烟，则表示成功选举出新任教皇，如果冒出来的是黑烟，则表示第一轮或是第二轮的选举没有结果，进入到下一轮的票选之中。

查理四世见自己的提问，被埃德蒙忽视之后，继续挑衅道。

“我猜烟囱里面，很快就会冒出白烟，亚诺什枢机主教先生，将成为神圣罗马帝国籍的教皇，接替英诺森六世陛下的重担。”

这时，几名手拿木质托盘的主教，正一脸严肃地跟在代理教皇阿德里安身后，为一百七十四名来自欧洲数十个国家，符合选举和被选举的要求的枢机主教们发放着选票。

有趣的是，这些领导选票的枢机主教，并没有拿起面前的羽毛笔，开始在上面填写心仪的人选，而是等待着肯特枢机主教、亚诺什枢机主教，以及数十名来自其他国家的枢机主教们，提着各自的皮口袋，以此展示里面的财物。

尽管阿德里安看着这些正在贿选的枢机主教时，眼神中的愤怒已经到达了极点，恨不能随便找个理由，开除他们的教籍。

可早在百余年前的新任教皇票选时，就已经出现了这样的情况，教廷给出的解释，倒也十分直截了当：

各地的准备参选教皇的枢机主教，通过这种方式，向各地的并没有参选意向的枢机主教，展示当地教会的发展情况、什一税的征收情况，以及用实际的资产支持教廷的发展。

毕竟，这些神职人员并不参与世俗社会的生产经营，既不能种植粮食和蔬菜，也无法依靠贸易赚到金币，完全不会产出任何实质性的价值。

而神职人员可不是神，他们归根结底还是人，要吃饭、要穿衣、要生存，要发展，就需要用金币购买他们所需的必需品。

在后世的很多国家竞选最高领导人的时候，也同样允许他们筹集政治献金，用于到各地演讲、造势以及开展其他宣传活动的开销。

只不过，为了降低政治献金对选举的影响，各国对政治献金有着非常严格的法律规定，不得接受外国人、和外国政府中有契约关系的人、国家银行、公司、工会、以第三者名义进行的捐赠。

如果参照后世的标准，那么这场正在进行的教皇选举，完全可以定性为贿选，必然会受到法律（世俗）的制裁。

当然，现在可是黑暗的十四世纪中期，大家并不会认为这有什么不妥，反而是一种宣传自己很有实力，治教有方的一种方式。

这时，一名来自阿尔巴尼亚亲王国的枢机主教阿尼亚，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神罗籍枢机主教亚诺什后，便贪婪地将右手伸进皮质口袋里面拿出一张地契后，脸上随即涌现出满意的笑容。

作为巴尔干半岛的一个小国，阿尔巴尼亚亲王国的存在感非常低，再加上巴尔干半岛持续不断的战乱，导致这儿的国家都非常贫穷，当地的教会也就没法儿征收到可观的什一税。

而即使到了后世，阿尔巴尼亚也没有跻身发达国家的行列，在欧洲这个发达国家如林的地区，还是最不发达和低收入的国家之一，被称之为“最不像欧洲国家的欧洲国家”。

为了保证当地教会的正常运转，避免神职人员出现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以及其他生活拮据的情况出现，他们非常乐意接受别人的贿赂。

反正自己既不可能当选教皇，也没有参选的意愿，与其白白浪费手里的宝贵选票，倒不如做一个合理的交易。

于是，枢机主教阿尼亚将地契收起来之后，便拿起一旁的羽毛笔，在墨水瓶里面蘸了蘸，用蹩脚的神圣罗马帝国文字，写下了亚诺什的名字。

亚诺什枢机主教非常有礼貌地点了点头道。

“感谢您的仁慈，尊敬的阿尼亚枢机主教先生，除过这张地契之外，我还为您准备了几套全新的主教长袍、主教头冠还有圣经，等下选举结束后，会有人送到您的马车上面！”

枢机主教阿尼亚有些不好意思地扫了眼自己已经洗的有些发白的袖口，连声道谢道。

“您太客气了，尊敬的亚诺什枢机主教先生，看在上帝的份儿上，只有您当选教新一任的皇陛下，才能给教廷带来新的机遇。

而不是像法兰西籍的教皇那样吝啬，只知道从埃德蒙陛下那儿，疯狂的榨取巨额的什一税，却根本不知道拿出一部分来，分给还处在饥饿中的地区教会。”

与此同时，英格兰籍的枢机主教肯特，也拿着一个类似的皮口袋，用里面的羊毛呢绒兑换券，购买投给自己的选票。

或许这家伙受到了英王爱德华三世的影响，也拥有了一种迷之自信的气质，完全没有像神罗主教肯特那样务实，寻找来自贫穷国家的枢机主教，购买他们手里的选票。

而是竟然跑到了法兰西籍枢机主教所在的区域内，洋洋得意地把皮口袋举过头顶，用炫耀的语气道。

“喔……这不是奥尔贝枢机主教吗，还有布索莱枢机主教，快瞧瞧你们身上的主教袍吧，皱巴的就像老妇人的脸，几乎没法儿再穿下去了。

正好我的皮口袋里面，拥有整整数万磅的羊毛呢绒的兑换凭证，如果你们愿意在选票的上面，写下我的名字的话，那么我非常愿意将兑换凭证分享给你们！”

显然，十四世纪的英格兰，几乎完全垄断着欧洲的羊毛，随着英王签署禁止羊毛出口的法令，整个欧洲的羊毛制品都出现了严重的短缺。

即使是繁荣的法兰西教区，这些富足的枢机主教们，也买不到足够的羊毛呢绒，订制昂贵的主教长袍。

好在他们此前的主教长袍很多，两三天就可以换一件，不像阿尔巴尼亚亲王的枢机主教那样，仅有为数不多的几件用来换洗。

因此，尽管他们身上的主教长袍的确有些褶皱，但只要不是仔细观察，根本就看不出来。

布索莱枢机主教见肯特枢机主教非常嚣张，也毫不留情面地嘲讽道。

“看来英格兰王国穷的只剩下羊毛了，我很想知道，羊毛究竟是可以烘烤成香喷喷的面包果腹，还是能酿制出醇香的干红葡萄酒润口，又或是能为你们增加声望，让你们成为新一任的教皇？

请拿着那点可怜的羊毛呢绒兑换凭证离开吧，伟大的法兰西帝国不需要这种又脏又臭的东西，我们很快就可以穿上全新的纯棉主教长袍，它可比羊毛呢绒的更加贴身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