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华记得很是认真。

他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再鹭岛按许青山教的方法做市场调研的时候，也没有发现这时候有什么很超前的营销手段。

顶多就还是买一送一、三人减多少的套路。

许青山这套营销方案的要素在于三点：百元内、平替款、买鞋赚钱。

至于拉人头发展下家的操作。

许青山很清楚，只要不是发展三级代理以上，就很难被定性为传销。

而这种平铺的一级代理的方式，虽然规模较小，但是完全足够让林辰华熟悉最基础的生意操作，并且快速地积累到本金。

有本金，许青山就有了更加广阔的操作空间。

“如果对方想要拿走这第二双鞋，你就告诉他，可以拿走这双鞋，但是要注册成为我们的校园代理。”

许青山放慢了语速，让林辰华能慢慢地把内容详细地记录。

他知道这种操作对于林辰华来说是需要时间去适应和学习的，但好在现在他们舅甥两都很年轻，许青山也没有特别着急。

“成为校园代理以后呢？”

“成为校园代理以后，就让他只要像之前那样每卖出去一双鞋子，就能拿20块的提成。”

“20？”

这次林辰华还是出声了。

在他看来，一双鞋成本30，卖99块，结果成为校园代理以后，一双鞋竟然抽成20，那如果规模大一些，再算上房租水电、仓库人工什么的，一双鞋才只能赚个小几十块？

“对，就是20。”

许青山点了点头。

“一旦开始发展校园代理，你就要开始着手在鹭岛去申请开办两家公司，我也会开一家公司，到时候我们交叉持股，然后再用两家公司去持股最后的服装公司。具体流程到时候我教你。股份你三我七，没问题吧。”

“没问题。”

林辰华并不是很懂，但他对钱的事并不是很在意，他只想做好事情，证明自己，好好地回归母亲身边。

眼前的外甥，是自己最亲的二姐的孩子，也是母亲最疼爱的孙辈，他没有任何担心。

“行。”

“末端的服装公司办妥以后，就把那些校园代理都签在公司员工的行列里，实际利润低没关系，把毛利润做起来，量铺出去。”

许青山说道。

他想的可不仅仅只是赚点辛苦钱，虽然他不辛苦，是林辰华在辛苦。

“到时候，货流量大，资金周转健康，财务报表好看，不用担心没有人开价收购。”

林辰华并不是很懂。

“到时候，我们公司又没有真的货物，能卖吗？”

“能，怎么不能？”

许青山去一旁又取了一壶热水过来泡茶，这茶泡了许久，味道都有些淡了。

“我们卖的不是货，卖的是渠道，是销路，是那张销售网。”

许青山见林辰华似懂非懂，撇了撇嘴，用最简单的说法让他明白。

“说白了，我们就是卖人的。”

“所以就算一开始我们薄利多销赚的少，可能就算后面卖得好了，一个月也就十几万几十万的，但最后抛掉公司那一手就是我们要的本金。从一开始，我们就不是冲着学生的钱去的，是冲着那帮投资人的钱去的。”

许青山老神在在的。

明明此时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但他半倚在躺椅上，手里捧着茶的时候，看起来就很有那种尘世闲游的气质。

“我好像明白了。”

林辰华一一记录下来，认认真真地核对，点了点头郑重地说道。

“阿舅，要是有什么想不通的，趁现在问。”

许青山看着那颗老榕树在落叶子。

林辰华点了点头，只不过，他重新捋完一遍后，还真提出了一个问题。

“不过，既然这个东西薄利多销我们也能一直稳定一个月赚十几万几十万的话，为什么不一直做呢？”

林辰华皱着眉头。

“因为这是跟法律擦边的。”

许青山毫不避讳地解释道。

“现在国内知识产权还不健全，没有相关的法律法规，我们卖高仿，实际上就是擦着知识产权的边在赚灰色区域的钱，规模一旦做大，自然就会受到关注。”

“按照我的预估，大概明年年底，或者11年年初，国家就会开始出台新的针对性法律法规来控制这方面了。到时候，有一个算一个，都跑不了。

“所以，到时候我们要提前把这东西扔到谁手里，也是有讲究的。”

许青山坐直了身体，拍了拍林辰华的肩膀。

“到时候，你就在鹭岛看看，看谁不爽，谁不干人事，就把这个雷丢给谁。”

