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国公府格外热闹。
孩童的惨叫哭嚎,闻者伤心,见者...没人敢去看。
在前往后宅的必经之路上,只见刘邦端坐在一块巨大的青石上,单手拎着朱见深的腿使劲晃悠。
地面上到处都是散落的金条银锭,在阳光下宝光四射。
“竖子,真是胆子越来越肥了!”刘邦咬牙切齿道:“今天乃公一定要让你长长教训!”
说着用力晃悠了下,几枚铜钱跟着从朱见深身上掉落在地。
“父皇,我再也不敢了!”朱见深捂着屁股,嚎啕大哭道:“我看你们放在那里,我以为没人要,真不是故意的!”
远处,一帮小毛头躲在巨石后面,小心探出脑袋,怜悯的看着自家老大。
“要不要救老大啊。”
“不好办啊,大王的爹还在那。”
“那咱们等一等?”
“再等朱哥就要被揍死了,你没看他屁股都肿了么?”
“话又说回来,老大的屁股还挺白的......”
“于先生来了!”
一声惊呼过后,小孩们应声而散。
于谦无奈的看着小孩的背影,摇头叹息一声,走到刘邦身边,无视了朱见深求助的目光,躬身道:“陛下,情况臣已经查完毕,还请陛下圣裁。”
刘邦伸出空着的手,视线却一直没有朱见深身上挪开过。
于谦从怀中取出奏章,递了上去。
这些日子,他几乎是不眠不休,每天都在和那些卫所斗智斗勇。
若非皇帝在此,他们心有顾忌,不然光是探明情况,就要耗费不少时日。
刘邦接过奏章放在腿上,快速翻看了两眼,接着便把奏章扔给了不远处看热闹的陈平。
这个举动,让于谦皱起了眉头,但看到陈平投来的恭谨笑意,于谦犹豫了片刻,又把话咽了回去。
他对陈平的印象还算不错。
识大体知进退,哪怕陛下宠信,也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要说问题所在,还是......
于谦看向正不断训斥朱见深的刘邦,心中已有了结论。
从陛下亲征大胜回来之后,想法都异常坚定,只要决定,就再无更改的可能。
看来要找个机会,和陈平好好聊聊。
王振旧事,决不能重演。
另一边,陈平翻阅完奏章,避开了朱见深羞恼的目光,沉声道:“按于少保的说法,裁撤过后,南直隶只剩下十三个卫所。
不过此地久无战事,倒是不需要留太多军士。
臣刚刚算了下,一户军户授田五十亩,如果按照卫所满员来算,如今咱们手上,有大约近五万顷开垦好的田亩。”
陈平满足的轻轻拍了拍奏章,朝刘邦投去一个隐晦的眼神。
如果按照他之前的价钱,一万两换一百亩土地。
单是银子,就能收上来五万万两!
但...那纯粹是痴人说梦。
先不说整个大明现在有没有那么多银子,就算把那些世家大族放到石碾里碾一遍,把他们榨干也榨不出来这么多钱。
他还是低估了卫所土地的数量。
计划要变一变了,得按肥下刀,不然切不出油水,还容易让他们联合起来下绊子。
刘邦不露痕迹的朝陈平点点头,接着对于谦道:“爱卿近些日子辛苦了,先好好歇息上一段时日。”
于谦看着陈平离去的背影,眼神变得有些凝重,旋即躬身道:“多谢陛下厚爱,臣不累。
臣以为,这发卖田亩一事,关乎到卫所裁撤,还有...那件大事。
臣想负责到底,还请陛下恩准。”
换做是别人,刘邦会觉得他是害怕被陈平摘了桃子。
但换做是于谦,刘邦就知道陈平该倒霉了。
一块臭石头,一个老滑头......
刘邦心中的怒气稍散,旋即笑道:“既然爱卿执意,那就去吧。
有什么事,你二人多商量着来。”
于谦一怔,将想好的说辞又咽了回去,行礼过后,快步追向陈平。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刘邦缓缓垂下了手,已经没了教训朱见深的心思。
他并非不信任陈平,而是实在担心陈平给他闹出什么大乱子。
两人相处的这些天,他在陈平身上发现了一个之前从未出现过的特质。
散淡。
对周围的一切,都十分漠然。
就好像是......一个久居山中的隐士,学成下山游历。
心无挂碍,所作所为全凭心意。
前几天的时候,他还问过陈平,为何会选择给朱徽煠出谋划策,助他造反。
陈平的回答让他心头一颤。
【陛下,说句实话,这大明无人能入臣眼。
臣找上朱徽煠,无非是想借他之手,找些乐趣。
成与不成,对臣来说都不重要。
开国建业,位极人臣,这些臣都拥有过,没那么渴求。
如果不是陛下您在,这大明于臣而言,不过鱼腩耳。】
近些日子,陈平那副游戏人间的心态少了许多,但有些时候做事,还是会不顾忌后果。
所以要是不让于谦盯着,他还真怕陈平把这南直隶闹得底朝天。
不过...陈平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
如果不是自己的身份,加上有朱见深这个臭小子,恐怕自己下手,也不会比陈平轻到哪去。
想到这,刘邦有些自嘲的一笑,下意识温柔的看向朱见深。
下一刻,一个愤怒到极点的声音在国公府中响起。
“竖子!给我滚回来!
还敢捡?乃公今天非把你屁股打碎不可!”
......
深夜。
朱见深的卧房被人轻轻推开。
刘邦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看着趴在床上、泪痕未干的朱见深,又心疼又生气,伸手在朱见深头上空虚扇了一下。
似乎感觉到了凉意,朱见深突然打了个冷颤,紧接着抽噎道:“我错了父皇,我再也不敢了,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刘邦愣在原地,心中的怒气彻底消散,轻轻叹了口气,坐在了朱见深身边,从怀中取出上好的伤药,小心抹在了朱见深的屁股蛋上。
等到擦完药,他又伸出手,生疏的擦去朱见深脸上的泪痕,接着轻轻捏了捏朱见深的小脸,无声的退出了房间。
屋外,徐承宗跪在地上,沉默不语。
等刘邦将门关上,他才叩头轻声道:“陛下,臣的奏章副本已经派急递送往京城,这份是原本,还请陛下过目。”
“看过许多次的东西,不用了。”刘邦招手命徐承宗跟上,边走边道:“听说最近京中有不少勋贵,给你送信?”
徐承宗脚步一顿,头越发低了,“他们都想知道陛下的意思。”
刘邦闻言转身道:“这回倒是诚实。
他们想知道朕什么意思?”
“陛下...陛下您是不是要迁都。”
刘邦沉默了片刻,忽然笑道:“传朕旨意,让人把皇宫收拾出来。
总在你这住着也不是事,明日朕便带人住进去。”
徐承宗身子一颤,不敢再问,沉声称是。
皇帝并没有明确答复,他也不知道皇帝究竟作何想法。
但他很清楚。
有人要倒大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