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你好点没?”
进入青春期,变声成公鸭嗓的朱棣,给朱樉涂擦药油。
“爹这回下手,可是真狠!”
胡床上,朱樉时不时扭动自己的腰。
却怎么都感觉难受。
苏州一案,老朱口头上没对自己有太过的处罚。
但那是对秦王的。
对自己的儿子,老朱直接抄起竹条。
给自己来了一顿竹笋炒肉。
“四弟,你轻点!”
朱樉忍不住撮着牙花子。
老朱不愧是武将出身,手劲是真的大。
四五十下,就把自己屁股抽个稀巴烂。
大哥朱标也罕见的没有劝老朱留手,而是给自己送来了上好的药油。
显然这一次事情影响深远,大哥也觉得自己应该受到点教训。
朱棣撇撇嘴:“二哥,珍惜吧。”
“往后,你也用不着我替你擦药油了。”
“要不了多久,就有嫂子给你擦了!”
“这种事情,估计不会再有了。”朱樉忍痛道:“大婚结束,我就要回关中就藩。”
“到时候没大事,就不能回京城了。”
“爹就算是想打我,也打不着喽!”
门口刚刚迈过门槛的老朱,原本沉稳的脸,听到这话,瞬间黑如锅底。
“你要是再犯错,就算是在关中,咱也能让你回来挨打!”
朱棣惊讶地站起来:“爹,您怎么来了?”
朱樉也颤颤巍巍,从胡床上爬起来:“爹!”
“行了,身上还带着伤,就别站着了。”老朱让朱樉继续趴在胡床上。
“老四,你先出去。”
“咱和你二哥说说话。”
朱棣看了二哥一眼,就走出朱樉的寝宫。
老朱的气场太强,他也不想在这久待。
“爹!”朱樉从胡床上抬起脖子,看向站在床前的老朱。
老朱罕见的叹了口气,看了看朱樉屁股上还隐隐见红的纱布。
“你小子,从小性子就同你大哥不一样,活泼跳脱。”
“前几年,咱和你娘,还担心你性子太烈,日后做了藩王,恐怕不是百姓之福。”
“好在你没让咱和你娘失望,练出一支强军。”
“还解决了咱大明的心头大患。”
“当时捷报传回,咱打心底为你感到骄傲!”
“这些功劳,咱都记在心里。”
北伐战争之后,绝大多数人都获得了封赏。
即使是已经位列爵位顶点的魏国公徐达、曹国公李文忠、宋国公冯胜等人,也被增加了诸多赏赐、食邑等等。
军中无数人升爵、封爵,赏赐白金、丝绢无数。
唯独领军作战,每战争先的秦王,没有赏赐。
原因很简单。
朱樉本身已经是藩王之首,封无可封。
再往上,也就剩帝位可以坐一坐了。
老朱也没办法,总不能给朱樉封个大明常务副皇帝的职位吧?
就算老朱真要给,朱樉也懒得要。
在京城做事处处受到钳制,又哪里比得上在西北当土皇帝,来得自在。
“此次苏州之事,确实不怪你。”
老朱拍了拍朱樉的肩膀道:
“那些人也都是自己找死。”
“不过朝堂上的事情,往往不是看对错的。”
老朱和朱樉对视一眼,眼神复杂。
朱樉侧了侧身子,让自己正视对方。
老朱这些话,也都几乎是掏心窝子的话。
朱樉自然也就愿意多说点:“爹,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
“如今的大明,还没有足够多的读书人,来替代他们。”
“就算我们刀把子再强,能把他们全杀光。”
“可是离了他们,地方无法治理,因此不得不时常迁就。”
明初的老朱,对文官集团宽容度其实挺高的。
即使是出现贪污腐败,也就是降级到偏远地区为官。
还不像洪武中后期,动辄斩首、腰斩、抄家。
除了这时候官员贪污的胃口,不像后来那么大之外。
大明也是真的拿不出那么多人,来充作官吏。
“而我,不过是安抚官吏、世家的替罪羊罢了。”
朱樉继续说道:“一顿皮肉之苦,算不得什么。”
“但想要彻底摆脱世家的制约。”
“爹,还是要广办学校,让孩子读书。”
“如此过上十来年,方才有同世家们较量的资本。”
朱元璋看着这个旁人认为只会打仗的儿子,既有惊讶也有欣喜。
秦王如今被人津津乐道的事迹。
大多是在北伐战争之中,立下的不世功勋。
当然,应天府周围,曾经受过朱樉恩惠的百姓、军户。
则是更喜欢谈论,秦王殴打应天府尹的事迹。
这件事,在不断传播发酵中,已经从“秦王三拳打残应天府尹”传成“秦王三脚踹断应天府尹三条腿”。
“这事想要做成,可不容易。”
朱元璋也趁机向朱樉传授自己这几年治国的经验:
“广办官学,耗费太多。”
“朝廷每年赋税,花销的地方实在太多。”
“旁的不说,光是你大婚,耗银就要百万两之巨!”
