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先生怎么了?”
听到熟悉的名字,朱见深挣扎着扭过脑袋,好奇看向两人。
萧何与刘邦对视一眼,刘邦立马抬脚将朱见深踹进屋中,警告了一句,将门重重关上,接着带萧何转身离去,边走边凝重道。
“与于谦何干?”
这段时间,萧何通过陈平已经摸清了大部分朝中局势,也明白于谦在刘邦手中的重要性,并没有草率开口,而是仔细措辞一番,才缓缓道。
“此事说来话长。
陛下可还记得当年于谦被冤屈一事?”
刘邦皱眉思考了片刻,疑惑道:“你是说王振?”
萧何点点头,郑重道:“若无此事,臣还不敢确认。
臣查过,昔年被王振冤屈的官员,不止于谦一人。
但能闹出这么大动静的,除了于谦,再无第二人。
藩王求情,上千百姓官员进京叩阙,伏门上书。
如果后者是因为于谦清正廉洁,官声极佳;
那前者,可就不是一句好人缘能解释的通的。”
刘邦猛地停下脚步,盯着萧何冷声道:“你是说他和藩王...”
萧何却摇摇头,坦然道:“晋王那边臣不敢断定,但周王那边,经陈平询问,只是为了结个善缘。”
“善缘?”
“有人想保下于谦。”萧何目光深沉,声音也低了许多,“还不止一人。”
“谁?”刘邦语气中冷意渐浓。
“臣还不清楚。”萧何没有迫于压力轻易下定论,继续道:“自于谦入仕以来,见过的人太多,交好之人也不少。
自宣德年间,他便颇得宣宗信任,因为过去太久,臣也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但正统年间,三杨便对其颇为信任,几乎是有求必应。
奏章朝至内阁,夕便得恩准,风头无两。
他能官至兵部侍郎,除了宣宗,三杨出的力要占去大半。”
“三杨...乃公记得,这朝中大半官员,好像都是他们一手提携起来的吧。”刘邦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屋门,轻声道:“内阁有不少人,也是他们的门生故旧。”
“这臣就不太清楚了,臣只知道,当年陈循没少受演杨士奇恩惠。”萧何说这话时,眼中多了几分不屑。
“昔年杨士奇赞他为‘阿阁之凤’、‘在郊之麟’,他能入宣宗眼,杨士奇也出了大力气。
谁承想,养出条中山狼。”
“此事不是你一手策划的么?”
“臣只是推波助澜,他若是没那个心思,臣费再多口舌都无用。”萧何鄙夷道:“此人重名惜身,当得一手墙头草,倒也不难对付。
但他身后那人,确实有些难缠。
那可是只正儿八经的老狐狸,滑不溜手,臣到现在,都没有抓住他丁点把柄。”
“无妨。”刘邦再次向前走去,边走边道:“再厉害,他也是臣。”
萧何本能的心头一颤,看着刘邦毫无异色的面容,忍不住在心底苦笑了下,附和道:“陛下所言极是。”
刘邦心事重重,没有注意到萧何的异常,沉思片刻后头疼道:“你觉得于谦和他们有多深的联系?”
“于谦臣没有见过,不敢妄言。”萧何谨慎道:“陛下您对于谦最为熟悉,您觉得呢?”
“你倒是轻省,把问题抛还给乃公了!”刘邦瞪了萧何一眼,抬头看向天空,沉默良久后道:“回京之后,还有大事要办,不宜动荡...对了,你发卖田亩时注意一下,若银钱不足,可用粮秣替代。”
“遵命。”萧何躬身,又问道:“那于谦......”
刘邦面色阴沉,轻声道:“他那边乃公去说。
新任的官吏已经启程了么?”
“启程了,估摸月余便能到任。”
“太久了。”
刘邦原地踱步了几圈,忽然停步,对萧何道。
“传旨,罢南直隶五军都督府,改为南直隶都司。
封樊忠为舞阳侯,世爵,领南直隶都指挥使,总督南直隶卫所兵马操演一事。
丰城侯李贤平叛得力,护驾有功,进丰城公,封南直隶都指挥同知。
魏国公徐承宗护驾有功,赏仪仗一对,良田千亩,封南直隶都指挥同知。
杨洪平叛有功,功过相抵,封南直隶都指挥佥事。”
萧何只是听了一遍,便牢记心间,笑道:“陛下圣明,这隐患彻底是没了。”
“乃公先断了他们的念想,省得总有人想借此事做文章。”刘邦冷哼一声,继续道。
“命樊忠派人将新选官吏全都接过来,送到任上,不得有误。
等官吏到任,即刻回京;
命徐承宗带兵,即刻前往吉安,捉拿叛逆!”
