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的脸上闪过了些许的诧异，他不理解，眼前的少女究竟为何愤怒？

但无论如何，沈月都很清楚，对方眼下所做的决定并非是一时的任性，也并非是对于他们所珍视之物的亵渎。

所以，沈月恢复了平静，他注视着月葵的眼睛，沉声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月葵轻笑了一下，眼中燃烧的火焰也悄然消散，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要问为什么嘛，其实也很简单不是吗？如果只是杀死你的话，我没有任何的负担，毕竟类似的事情我们早就做过很多次了不是吗？”

银白色的少女温和的诉说着，说出的话语却让人皱眉。

“但是啊...我不想失去对于夏的爱。”那双银白色的瞳孔注视着眼前的青年。

他轻轻抵住了沈月的嘴唇，阻止了他即将说出的话语，轻声的询问道：“我问你，沈月，在得知了自己对于夏之外的人的情感正在流逝之后，你是什么感觉？”

沈月的眉头微微皱起，他有些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忽然问出这样的问题，但他依旧还是开口回答道：“感觉吗...没有太多的感觉，虽然我的记忆告诉我，对于她们的情感很珍贵，但真正面对小星的时候，我的内心还是没有任何的触动。”

看着少女那有些苦涩的神情，沈月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不是这样吗？”

月葵点了点头，她轻轻的抬起了自己的手臂。

长袍顺着她的动作滑落，露出了自己的手臂。

然而沈月的瞳孔却微微的收紧，因为他看到了，在少女露出的皮肤之上，除了先前战斗所留下的伤口之外，还有着另一样事物。

裂痕。

那是细小而清晰的纹路，就仿佛保养不当或者遭受了暴力对待的玻璃制品上出现的损坏。

但它不应该出现在眼前少女的身上，不应该出现在任何拥有血肉的生命身上。

月葵脸上的露出了稍微有些复杂的神情，搭配上她手臂上的裂痕，看起来就像是个正在哭泣的精致玩偶。

“在我意识到自己对于夏的情感，对于夏的爱正在流逝之后，我感到了...迷茫。”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仿佛自己的一切都遭受了否定，我甚至花了好长时间，才回想起了自己的名字...月。”

“那是夏给我们取的名字。”

“当我回过神的时候，我的手臂上已经出现了这个。”

“也许我再晚一些想起自己是谁的话，我就已经像我们的魔装那样碎掉了吧？”

“也就是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明白了一件事情”，银白的少女注视着面前的沈月，“夏对于我们来说，远比我所想象的还要重要。”

“重要到...哪怕我变成了我们，哪怕我们的情感被分成了两半，对于她的情感也依旧能在我的心中留下重要的地位。”

“她是我们最重要的存在，是我们灵魂存在的基础。”

“失去了她，我们也不会存在。”

月葵轻轻的放下了手臂，她无奈的看着身下的青年，轻声说道：“沈月，这场选择的结果，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活下来的那个人，必然会是你。”

沈月注视着面前的少女，他忽然感觉自己的嗓子有些干涩。

他理解对方之前眼中的愤怒究竟是因为什么了。

不可否认的，他的内心之中产生了些许的庆幸，庆幸自己对于夏的情感不用消失。

但...

“为什么？”他开口问道。

为什么明明已经知道了结果，她却依然选择与自己战斗？

“当然是因为，我不甘心啊。”就仿佛是知晓自己心中所想一般，少女温和的说道。

“哪怕是已经知道了选择，我也没办法就那样放弃对于小星...对于其他人的情感。”

“那同样是十分重要的东西。”月葵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毕竟，从最开始的时候，让我们不要只注视她一人的也是夏啊？”

“所以，哪怕选择的结果已经决定，我也必须要与你战斗，我也不能让那些重要的‘爱’随着我一起消散。”

站在月葵的视角上，很清楚沈月对于其他人的态度。

冷漠，平淡，忽视，不重要...

如果自己真的将选择的结果告诉对方，他应该会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杀死吧？

因为对于他来讲，只要有夏就足够了。

只要注视着她一个人就足够了。

就如同最初的“月”一般。

但...月葵很清楚，那样是不对的。

对于夏的爱是他们存在的基础，而对于其他人的爱却将他们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也正因如此，夏从才会要求自己将目光投向他人，才会拉着自己结识那些伙伴。

如果失去了那些...哪怕两人回归一体，自己真的还是自己吗？

所以，这样选择的结果，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既然两个选择对于我们来说都同样的重要，失去任何一个对于我们来说都是无法承受的，那么...就把两个选择都抓在手里。”

银白色的少女注视着身下的青年，脸上的神情仿佛偷到了小鱼干的猫咪。

“这的确很贪心不是吗？但是啊...沈月，我可是魔法少女。”

“魔法少女总是贪心的，总是不愿意失去，不是吗？”

“所以就让我...再做一次尝试吧。”

月葵的眼眸比起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变得明亮，她微笑着，轻声的吟唱。

【我为镜面，我为倒影。】

沈月的双眼猛的睁大，他终于意识到了眼前的少女究竟想做什么，他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对方身上所逸散的魔力死死压制。

【真假调转。】

锋利而细长的镜子碎片刺入了胸膛，却并没有任何的疼痛传来，反倒是少女的胸口处出现了一道深深的伤口，鲜红色的液体从其中流淌而出。

沈月和月葵注视着彼此的双眼。

这个魔法本来需要对目标对象有足够的了解。

但他们却并不需要这一点，他们拥有相同的记忆，他们本为一体。

【我即是你，你即是我。】

刺入胸膛的镜子碎片仿佛成为了共同的桥梁。

于是，两人的情感再次交融，沈月知晓了少女的所思所想，而月葵也重新感受到了自己对于夏那强烈的爱。

他们变得完整，就仿佛真的成为了两个相同的人。

然后...

沈月微笑着吐出了最后的咒语。

【我将，替你而死。】

仿佛镜子破碎般的声音响起，少女的身形化作无数晶莹的碎片，消失不见。

名为沈月的青年，活了下来。

从那天起，心灵宝石再也没有回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