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百里之外,浩浩荡荡的士兵,排着整齐的队形,缓步向京城。
得胜归来,前军不再是五军营精锐,而是替换成了侍卫上直军。
其中旗卫所力士持金鼓龙纛,高举皇旗,随驾宿卫,器宇轩昂的姿态尽显王师风范。
队列周围,武骧腾骧左右四卫骑兵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哪怕已经临近京城,都没有放松警惕。
刘邦身穿金甲骑在马上,面无表情的随着队列前行。
护卫在侧的樊忠见状心生疑惑,忍不住小心问道:“陛下,您怎么了?”
刘邦斜了他一眼,“有屁就放。”
樊忠渐渐已经习惯了刘邦的脾气,憨笑着问道:“陛下,咱就是想问。
明明已经打了胜仗,您为什么看起来...挺不高兴的?”
“不高兴?”刘邦木然道:“朕在笑你没看出来么?”
樊忠一愣,“末将还真没看出来。”
“那你还问。”刘邦没好气道:“知道乃公不高兴还来添堵,乃公看你那脑袋是想当夜壶了。”
樊忠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说什么。
两人无言,沉默走了许久,直到能看见京城的轮廓,刘邦才轻声道:“樊忠。”
“末将在!”樊忠赶忙回应。
“准备好了么?”
“陛下放心,一切已经准备妥当!”樊忠舔了舔嘴唇,下意识露出狰狞的笑容,“随时可以动手!”
刘邦扭过头,无视了樊忠身上的杀气,看着那张和樊哙极为相似的脸,犹豫了下,才漠然道:“樊忠,朕丑话说在前面。
做了,你就没有退路了。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朕可以让别人去做。”
樊忠没有片刻犹豫,瞬间答道:“末将本就是陛下的臣子,能为陛下办事,末将死也不后悔!”
他的声音极大,引得不远处力士纷纷侧目。
“蠢货!”刘邦勒马停下,一脚踹在樊忠腿上,“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么?!
乃公也是瞎了眼,找你这么个竖子做事!”
“陛下放心。”樊忠拍着腿心虚道:“此事全是末将自作主张,和陛下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那点小心思,也就骗骗你自己了。”刘邦低声骂道:“你当天下人都和你一般蠢么?”
“臣愚钝,还望陛下恕罪。”
“滚滚滚,看到你就心烦。”刘邦拍马前行,“做完此事,就给我滚出京城,天天见你这黒厮,早晚有一天能把朕气死。”
樊忠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等他想明白发生了什么,眼中立刻溢出掩饰不住的狂喜,可谢恩的话刚出口,就被早就预料的刘邦打断,
“闭上你的鸟嘴,把事藏在心里。
等你滚蛋之后,让你儿子入宫,替你的位置,省得你把他教成和你一样的蠢货。”
樊忠重重点点头,兴奋之下双目神光爆射,顾盼间杀气越发浓烈。
这时,陈怀和张辅联袂赶来,陈怀诧异的看了眼樊忠,趁张辅和刘邦说话的工夫,刚凑上去想上去问个究竟,却挨了重重一脚。
“你疯了!”陈怀捂着腿低声怒道:“敢特娘的踹老子?!”
“平乡候息怒。”樊忠若无其事的抚摸着甲胄,“在下有要事在身,为保密起见,还望您离在下远一点。”
“要事?”陈怀气得眼角一阵抽搐,“你特娘今天最大的要事,就是挨老子一顿揍!”
“平乡候莫要开玩笑了。”樊忠板着脸一本正经道:“您要再过来,末将就不客气了。”
见樊忠严肃的模样,陈怀也犹豫了起来,狐疑道:“你真有事?
真不是因为昨晚我笑你长得黑?”
“末将岂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樊忠认真道:“您还是不要问了,事关重大,陛下命我把事藏在心里。
您要真想知道,就去问陛下吧。”
陈怀看了眼刘邦的背影,默默拉动缰绳,和樊忠拉开了距离,临走前咬牙切齿道:“你要是敢骗老子,你知道......”
“吵吵嚷嚷成何体统!”刘邦突然回头骂道,“乃公再听你们二人废一句话,都给乃公滚去扛旗!”
见两人缩着脑袋低声请罪,刘邦才骂骂咧咧的收回目光,神色一肃,对身旁的张辅轻声道:“你继续。”
张辅面色不变,沉声道:“陛下,京城中派来的急递已经让我扣下了,军中前去报信的令卒也全部被拦截。
直到您下令之前,京城中应该无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刘邦点点头,接着轻声道:“名单你确定无误?”
“微臣仔细核对过,只少不多!”张辅肯定道。
“那就好。”刘邦冷漠道:“速战速决,不要将事情拖太久。”
张辅低头称是,过了片刻,才小心翼翼道:“陛下,那杨洪如何处置?”
“你想为他求情?”
“老臣不敢!”张辅连忙解释道:“老臣只是觉得,对杨洪的处置,不宜太过激烈。”
“就因为他是永乐年间的老人?!”
冷漠的语气,让张辅心神一震,不敢再多说什么,低头沉声请罪。
“有功当赏,有过当罚。”刘邦冷声道:“他杨洪世受皇恩,不思忠君体国,反而肆意妄为。
贼兵势大,他拒守宣府,求稳图存,不出兵支援以免中伏,朕不怪他。
但杨俊望风而逃,弃守十一城,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知情不报?
他好大的胆子!
怎么,觉得瓦剌兵退,土木堡看似无忧,便可以不用告诉朕了么?
现在可好,大军拔营前他才带人来请罪,他也知道此事瞒不了一辈子啊。
为人臣不忠,为人父有过。
乃公没有当场砍了他,已经是看在他三朝元老的份上了!
你们还要乃公如何?!”
刘邦一声怒喝,吓得整个队伍都停了下来,力士不知所措,纷纷投来胆怯的目光。
刘邦本以为只是文官中出了问题,没想到武将也并不完全和他是一条心。
这样的困境,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郁闷之下,一股邪火在他肚子里憋了许久,终于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陈怀和樊忠大惊,连忙跟着张辅翻身下马,跪地齐声道:“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张辅也小心道:“老臣一时失言,罪该万死,陛下莫要因此事气坏了身子。”
刘邦深吸了一口气,明白冲他们发火也没意义,便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队伍才再次前行。
而他看着越来越近的京城,阴着脸沉思许久之后,心中怒火逐渐转化成浓浓的战意。
乃公还偏不信了,始皇帝的位置都坐了,千年之后一个小皇帝的位置还能坐不稳?
乃公倒要看看,这京城里究竟都是群什么魑魅魍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