萧何猛地抬头,但看着刘邦坚定的目光,便放弃了劝告的想法,躬身道:“敢问陛下,事后该如何说?”
刘邦沉吟片刻,突然冷笑道:“找那么多借口作甚。
告诉徐承宗。
讨不臣!”
庭院顿时安静了下来,虫鸣俱无,就连晚风拂过叶子的沙沙声都轻了许多。
“陛下,现在撕破脸,或许有些太早了吧?”萧何小心建议道:“毕竟他们经营多年,树大根深,骤然发难,臣担心......”
“玉石俱焚?”刘邦接过话头,淡淡道:“他们倒是有那个胆子。
不等了。
再周旋下去,他们就真不知天高地厚了。
先是财权,再是兵权,若乃公有什么三长两短,见深那竖子只能当傀儡了。”
萧何闻言不再劝,在心中默念了几遍刘邦的命令,立马躬身离去。
萧何远去后,刘邦轻轻拍了拍手,赵山河忽然从庭院的阴影中走出,跪在刘邦面前,恭敬道:“主子有何吩咐?”
“重提淮安府府尹周廷文的卷宗。”刘邦面若寒霜,一字一顿道:“事无巨细,查明之后即刻报我。”
“遵命!”
赵山河匆匆离去,刘邦看看左右,重新回到了朱见深房间。
他离去后许久,庭院中才响起高低起伏的虫鸣声。
声音中满是如释重负的喜悦......
深夜。
陈立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近些日子,江南风平浪静了许多。
在确认发卖田亩一事没有隐患后,他下令购入了不少良田,尝尽了甜头。
至于那些死守着祖产,抵死不承认的小家族,陈立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家中没有底蕴,难免变得鼠目寸光。
如今皇帝亲临,还天真的想着官府只是走个过场。
现在陈立就等着天威降临,将那群不识抬举的小家族清扫干净。
到那时,他陈家在吉安,就真能做到“一言九鼎。”
但不知为什么,今夜他全无这些天的得意欣喜,总感觉有块巨石压在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
再三尝试入睡后,陈立终于放弃,披着衣服起身,走到门前烦躁道:“什么时辰了?”
“回老爷,二更天了。”
陈立打开门,迎着皎洁的月光走了出去。
庭院中,星点在空中明灭不定,树梢在风中沙沙作响,池塘中偶尔泛起几圈涟漪。
一切都平静如常。
陈立重重搓了搓脸,对身边小厮问道:“去把管家叫来。”
不多时,从睡梦中被喊醒的管家匆匆赶到,躬身问安。
“最近有谁来了?”
管家晃了晃还有些昏沉的脑袋,思考片刻后道:“回老爷,就张员外和赵员外来过,问问买田的事,按您吩咐的,我什么都没说,找借口把他们打发走了。”
陈立点点头,面容却依旧紧绷。
事也很正常,那究竟是哪里出问题了?
莫非是...京城?!
陈立骤然色变,猛地伸手按住管家,吓的管家睡意全无。
“京城还没有来信么?”
“没、没有。您吩咐过,京城若是来信,第一个送到您手中。
您说的话,我可半个字都没忘啊!”
“几个月了,一封信都没有,你难道一点都不奇怪么?!”陈立喝道。
管家傻眼了,下意识道:“不是您说的么?
我之前问过您,您说京城路途遥远,殊为不便,用不着焦急,您......”
陈立恼羞成怒,一把将管家推了个跟头。
管家忙挣扎起身,不明白陈立发什么无名火,只能顺着往下说道:“老爷,要不要我派人去催催?”
“催个屁!”陈立反手一巴掌扇在管家脸上,“现在去还来得及么?!
早干什么吃的了?!”
管家不敢反驳,连连认错。
陈立一个字都没听清,脑中像有一万只苍蝇般,嗡嗡作响。
韩兆告诉自己皇帝封锁了来往信件,自己最开始还有些担心,等了一段时间见无事发生,便将此事抛到脑后。
现在来看,有可能皇帝不是冲着南直隶大小家族来的。
而是京城中他们的根基!
想到这,陈立不敢在耽搁,对捂着脸点头哈腰的管家不耐烦道:“别在这碍眼,速速备马!
老爷我要去京城!”
管家如蒙大赦,一溜烟的跑了。
陈立也回到屋中开始收拾东西,刚将重要的书信藏好,屋门突然又被敲响。
“谁?”
“老爷,是我。”门外响起管家心虚的声音。
“不是让你备马么,你回来做什么?!”
“老爷,有客人来了。”
“客人?”
管家顿下了,扭头看了看庭院中密密麻麻的军士,又看看身边杀气腾腾的徐百战,才哭丧着脸道。
“是客人。
很多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