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尼亚枢机主教换了个坐姿,不再理会亚诺什枢机主教,用非常嫌弃的语气道。
“快点从我的面前离开,您应该清楚,我宁愿手里的选票空着,也不会接受布拉格郊外的破房子,它连五百金币都不值,而且非常难卖,您还是问问别人吧!”
亚诺什枢机主教只好失落地摇摇头,垂头丧气地寻找着来自其他贫穷国家的枢机主教,用相对廉价的地契和房契,交换他们手里的选票。
与此同时,肯特枢机主教也因为在第一轮票选时,用光了价值八万都金币的大面额用羊毛呢绒兑换券,只剩下了价值两三千金币的小额羊毛呢绒兑换券。
所以,他也几乎没有换到几张选票,还遭到了之前对他毕恭毕敬的枢机主教们的嘲讽,体会到了亚诺什枢机主教相同的遭遇。
于是,只见一名来自西西里王国的枢机主教,也学着肯特枢机主教的模样,颐指气使地道。
“价值四千金币的羊毛呢绒兑换券,在平时不过也就值个一千多金币而已,这点小钱我们西西里教区一点也不稀罕,您还是留着给您做衬衣吧!”
肯特枢机主教当然不会咽下这口恶气,他强硬地回怼道。
“得了吧,西西里教区每年也就只能征收两三万金币的什一税,四千金币已经相当于你们三四个月的税收了,居然还敢在这儿吹嘘!”
西里王国的枢机主教不甘示弱地道。
“至少我们西西里是个独立的王国,不像你们英格兰王国那样,总是自诩如何强大无敌,可如果不是埃德蒙陛下仁慈,你们早就属于法兰西帝国了!”
肯特枢机主教恼羞成怒地指着对方道。
“见鬼,您再说一遍试试看,我一定会让您付出代价的!”
一旁阿维尼翁的教士们见状,连忙拉开了两人,避免事态进一步扩大。
要知道,这些在中世纪的“上流”人士,不但各个无比贪婪,还特别喜欢争强斗狠,对于这种自降身价的行为,只会嗤之以鼻,绝不会委曲求全。
所以不论温和谦逊的亚诺什枢机主教,还是急躁高傲的肯特枢机主教,都没法儿在手头政治献金不足的情况下,像第一轮那样,为自己争取到足够的选票。
站在台上的阿德里安代理教皇,看着碰了一鼻子灰的亚诺什枢机主教和肯特枢机主教,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埃德蒙曾经提醒过他。
这场看似十拿九稳的新任教皇票选,绝对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很有可能会持续到第三轮后,才有人可以成功当选。
想到这里,他也汲取了两人的教训,并没有拿出自己所剩不多的欧金,用来从那些贫穷国家的枢机主教们手里,购买选票。
而是依靠着法兰西帝国的影响力,尽可能拉拢法兰西籍或是亲近法兰西帝国的枢机主教们,在选票上写下他的名字。
大约两个多小时后,在教堂高台的长桌上面,摆放着四个木质托盘,里面装着投给阿德里安代理教皇、亚诺什枢机主教、肯特枢机主教以及空白的选票。
所有人只需要大致一扫,就可以用肉眼看出,空白选票的数量,并不比选择三位候选人的少多少。
由此可见,这群面对临时降价的枢机主教们,并没有为了丁点儿的蝇头小利,出卖自己手里的选票。
显然,对于他们来说,选票已经不再仅仅是普通的权力,更是他们的面子和地位的象征。
阿德里安拿着一份刚刚由阿维尼翁教堂神父书写的清单,对着似乎已经知道结果的重任道。
“尊敬的各位枢机主教先生,经过刚才的认真清点,我现在公布第二轮新任教皇的票选结果:
第一名是来自伦敦教区的肯特枢机主教,共获得了35张选票,第二名是来自布拉格教区的亚诺什枢机主教,共获得了32张选票,第三名是来自兰斯教区的代理教皇阿德里安,共获得了31张选票。
另外有76张选票为空白选票,代表选举人放弃了自己的选举权利,由于本轮三位候选人的得票数量相当,第一名并没有超过第二名十票及以上票数,所以本轮选举没有选出新任教皇。
根据教廷的法令,将进入到第三轮选举中,在这一轮选举中,得票最多的被选举人,将直接当选为教皇!”