明明许青山只是开玩笑的语气，但林辰华这常年古井不波的身子竟然打了个冷颤。

“嗯。”

林辰华点了点头。

“阿舅，好好干，干出名堂来。”

许青山面色认真。

“今年这也算是我陪你一起过春节了，等明年春节，我们做出点成绩来，我们全家人一起过。”

“嗯！”

冬日里吹来到扫街风很冷。

但林辰华却暖暖的，他觉得自己似乎更有目标了。

“还有。”

许青山见林辰华振作一些，又声音低沉了一些开口说道。

“外婆的身体可能不是很好，有可能明年今年年底还需要再做手术，这次要是没能彻底清理干净，以她的身体情况，可能撑不了几年。”

许青山语气沉重。

但这也是他的真情实感。

“我现在已经被京大预录取了，到时候我打算带外婆去京城最好的医院看医生，做手术，疗养身体，我不想我们会因为没钱而看着她离开，你明白么？”

“嗯......明白。”

林辰华微微低头，沉声应道。

“行了，去吧，别不舍得花钱，把自己的生活先过好，把自己收拾干净了，在外面做生意才有脸面。”

许青山起身，去茶室里付过钱以后，和林辰华两人一左一右地分开了。

林辰华带走的，还有许青山从卡里取出来给他的新一笔起步资金。

其实林辰华到现在都不知道许青山身上到底有多少钱。

上次设局秦子锋和刘海那次，许青山总的给了他将近一万。

这次又直接给了他5万块。

只是许青山没说，林辰华也就没有过问。

这是魏星那边打过来，总共就十来万。

许青山也不会去问魏星那边的情况，两人合作主打一个信任，一个有钱到账算完就给，一个有钱就用没钱不问。

送走了林辰华之后。

许青山回家去陪外婆，一起等着父母上来共同跨年。

高三的春节。

许青山不知道别人家的快不快乐，轻不轻松。

反正他挺快乐的。

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睡觉就睡觉，想干嘛就干嘛。

可似乎学习和锻炼身体这两件事能够给人带来长效的满足感，让许青山根本没有办法停下来。

春节的时候学校里除了保安也没别人。

要是普通学生，可能保安就不让进了。

可许青山过来，就连保安大叔都认识他，什么都没问，直接把小门拉开让许青山进去了。

春节的五天假期。

许青山发现自己其实过起来跟平时没啥区别，每天依旧是吃饭睡觉读书锻炼。

自从他拿下了百校联考第一之后，现在老师们上复习课的时候都不管许青山在干嘛了。

毕竟现在让老师和许青山做题，也没法赢他。

而且许青山坐在最后一排，也打扰不到课堂秩序。

其实许青山甚至都可以不留在教室里学习了，只要他想，他回家也行，去办公室也行。

只不过，许青山总觉得人生就这么一次高三。

前世浑浑噩噩地度过。

这辈子怎么说，也得好好地体验一下这种生活吧？

但是。

提前通关了的勇者想待在新手村里沉浸温柔乡，有人可不愿意看着他这样挥霍时光。

远在数千里外的京城。

过完年后，今年全国自主招生资格考试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各个学院会开始筛选在特定学科方向成绩比较突出的学生。

只不过今年的质量好像比较普通。

“小章啊，怎么？都访学回来了，现在都是副教授了，老陈怎么还让你过来干杂活？”

有人朝着一个三十出头、剪着齐刘海、戴着圆框眼镜的女老师开玩笑道。

“夏教授不也过来了吗？”

章复曦翻看着资料数据，按顺序看着那些数学答卷，一边回答道。

夏璧灿咧嘴一笑，亮出一口白牙。

“我是批卷的嘛，这些我都看过了，今年都还行，但特别突出的没有。”

夏璧灿想了想，却突然开口说道。

“其实也不是没有，面试组的马院老张他们，今年跑去闽越，特地去收了一个学生，那学生笔试的卷子我看过，很好，只不过现在被收起来了，不在这批卷子里。”

“嗯嗯，好，我先看看。”

“行吧，那小章你看，老夏我翘班喽。”

夏璧灿把屋子留给章复曦一个人，自己打卡跑路。

章复曦一开始也没太在意。

但随后翻看了一会，都没有看到那种能让她很是眼前一亮的答卷。

特别是稍微涉及到概率论领域的题目，这些小家伙答得都没有灵魂。

什么？

你问什么答案是灵魂？

你要是去问汤老师，他保准能把这话给你唱出来。

数学，是一门优雅的学科，数学很美，美在哪里？你看这道题它......