朱樉闻言反驳道:“百万两大多是内帑出的钱,与赋税有什么干系?”
“那大多都是娘的钱!”
老朱吃了个瘪,停顿下继续说道:
“一座官学,建起来就要上百两银子,还不算每月的各类开销,也要十几两银子。”
“若是想将官学开遍全国,每年的开销至少要几十万两!”
从古至今,教育都是非常昂贵的。
“教育之事,乃是百年大计,即使耗费巨大,也不能不做。”朱樉说道。
“我已经在关中,开办数十所乡校,为诸多子弟开蒙。”
“若是父皇首肯,儿臣愿意出资在全国其他地方开办乡校!”
开办学校,对朱樉来说,虽然花销甚大,但回报也同样巨大!
尤其是在这个讲究尊师重道的世界。
更是如此!
想想,日后的大明上下,遍布自己的学生。
无论是想要做点什么,都轻松无比。
“你能有这心思,咱就够了。”
老朱思索再三,还是没同意。
“如今的关中,刚刚发展没几年,你还是先经营好关中。”
“关中贫瘠,这钱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其实真算起来,关中并不穷。
按照郭兴汉的计算,仅上半年关中诸多矿山、工坊创造的收益。
就足有三百万两之巨。
这还没计算,朱樉从草原抢回来的诸多牛羊、马匹、奴隶。
关中地区,今年的总收益,折算下来大概能有一千万两银子。
几乎和大明中央财政一整年的收入相当。
这也和两者计算方式差别有关。
如今的大明收取的是实物税。
年入米麦约合3000万石,绢30万锭。
折算下来,约合九百八十万两白银。
而朱樉在关中的众多产业,大量采用票据交易。
因为如今的大明,缺少白银、铜币等等。
大额交易,如果采用真金白银会很麻烦。
因此这一千万两的收益,其实都是各类票据。
更别提,朱樉赚钱厉害,花钱更是如同流水。
仅仅是铁路一项,就消耗掉价值上百万两的钢铁、石料、木料。
因此,朱樉手上的流动资金并不多。
不过,如今的关中,也算不上穷。
“此番前来,便是要你好好准备。”
老朱谈论起朱樉即将到来的婚事:
“你和妙云那丫头的婚事,也快要到了。”
“可别到时候,做出些失礼的事情!”
