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率论与数理统计？应用随机过程？随机过程论？”

许青山听着电话里那位自称是京大数院概率统计系主任的陈大跃教授说起话来跟滔滔江水一样，也有些兴趣。

“陈教授，刚好我最近自己在随便学学，你这边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大致给我讲一讲我们京大本科数学培养的进程？”

虽然张进才给许青山的那些材料里是有列出来，但许青山还是更想直接听京大数院这种主任级的教授讲讲。

“哦？”

陈大跃抬起头看了张进才一眼，脸上露出了笑容。

“那这样吧，我现在用老张的手机给你打呢，也不方便，而且是你拨过来的电话，你那边话费也贵，这样，我留一下你联系方式，等等我回我办公室给你回个电话，然后我们继续联系，怎么样？”

许青山自然不知道张进才那边的情况，也就随口答应下来。

陈大跃朝着张进才挑挑眉毛。

张进才脸色古怪。

“好了，你就别矫情了，把青山的卷子再给我看看，看看他数理思维怎么样。”

陈大跃又理直气壮地跟张进才伸手讨要许青山的卷子。

“你可别小气，每年招生的时候，我那生普茶饼可没少着你了，你看看这两三年，选数院的都没几个愿意主动来我们概率统计系，都怪你。”

陈大跃嘟囔着跟张进才讨人情。

张进才纯纯的无语。

“给给给，自己看去。”

张进才把资料袋给了陈大跃，白了他一眼。

“还怪上我了，那不是你们概率统计的问题么？要院士没院士的，要就业没就业的，奖项也不好拿，论文都不好写。”

张进才对数学不是很了解，但对于数院的情况多少还是有所关注的。

“哪不好写了？你看我不就一直写么？毕竟还在发展嘛，我们又不像复变那样那么多人做，再说了，就业哪不好就业，以后互联网时代呢，我们概率统计的学生就算不做学术了，做计算机也很强好吧。”

“那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去读计算机？是不想吗？”

“懒得理你，你个搞哲学的不懂我们数学的美丽，我看卷子了。”

陈大跃和张进才两人拌嘴了几句，陈大跃认认真真地看了许青山的卷子。

甚至把他其他科目的卷子和面试记录也都看了。

这越看是越喜上眉梢，他还时不时看章复曦一眼，赞许地点了点头。

小章是福星啊。

直到陈大跃兴冲冲地拿到了许青山的联系方式，带着章复曦跑回自家办公室去。

张进才还站在自己办公桌边一边手里拿着茶杯，一边表情古怪地嘀咕道。

“上赶着给人家当老婆的见过，上赶着给人家免费指导的倒是今天第一次见。”

他喝了口水，漱了漱口，却没吐出来。

“算了，反正老陈水平还行，先用着，反正文老那边还得继续找人帮忙联系呢。”

张进才是马院的老师。

马院最不缺的就是学生了，所以他没有办法理解陈大跃的悲催。

每年都有的是各行各业各科的学生想考进来京大马院。

至于为什么？

好换一身衣服啊。

许青山那边其实有点二丈摸不着头脑。

虽然进才叔确实说了会给他多提供点资源，让许青山好好地了解各个学科，然后再进行未来方向的选择。

但许青山也没想到这么快。

他手里的几本复变函数递进式的教材都还没看完呢。

到了自习课的时候。

许青山就收到陈大跃发来的消息，想找他空闲的时候聊聊。

许青山态度恭敬，这位是主动来被白嫖的老师。

“陈主任好。”

“诶，学习的时候称什么职务？叫我老师就好了。”

陈大跃一想起许青山所体现出来思维和逻辑，就心花怒放，这说话都带了三分和气。

“好的，陈老师。”

许青山自习课没待教室，就拿着手机在操场上坐着。

“就我现在看进才叔给我的培养方案和课程表里，数院这边要学的基础科目是：数学分析、高等代数、几何学、概率论、复变函数、实变函数、常微分方程和抽象代数这些，对吧？”

许青山现在就拿了复变函数的书。

“嗯，对，差不多这些就是基础课了。”

“那老师，我现在是在学复变函数这些，您对我接下来的课程路线，或者说专业方向有什么建议么？”

“诶，这你就问对人了。”

陈大跃一听，有戏。

“这专业方向的课程，这正常来说，像我们概率统计其实涉及得很多，也很广。像我们概率统计的核心，就是我教的这两门课啊，应用随机过程，还有应用随机分析，就很适合打我们数学、物理和计算机三学科的基础。”