章复曦就是过来找着有没有在概率统计学上能表现出异于常人的美感嗅觉的学生。

有些失望地打算离开，她才想起了夏璧灿的话。

想着要不去看看，不能今年又什么漏都没捡到，又要等到新生开学再慢慢捞吧？

“马院的老张？张进才主任么？”

章复曦找到了正在办公室里悠哉悠哉地泡着茶哼着小曲的张进才，表明了来意。

“你想看看许青山的数学卷子？”

由于许青山这边已经走完流程了，按照特殊选拔的流程，许青山的资料档案是已经存起来的，之后会等许青山入学再合并。

他的卷子，还真就在张进才手里。

“你们数院不是老夏带组改的卷么？他跟你说的？”

“对，夏老师说今年答得最好的就这位许同学，让我过来看看。”

章复曦有些期待地看着张进才。

“看看是可以，不过现在这孩子可都是我在联系，你们数院概率统计系可不够强哦，这孩子资质很高，你可别想抢去你们概率统计系的，有点浪费。”

张进才絮絮叨叨的，看章复曦的眼神都有些提防。

数院概率统计系现在又没院士坐镇。

“没有的事，我就看看。”

章复曦讪笑两声，被看穿了。

“就看看啊。”

张进才将信将疑地把许青山的资料袋取出来，翻出了数学试卷。

“诺，给你，其实能看出来的东西也不多，这里还有我们和华清联合面试问到的问题，华清倒是有个老师问了一点概率论相关的问题。”

章复曦接过试卷，认真地看了起来。

这一看，就是半个小时。

张进才在旁边纳闷，就这么些内容，这数院的小章怎么能在这看这么久呢？

“呼......”

章复曦抬头看向了张进才，眼睛水灵灵的。

“诶，别来这套，你让陈大跃来了也没用。”

张进才伸手把那些卷子和记录收回来，拿回资料袋里收好。

“那这许青山同学的联系方式？”

章复曦小声说道。

“你让陈大跃自己来问，我到时候问问他愿不愿意给。”

张进才满是骄傲。

不过，他也有他的小心思。

不能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跟许青山联系啊，不然在许青山那边他之前吹的那么多京大的优势，多没排面啊。

“我这就回去找主任。”

章复曦小跑地就出了办公室。

第二天。

张进才还在办公室里，还没开始泡茶呢，就迎来了不速之客。

“哟，老陈，稀客。”

张进才拿捏架势。

“老张，许久没见，精神气还是很好啊。”

“是挺好。”

两人你来我往地聊了一阵，陈大跃才亮明来意。

“老张，我昨天听复曦说，咱们京大今年让你抢到个宝贝了？你看......”

“诶，老陈，这我得先问问孩子自己。不过吧，你们这概率统计系......啧。”

张进才那人嫌狗厌的表情，让陈大跃拳头都硬了。

“咱话也不能这么说。”

陈大跃搓了搓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数院里我们系确实上去没院士，但我有朋友啊，你看我们院之前我带得好好的小丁，丁箭，我不就把他推到佩雷斯那边读博了么？我们资源也不差的嘛。”

“别急着聊这些。”

张进才手一摆。

“别的我做不了主，这孩子很有主见，我可以帮你联系他，让他学一学试一试，不过，最后怎么选，我劝不了。”

“行吧。”

陈大跃看了眼身边从跟着他进门以后就没说话的章复曦。

小章啊，老陈我可就信你这回啊。

“那，我和他聊聊，给他寄几本书去，让他先看看概率论和应用随机过程？我相信他能写出那样的答案，让小章在我耳边夸半天的，应该会喜欢概率论的。”

张进才瘪了瘪嘴。

数院这帮人真是闲得蛋疼。

但他还是些许青山发了消息，等他回电话过来。

过了片刻，张进才的手机响起。

陈大跃连忙抢过，接通了电话。

“喂，是许青山同学吗？”

“诶，对，我是京大数院概率统计系的主任陈大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