阿德里安代理教皇宣读完结果之后,肯特枢机主教以及亚诺什枢机主教等人也早已没有了第一轮票选时,对票选结果的怀疑。
恰恰相反的是,他们似乎对自己的人生产生了严重的怀疑,认为这场志在必得的选举,似乎变成了在修道院里面的苦修。
不但手里的财产,遭到了巨大的损失,精神、心情以及对权力的热情,也同样蒙受了严重的创伤。
以至于他们不约而同地合十双掌,不停地对着教堂里面的十字架,诚惶诚恐地做着祈祷,悔过自己曾经做过的坏事。
雨越下越大,硕大的雨点砸在屋顶和地面上,传来阵阵嗡鸣的白噪声,天空的乌云,也几乎完全遮住了天空中的骄阳,让午后的时光,看上去如同黄昏后的夜晚。
不过凭借着非常好的眼里,坐在酒馆包厢里面的一众君主们,依然十分清楚地看见了阿维尼翁城堡的烟囱里面,又一次冒出了阵阵黑烟。
这黑烟仿佛被人间的罪恶与污秽所包裹,这样密集的雨点,都没法儿将它洗白。
埃德蒙扫了眼露出惊讶目光的玛格丽特,重新振作起精神,对着一旁的轻声杰拉尔道。
“尊敬的杰拉尔先生,请问我调配好的两种墨水,是否已经交到了阿德里安代理教皇的手里,并且他也已经掌握了使用的方法?”
杰拉尔一脸谨慎地道。
“当然,我尊敬的陛下,为了稳妥起见,我只告诉了阿德里安代理教皇一个人,不过考虑他的工作量有些大,巴尔先生会帮他处理好一切的!”
这时,查理四世又拿起羽毛笔,在西吉斯蒙德好奇的眼神中,无精打采地在墨水瓶里面蘸几下,用潦草的字迹记录下看见黑烟时的糟糕心情。
现在,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场新任教皇的票选,就像是二十年前开始的英法战争那样漫长,不但消耗着自己宝贵的金币,而且还消耗着精力、信心以及士气,简直堪称一座深不见底的泥潭。
爱德华三世的心中,也有了非常不详的预感,可在他骨子里面的骄傲中,并没有低下头颅的意思,而是用洪亮的声音嘲讽道。
“噢……这可真有意思,我想上帝也没有想到,他新任使者的票选,居然破天荒地进入了到了第三轮,如果让阿拉伯人知道的话。
那些头上顶着大蛋糕的家伙,肯定会嘲笑我们的软弱与无能,南部的阿拉伯帝国以及东部的奥斯曼帝国,没准儿会趁虚而入,进攻我们美丽富饶的欧洲大陆!”
西吉斯蒙德听见了爱德华三世的抱怨声,他激发出骨子里面的强硬态度道。
“您说的事情永远也不会发生,我尊敬的国王陛下,因为我们紧紧地团结在上帝的周围,在上帝的指引下,可以轻松击败任何来犯的外地,特别是那些邪恶的异教徒!”
爱德华三世听出了西吉斯蒙德的反驳情绪,并没有理会这位年幼的孩子,而是继续反唇相讥道。
“听了见吗,各位尊敬的陛下,你们都听见了吗,这可是一个四五岁孩童的自信,如果可以的话,我尊敬的皇帝陛下,请您不要再写日记了,快点想个法子出来,组织法兰西籍的代理教皇,继续当选为新任教皇!”