“专业面还得学数理统计、测度论、泛函分析、偏微分方程、拓扑学、微分流形、数学模型和集合论与图论这些。我们概率统计其实啊，不仅能走向纯数，也能搞应数，不能被简单的说概率统计都是应数这种话定义了。”

“不是我和你吹啊，物院那帮老东西时不时就得来找我帮忙，我对普通物理、理论力学、统计物理这些，也是略懂一二，也就是寻常的物院力学系主任的水平，还行还行。”

许青山听得一愣一愣的。

不是介绍学科么？

怎么开始吹逼起来了？

这位陈主任听起来似乎不是特别靠谱的样子，但也有优点，爱交流，能交流，倒是很适合白嫖。

如果陈大跃知道许青山心中所想，估计心都要碎成八瓣。

但他此时还是热情地继续说着。

“这本科基本上掌握这些就行，你要是还感兴趣概率论和数理统计这些，我觉得你非常适合来读我研究生啊，我亲自带你，从本科就开始带，就跟我之前的弟子丁箭一样，他现在被我推去佩雷斯那里读博，尤瓦尔·佩雷斯，也是这方面的大家。”

“像研究生课程就比较深入了，得学一学高等概率论、高等统计学、随机过程论、随机分析、泛函分析II、随机过程选讲I、近代偏微分方程、黎曼几何引论、概率极限定理、现代时间序列分析，这些课程可能没老师带的话，你自己研究起来比较费劲，不过也可以先看看，看看感不感兴趣。”

陈大跃的热情几乎要把许青山淹没。

只不过陈大跃说话却没怎么讲到许青山想知道的重点。

“不是，陈老师，这么多课程的话，暂时看也找不到重点，概率论我还是挺感兴趣的，只是你有没有比较推荐我学的路线？”

许青山再次问出口，陈大跃恍然大悟。

光顾着秀一把自己懂得多，什么都能教，忘了最开始的问题了。

“那这样。”

陈大跃思考了片刻。

“我个人比较推荐你第一阶段先看《概率论》，然后看完以后，我给你出个卷子，能满分就接着学。第二阶段学《应用随机过程》、《实变函数》、《数理统计》。这三门同步学，学完一起考，然后第三阶段学《测度论》和《泛函分析》，都学完测完，再进入《高等概率论》和《泛函分析II》，最后再学随机过程论，这样基本上你就能打下来非常扎实的概率论方向的基础了。”

说到这。

陈大跃已经浮想联翩。

许青山要是按照自己推荐的这种培养方案走，那还能不是我概率统计的学生？还能不是我陈大跃的弟子？

这把稳了！

这把高端局，已拿下！

“基础打好了，到时候肯定已经在学校待不短时间了，我一边教你《随机分析》和《高等统计学》，然后多带你去参加参加讨论班、学术研讨会，带你去开开学术会议，保证你很快就能写出来有含金量的论文，到时候轻松京大留校任教。”

陈大跃不仅畅想，他还说。

这边还想着给许青山继续画饼，但许青山听完却只是笑了笑，记住了陈大跃说的学习路线。

京大教授？

这种荣誉对于普通的学霸，对于常人来说，或许已经能够算得上是人生巅峰了。

但他不一样。

他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路线。

“行，谢谢陈老师，那我去买一下这些教材，教材的版本就按咱们京大的来么？”

“诶，不用买，我给你寄就行，我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教材，我把我的讲义复印件和一些资料卷子也都给你寄过去，放心学，不懂就问。”

陈大跃信心满满。

他在为自己成功提前抢跑拿下许青山这颗好苗子而感到骄傲，一时间有些忘乎所以。

“没事，就算你到时候到了京大，没有来数院，没来我们概率统计系，那你也是我陈大跃的学生，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只要你能做出来些成绩，我就很满足。”

到了陈大跃他们这个级别的。

其实学术上，除非是能拿到最高奖项的重大突破，否则就算是顶刊论文他们都不缺了。

名声不缺，钱不缺，成绩也不缺。

缺的就是带出高徒的成就感。

“您放心，不管我去没去数院，我许青山这辈子都是您学生。”

许青山也是个会说话的。

这话说到陈大跃的心痒痒尖。

又聊了一会，挂了电话。

许青山坐在操场石凳上看着这座静美的龙江实验，突然一乐。

又白嫖到一位京大系主任了。

而且就华夏学术圈这情况，京大华清两大学阀。

陈大跃这种话出来，许青山现在都还没有入学呢，就已经被纳入了京大数院的弟子行列。

这么说。

许青山看着天边飘过的云。

嘿，我怎么打个电话的功夫，也成学阀了？

虽然这话不甚准确，但许青山确实感觉有些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