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商辂早就猜到皇帝会这么问,不假思索道;“如今最重要的,当是田地一事,臣以为......”
话说一半,他看向想重新把刘邦手搬回来捏的朱见深,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刘邦点点头,抬手拎起朱见深放在地上,轻轻踢了脚他的屁股,随手从怀中摸出三个大钱递了过去,喝道:“没你事了,玩去吧。”
朱见深欢天喜地的接过大钱,屁颠屁颠的进了屏风后。
商辂眼角抽搐了下,忍不住问道:“陛下,您这是?”
“给娃娃的赏钱,不能让白干活。”刘邦活动了下胳膊,说的理所当然。
商辂懵了,下意识道:“赏钱?”
“没错啊。”刘邦奇怪道:“你小时候你爹没给过你钱?”
他小时候刘太公就是这么养他的。
骂也挨,打也挨,但该给钱的时候绝不含糊。
要不然他后来也不会不把钱当钱。
毕竟来的太容易,花得也顺手,说用完就用完了。
对于普通人家来说,这绝对不是一个好习惯。
但对皇家继承人来说,要是在钱财上锱铢必较,那像个什么样子。
当年他不喜欢刘盈就是这个原因,抠门,把钱看的太重,想方设法赚钱都舍不得花,跟他娘一个德行。
商辂被问住了,憋了半天才说道:“臣...臣幼时家贫。”
他十分纠结,要不要提醒皇帝,让皇子沾上铜臭味与国不利,而且这皇宫...又有什么地方能让皇子花钱呢?
但想到皇帝的所作所为,他默默将话咽了回去,赶紧转移话题道:“陛下,如今最要紧的,还是关于乡绅官员的优免,还有百姓的赋税。
臣这些时日翻阅了历年账册,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我大明,虽然未曾施加苛捐杂税,但其中可以钻空子的地方,就太多了。”
商辂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语气中还多了几分愤怒。
“篡改账册,分家避税,虚报家产,这些对他们来说都是司空见惯的手段了。
更有甚者,上下勾结,故意拖欠缴纳田赋,逃避正役,等到陛下大赦天下,直接将账册一笔勾销!
还有人竟将土地划到百姓名下,竟让百姓替他们承担赋税,为此卖身为奴、家破人亡者不在少数。
还有投献一事,陛下,臣仔细核对过,投献到黄衡名下的土地近两千亩地,黄溥名下更是有多达五千亩。
但两人却只按照朝廷规定的优免数额上报田亩,剩余钱粮,他们则是与投献人家三七分账!
一省巡按监察御史都如此做派,其他人会如何,臣...臣都不敢去想!
朝廷优免,本只是免除杂役,但到了他们手中,竟然连钱粮一并免除了!
陛下,此事若不尽快解决,我大明江山社稷危矣!”
刘邦的面色也渐渐沉重了起来,他站起身,在宫内来回走了走,才抬手点向商辂道:“朕明白了。
你先不要声张,更不要上折子,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等彭时那边的消息,看他的情况如何。”
就在这时,商辂突然翻身跪地,声音微微颤抖道:“臣还有一事要说。”
“起来讲。”
令刘邦没想到的是,商辂竟然摇摇头,沉声道:“回陛下,此事算是臣捕风捉影,并无确凿证据。
臣今日妄言,还请陛下治罪。”
听商辂说的认真,刘邦也有些惊讶,他快步走了过去,轻声问道:“何事能让你如此紧张?”
商辂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刘邦。
他知道,此话一出,以皇帝性子,必然会下重手处置这件事。
但最终若是无法解决,那事后一定需要他的脑袋去平息怒火。
可他若是不说,任由事态发展下去。
太平时日,或许不会有什么影响。
可一旦要是遇上什么兵祸,大明......江山不保!
想到这,他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道。
“陛下,臣要说的,是地方军户卫所。
臣以为,若是放任其继续发展。
百年之后,我大明将无可用之兵......”
乾清宫中的紧张氛围,并未影响到卧房中的朱见深。
他捧着几枚铜钱,笑得像地主家的傻儿子一般,将所有侍女都赶走,接着神秘兮兮的走到卧房角落,从床底下拖出一只小木箱。
打开木箱,看着里面高高垒起的铜钱山,朱见深乐得口水都出来了,小心将几枚铜钱放了下去,接着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便重新钻进床底,将木箱子推到了深处。
确认安全以后,朱见深索性就地一躺,看着头顶的木板发起了呆。
相比于花钱,他更喜欢存钱。
主要是这皇宫之中实在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而父皇又不喜欢看他存钱。
前些日子,他尝试着给了侍女两枚铜板,让她帮自己带些糖果,结果她吓得直接跪在地上,还惊动了父皇。
当时父皇到来听说这件事后,对他说了一句莫名奇妙的话:“花不出去就赏。
看谁做对了就赏一些,做错了就不赏他,计较这一分一毫的得失有什么用?”
他很苦恼,明明是自己辛辛苦苦的挣来的钱,为什么要赏出去。
但父皇不想解释,他也不敢去问。
不知不觉中,他感觉眼皮开始打架,逐渐陷入了梦乡。
睡着前,他脑中突然冒出一个莫名奇妙的想法。
如果父皇做对了,我能赏他么?
......
过了不知多久,朱见深突然感觉一股巨力从脖颈上传来。
他艰难睁开眼睛,隐约看见卧房中灯火通明,耳边也慢慢响起了慌乱的喊声。
他用力揉了揉眼睛,呆呆地看着咬牙切齿的刘邦,茫然道:“父皇,该用晚膳了么?”
刘邦脸都气红了,抬手把朱见深倒了过来,一手拎着他的腿,一手用力招呼向朱见深的屁股。
霎时间,清脆的拍打声和哭嚎声和鸣,回荡在整座乾清宫中。
皇帝教子,旁边的宫人便默默背过身去,心里悬着的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皇子要是出事了,他们的脑袋也该搬家了。
“特娘的,用膳!你个竖子还知道用膳!”刘邦一边打一边骂道:“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
喜欢藏?下次乃公把你扔到山里去,让你藏个够!”
打了好几下,刘邦总算消了气,喝退了宫人之后,对泪眼婆娑的朱见深不耐烦道;“憋回去!
告诉你,下次去哪和乃公说一声,别自作主张!”
“儿臣知错了。”朱见深抽噎不停,碰都不敢碰屁股。
这回刘邦是下了狠手,最开始发现朱见深不见时,他也慌了。
把老子的身子占了,结果还把人家的儿子弄没了,那就有点太不是东西了。
现在见朱见深平安无事,他总算松了口气,见朱见深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模样,便语气稍稍缓和道:“记住了,下次做什么告诉乃公。
乃公问你,你做错了么?”
朱见深点点头。
“乃公打你对吗?”
朱见深点点头。
“知道错哪了么?”
朱见深摇摇头。
“算了,以后你就懂了。”
刘邦捏了下朱见深的脸,随意道:“走,用膳去。”
两人刚走出没两步,朱见深突然挣脱了刘邦的手,钻到床下想了想,取出三枚,接着跑到刘邦面前,面对满脸疑惑的刘邦,鼓起勇气递上铜钱道。
“父皇,你做对了,儿臣赏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