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寝殿。
毫不知情的陈平,正一脸严肃说着自己的想法。
“陛下,火候已经差不多了。”
刘邦拿着郞卫递来的奏章,边翻看边懒洋洋道:“再不收手,乃公就要把整个南直隶卖了。
陈平,想好怎么收场了么?”
陈平点点头,笑道:“陛下放心,臣最近看到些有意思的东西,心里已经有底了。
臣敢断言,经此一事,江南十年可定!”
“你心中有数就好。”刘邦将奏章扔到一边,想了想道。
“年富老持承重,杭州府就交给他了。
那个张凤对应天府更为熟悉,就让他负责此地。
于谦的话......少用那种表情看乃公,你自己做的孽,你自己去同他讲。”
陈平无奈摇头,想了想道:“于巡抚做事有度,不如就负责苏州府如何?”
“你来定。”刘邦果断将麻烦事扔给了陈平,“我只要结果。”
陈平点点头,在心中又复盘了一遍计划,才道:“陛下,王竑年纪尚轻,臣以为,把他安排到宁波府如何?”
刘邦没有反对,继续道:“安排了这么多人,你去何处?”
“臣当然是和于巡抚同行。”陈平笑的十分坦然。
但刘邦眯起眼睛,缓缓摸了摸下巴。
对陈平这厮,他再熟悉不过。
每当他露出这种坦然的笑容,就证明他绝对又在私下做了布置,不到最后一刻,你根本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又是明哲保身的臭毛病。
刘邦嫌弃的撇撇嘴,也不揭穿,淡淡道:“就先如此吧。
我已经下了旨意,还有六卫兵马过几日就到。
你们一人带一个千户,把事情做的漂亮些。”
“臣谢过陛下!”陈平起身行礼。
“告诉他们,中途若有什么意外,就派急递到扬州府。”
“遵命。”
陈平没有询问,规规矩矩应了下来。
被打的水生苏醒后,已经将事情全盘托出。
而这几天扬州府发来打听郑耀强下落的公函,全部都被郞卫拦下。
那日发生的事,也被徐承宗家的子侄顶了,导致应天府上下至今还蒙在鼓里。
虽说陛下亲自出面,给太子讨公道,确实有失帝王风范。
但...陛下从来都不在乎风范,他也不在乎。
只要揍的不是他,无论陛下揍谁,他绝对第一个递刀子。
一想到扬州府上下将要面对的东西,陈平就有些幸灾乐祸。
“行了,早些休息,趁早把此间事了结。”刘邦起身舒展了下筋骨,含糊道:“出来这么久,该回京了。”
陈平像是想到了什么,抬头好奇道:“陛下,京中...只您一人?”
刘邦一愣,旋即明白了陈平的意思,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不知是因为失望还是兴奋,陈平眼中的光彩闪烁不定,许久才恢复了平静,沉声道。
“那陛下独自出京,殊为不智。”
“乃公都不怕,你担心什么。”刘邦看向京城的方向,目光深沉道:“钓鱼就别想着惜鱼饵。”
“万一京城有变?”
“那倒轻松了。”刘邦坐下晃晃脖子,轻松道:“杀回去便是。”
陈平一怔,旋即笑道:“陛下所言极是。
既然如此,要不要臣......”
“算了算了。”刘邦摆摆手,不耐烦道:“让乃公过几天安生日子吧,又不是开疆拓土。
乃公平的叛,还不够多么?”
陈平笑容一僵,连忙转移话题,“现在小鱼已经上钩了。
还要感谢他们,若不是他们辛辛苦苦搜集田亩,咱们光是造册都要花费不少时日。”
“以后这种损人利己的法子少用,当心成众矢之的。”刘邦斜了陈平一眼。
陈平笑笑没有说话,但笑容里却多了几分隐藏极深的不屑。
刘邦见状也不再劝,沉吟片刻后道:“包括各地所收的田亩,全部田亩清查造册之后,分成两份。
一份我要重新分发。
发卖大族那份,你去处理。
最后所得银钱,该发给军户多少,交给年富收尾。
都察院在明,郞卫在暗,敢有趁机伸手的,斩。”
“遵命。”
陈平说完,忽然摇头笑道:“陛下,咱们这算不是强买强卖?”
“强买与乃公无关,至于强卖......”刘邦忽然露出一个非常流氓的笑容,“他若有本事,就一亩都不要买。”
君臣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
这等无赖事,他们可是很久都没做过了。
就在这时,门被突然被推开,朱见深猛地冲了进来,双目炯炯有神,在刘邦和陈平脸上来回扫视。
“竖子,越来越没规矩了!”刘邦生气道:“进来也不知道通禀一声。
这要是在军中,你脑袋就没了!”
朱见深忙捂住自己的脑袋,但始终没有收回目光,一直紧盯着陈平。
直到把陈平盯得心里发毛,才好奇道:“你给父皇说了?”
陈平一怔,“太子此话怎讲?”