爱德华三世的嘲讽,并没有激起大多数君主的共鸣,这些坐在包厢皮椅子上面的世俗权力控制者,心思早已不在阿维尼翁,脑子里全都是除过教徒该有的所有思想和意识之外的内容,比如某个性感的贵族太太。
阿维尼翁教堂的大厅里面,经历过两轮票选的枢机主教们,明显有些体力不支,都无精打采地靠坐在长条椅上面,等待着第三轮票选的开始。
由于此前的十多天时间,都是斋戒日,再加上教皇驾崩之后,这些平时吃惯了牛肉,喝着干红葡萄酒的神职人员,甚至被迫取消了享用鱼肉的权力,以此证明自己对上帝的虔诚,为自己赢得更好的口碑,从而在即将开始的新任教皇票选中获胜。
所以,他们每餐只能用面包和蔬菜汤果腹,要知道他们大多年事已高,平时又不注意自己的私生活,这就导致他们出现了营养不良的现象。
而这次的教皇票选,又破天荒地进入到了第三轮,从上午8点多的葬礼,一直持续到了下午4点,使得这群营养不良的神职人员,连见不到油花的面包和蔬菜汤都没得吃。
于是,就连精力充沛急性子的肯特枢机主教,也坐在长条椅上面直打哈欠,俨然没有了当初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模样。
阿德里安代理见状,只好站在高台上面,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询问道。
“尊敬的各位枢机主教先生,考虑到大家的身体情况,我建议大家先吃过午饭之后,再进行第三轮新任教皇的票选工作,同意的请举起手来!”
在做的枢机主教们,纷纷有气无力地举起了手臂,赞成阿德里安枢机主教的提议。
有趣的是,这个全员赞成的结果,并不是投给新任教皇的选票,而是满足自己作为动物最基本的需求。
早已等候多时的信徒们,很快就推着装满面包、精致陶碗、以及盛满蔬菜汤锅的小推车,走进了教堂大厅,开始为这些饥肠辘辘的枢机主教们,发放着寡淡的食物。
或许是过度饥饿的缘故,这些已经厌倦了纯素食的神职人员,竟然拿起一片面包,毫不犹豫地塞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嚼了起来,时不时还会端起瓷碗,喝一口冒着热气的菜汤。
仿佛这个难以下咽的面包,已经变成了鲜嫩多汁的牛排,而没有一滴油花的蔬菜汤,也成了醇香甘甜的干红葡萄酒,这样简单的一顿工作餐,竟然吃出了法式大餐的感觉。
阿德里安代理教皇并没有像众人那样,忙着填饱自己的肚子,而是从小密室里面,拿出埃德蒙交给他的隐形墨水,在空白的选票上面,用不同的字迹,书写着自己的名字。
这种加入了特殊矿物质的墨水,由埃德蒙跟丽莎共同试制完成,它书写在纸张之后,很快就会消失不见,只要稍微将其加热,上面的字迹就会非常清晰的浮现出来。
巴尔也拿出一本记录各国枢机主教们的字迹本,小心翼翼地在上面写着阿德里安的名字,用这种特殊的方式,执行着埃德蒙的命令。
由于过度紧张,两人的身上很快就被冷汗打湿,阿德里安代理教皇甚至可以听见自己的牙关,发出了轻微且频率极高的撞击声,就像是快要冻僵的人那样。
好在埃德蒙并没有下达让阿德里安代理教皇全票当选的命令,两人也书写了四五十张选票之,当他们风干消失不见后,顺利地完成了埃德蒙的命令。
当阿德里安带领教皇走出密室的时候,这些刚刚吃饱肚子的枢机主教们,正慵懒地打着饱嗝,脸上满是意犹未尽的表情,全然没有发现他脸上还未散去的慌张表情。
于是,他迈着有些心虚的步伐,重新回到高台上面,一边翻阅着教廷的法典,一边没有多少底气地道。
“好了,尊敬的各位枢机主教先生,下面我们将要进行的是第三轮新任教皇票选,这一轮同样只有阿德里安代理教皇、亚诺什枢机主教和肯特枢机主教三名候选人。
与之前两轮不同的是,这一轮得票最高的候选人,就将直接成为新任教皇,如果大家没有其他异议的话,我们现在就开始投票吧!”
话音刚落,刚刚吃饱肚子的枢机主教们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哈欠,用力地坐直了身子。
显然,对于这些平均年龄超过五十岁的神职人员来说,这场最为重要的仪式,已然变得比在修道院苦修更为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