大婚的礼仪,纷繁复杂。
除去几乎不用朱樉担心的纳征、告期、册封三步骤。
在亲迎的当天,朱樉首先要在宫中受醮戒。
朱樉和徐妙云要分别受醮戒。朱樉的醮戒仪式颇为隆重。
朱元璋和朱樉俱盛装,地点在奉天殿,文武百官俱参加。
皇上训诫教诲朱樉要谨遵圣命。
徐妙云的受醮仪式在家祠堂举行,参加者是徐妙云的父亲和母亲,父母亲分别致词训诫教诲,
她还要向众尊长敬礼。这与朱樉受老朱一人的训诫是不同的。
醮戒之后,则是亲迎之礼。
大体上,同后世新郎上新娘家娶亲差别不太大。
整个过程,朱樉都要穿着特制的舆服。
诸多仪仗开路,随行的还有人数众多的乐师。
此外,还需“以雁为贽”。
雁终生配对,对婚姻矢志不渝;雁亦知冷知热,相依相随,用雁示婚姻夫妻相伴终生。
不过,婚礼之上所用大雁,并非是活雁。
而是用白玉制成的玉雁。
相较于活雁,更加彰显华丽。
亲迎过后,一天时间也过去大半。
当日,也就剩下合卺之礼。
洪武五年十一月,庚午日。
朱樉心情颇为激动,望向面前身着凤冠霞帔的可人。
两个系着红色丝线的卺爵,分别被两位新人握在手中。
一粗壮有力,一纤细修长的胳膊,交织着互相缠绕。
将卺爵中略带苦涩的酒水,饮入腹中。
苦酒入肠,预示婚后夫妻也会同甘共苦、患难与共。
饮完酒后,卺被用彩丝缠绕在一起。
组成合卺,示意新娘新郎婚后应和睦协调,结为琴瑟之好。
合卺之礼后,两人已经正式成为夫妻。
此生一世,不离不弃,永不分离。
被红绸布装饰满的寝宫内。
红色龙凤大烛,不时发出“噼啪”灯芯燃烧的声音。
往日里,有众多的女官、太监、侍卫,在寝宫内来来往往。
今日却难得一见,全部都在殿外等候。
“可是有些紧张?”
望着床榻上双手不时拧着马面裙下摆的徐妙云,朱樉轻声问答。
“你我如今已是夫妻,有什么话儿都可说给我听。”
虽然没怎么谈过恋爱,但朱樉好歹是见过不少人谈恋爱。
因此也知道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哄女孩子。
徐妙云头顶红盖头,怯生生道:“原以为婚姻之事,不过两人之事,如今的阵仗,倒是叫我有些怕了!”
和徐妙云曾经从小说中看来的婚事不同。
秦王大婚,阵仗大的令人惊讶。
亲迎的时候,甚至是曹国公作为正使,亲自领着她从奉天门,进入皇宫之内。
在奉先殿举行合卺之礼的时候,周边更是诸多文武大臣,和皇子王公。
朱樉微微一笑,温柔道:
“大婚之日,诸多礼节确实繁琐非常。”
“毕竟有父皇和大臣们看着。”
“不过等咱们回了关中,就自由多了!”
徐妙云也打开话匣子,和朱樉聊起关中的风土人情。
关中历经百年战乱摧残,在徐妙云的印象中,并不如何繁华。
朱樉便同她讲。
陕北草原上奔腾不息的马群。
关中平原上,日夜疾驰不停歇的铁路马车。
数万人共同开垦田地,旌旗蔽天的雄壮场景。
渐渐的,徐妙云原先心中紧张的情绪。
也被这些从未见过的场景所吸引,开始对那片自己日后将要待上几十年的土地,向往起来。
朱樉用一柄玉如意,挑起徐妙云头顶上的红盖头。
昏黄的烛光,映照着徐妙云的小脸红扑扑的。
眼间还能见到一丝丝泪痕。
想来在一路上,也曾哭过。
只不过不曾发出声来,扰了整个婚礼流程。
朱樉温柔拭去她脸蛋上的泪痕。
入手只感觉到一层温热的滑腻。
“殿下,咱们要就寝了吗?”
徐妙云眨巴几下水灵灵的大眼睛,鼓起勇气问道:
“要脱衣服了吗?”
朱樉摇摇头,“还不急。”
“今日忙碌了一整日,估计你也饿了。”
“咱们先吃点东西。”
不远处的圆桌上,早已摆好了众多的菜肴、糕点。
合卺礼的时候,两人其实吃过一点东西。
但是在那么多人的注视下,也就是草草的吃过两口了事。
朱樉的肚子,到现在还是饿着的。
想来徐妙云的情况,不会比自己好到哪里去。
徐妙云也不说话,就任由朱樉牵过自己的手,坐在桌旁。
“尝尝这个,核桃酥,味道不错。”
朱樉从桌上夹起一块糕点,投喂进徐妙云的嘴里。
徐妙云好似小馋猫一样,朱樉喂一块就吃下一块。
临近半夜,两人才重新回到床上。
寝宫内的大烛,昼夜不息。
轻解罗带,二八佳人,柔体似桃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