“那你们笑什么呢?”朱见深径直走到龙椅旁,在刘邦身上摩挲起来,嘟囔道:“我就知道把我留在外面没安好心。
父皇,别藏了,我都看见了。”
“竖子!”刘邦一把将朱见深拎了起来,气道:“乃公几日没揍你,你又皮痒了不成?”
朱见深挠了挠屁股,像河豚一样鼓起脸,“明明就是!
我想先说的!陈平他欺负人!”
刘邦和陈平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疑惑。
陈平暗暗叹了口气,无奈道:“殿下莫非是误会了?
下官只是和陛下商量要事,并没有聊别的。”
“你还没说?”朱见深眼睛瞬间放亮,悬在半空中手舞足蹈道:“那我先说!我要先给父皇说!”
刘邦一头雾水,愣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父皇你看!”朱见深从怀中取出,献宝一般捧到刘邦面前,“我给你看个好东西,你能不能找别人传话?
我都好几天没和大伙一起玩了!”
“少讨价还价。”刘邦拿过书,瞥了眼封皮,“《汉史秘闻》?
竖子,你什么时候对这东西感兴趣了?”
听到那四个字,本来还漫不经心的陈平眼睛瞬间瞪得溜圆,汗水蜂拥而出,不敢置信的看向朱见深。
这都被你翻出来了?!
朱见深注意到陈平的眼神,立马得意的扬起了脑袋。
不过夹层而已,找东西我还没服过谁!
刘邦没有注意到二人的视线交流,随手将朱见深撂在龙椅上,便准备打开书。
下一秒,陈平紧张到发尖的声音在殿中响起。
“陛下且慢?!!”
刘邦手一顿,抬头疑惑的看向陈平,“你还有事?”
“臣无事,臣只是......”
“无事就先退下吧,乃公也乏了。”刘邦说罢,又准备打开书。
“陛下!”陈平猛地起身,死死盯着书,汗流浃背道:“臣想起来了!
臣...臣还有事!”
“有事就讲,一惊一乍做什么?”刘邦没好气道。
见刘邦将书扔到一边,陈平心里长出了口气,同时大脑被他催动到了极致。
在几息过后,陈平忽然躬身道:“陛下,臣仔细想了想,后手一事,还是要和陛下仔细商量一番。”
“你中邪了?”刘邦诧异笑道:“怎么突然转性子了?”
“为人臣,当坦诚布公嘛。”陈平努力露出平静的笑容,上前道:“臣失礼了。”
说罢,他便走到龙椅前,不动声色的走到书的前方,接着指向地图上的堪舆图道:“陛下,治大国如烹小鲜。
臣以为,这世家大族之害,还需从长计议。
毕竟这些人手中,粮秣充沛,人手众多,只要稍有异心,便会将江南搅得大乱。
虽不足以成事,但江南鱼米之乡,毕竟算是我大明的“粮仓”。
若是让他们坏了,恐怕会误了陛下的大事。
因此,雷霆之威当有,但和风细雨也不能少。
只要能让他们对陛下心悦诚服,霸业可期!”
说话间,陈平一点点挪动身子,想要用手去够那本书。
刘邦的注意力全在堪舆图上,沉思片刻后道:“依你之见呢?”
陈平动作一顿,笑道:“陛下可还记得陶朱公旧事?”
“范蠡?”刘邦皱起眉头,“和他有什么关系?”
“范蠡功成身退后,以陶为‘天下之中,诸侯四通,货物所交易也。’
江南盛产,无非丝绢茶粮。
臣以为,只要控制住他们发卖的通路,便能彻底控制住他们。”
“山东?”
陈平摇摇头,指向大明旁边的海洋,轻声道:“陛下,如今这天下之大,可不只有大明。
相比于在大明境内贩卖,卖到他国去,才真正算是日进斗金。”
“你是要...开海?”
“臣正有此意。”陈平郑重道:“与番邦通商,获利甚巨,因此才有人铤而走险,私贩屡禁不止。
与其让他们把银钱赚去,不如咱们来赚这笔银子。”
刘邦闻言轻轻点了点堪舆图,淡淡道:“让他们分一杯羹,可不容易啊。”
“他们不能不同意!”陈平冷笑道:“臣就不相信他们的底子都是干净的。
而且提出此事,当在发卖田亩之后。
先苦后甜,他们只会对陛下感激涕零。
只要开海成定制,剩下的事,还请陛下交给臣来做。
陛下的归陛下,大明的归大明!”
刘邦没有回答,而是看着堪舆图陷入了沉思。
陈平见状忙悄悄往后退了几步,伸手在龙椅上小心摸索起来,没一会便摸到了熟悉的触感。
他暗暗松了口气,伸手往回一拽。
没拽动。
陈平心中一慌,加倍用力。
还是没拽动。
陈平懵了,小心回头看去。
只见朱见深趴在刘邦身后,两只手死死按在书上,倔强的小脸上写满了三个字。
我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