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工坊里边换用蒸汽机后，产量翻了三四番，比咱们之前使的牛马要厉害太多太多了！”

火帽厂厂长，在朱樉耳边喋喋不休。

伴随着火枪的不停更新换代，现在军中不少人已经换装了火帽枪。

例如全军最精锐的第一营，一队和二队都已经全面换装火帽枪。

因此，雷汞火帽的需求，也跟着节节攀升。

为了保持战斗力，士卒们一个月最少也要进行五十次左右的打靶训练，来维持火枪射击的手感。

而第一营，每个月的训练标准极高。

即使是一向被大家看做是文弱书生的作战参谋们，每个月也要练上一百二十发。

突击队的战士们，每天就要打上五十发左右，来练习各种状态下的急速射击。

他们用的是击针式后膛火帽枪，口径四分（12.4毫米），枪全长1.5米（不含刺刀），重约八斤，最大射程五百米，射速6发每分钟。

采用线列阵射击时，能够打出一段段连绵不绝的弹雨。

大口径重子弹，一枪下去能够闷倒一头强壮的野牛。

如果不是现在用的还是黑火药，燃烧不充分，射击过后会在枪管内留下残渣。

打上十几发子弹，就要对枪膛清理一番。

否则，朱樉甚至能够在第一营的小范围内，实验一些更先进的战术想法，例如散兵线进攻。

在这样的情况下，雷汞火帽的使用量与日俱增。

仅仅是第一营这一支部队，一天时间就要消耗掉好几万发子弹和相应的雷汞火帽。

“现在厂子里面，每天能够产出多少颗火帽？”

朱樉仔细端详了下运行状态良好的蒸汽机，才扭头转向身边的火帽厂厂长。

“先前没换装蒸汽机的时候，咱们厂子虽然已经有一百多号工人。”

厂长面对秦王，激动道：

“但是那时候流水线上的生产，往往受到铜片生产的限制。”

目前秦王军使用的都是铜制火帽，价格昂贵的同时，也有着极为良好的性能。

铜底火不容易出现打不着的情况，而且这些底火其实也是能够重复利用的。

在平日训练的时候，每次打靶训练结束，大家都会将自己用完的铜火帽收集起来，再送到火帽厂，重新状态雷汞。

二次加工的底火，有时候也会出现问题。

比较常见的就是变形。

士兵们这时候就会用自己身边，能够找到的一切工具，将火帽给重新塞好。

“咱们用的那台铜片切割机，在此之前是用的三头犍牛来拉。”

“每分钟能够出二十枚铜圆片已经是极限速度。”

“平均每分钟只能够做出十五枚铜圆片。”

雷汞火帽是铜片冲压而成，在冲压之前，先要从铜皮上裁剪出大小一模一样的圆片，作为原料。

铜片切割机的刀头很锋利，冲击力也很大，一次性就能在重叠在一起的五张铜皮上，裁出一张规范的圆形。

切割的效率，实际上只受到刀头上下运动速率的影响。

三头犍牛的力量虽然也不小，但也不能够时时刻刻维持住。

蒸汽机的输出功率，波动非常小，肉眼几乎难以看出来。

而且只要源源不断地向锅炉内添入煤炭，它就一刻都不会停歇。

能够时时刻刻维持理论上的运行效率，一直到它内部的机器零部件损坏。

“现在换的这台机器，那可是能比得上四十头牛马，一刻不停歇的跑。”

火帽厂厂长，脸上都乐开了花：

“仅仅是铜圆片的产量，就达到了过去的十倍！”

“不过因为雷汞产量没有出现大规模增长，我们从雷汞厂里拿到的雷汞，数量有限。”

“现如今一天时间，也就能做成十五万枚火帽。”

“如果咱们厂能有足够多的雷汞供应。”

“多了咱不敢说，一天完成过三十万枚火帽，还是可以的！”

蒸汽机甫一出世，就向世人展现了它强大无比的力量。

在人员数量并没有出现太大变化的情况下，产量增长了将近十倍！

从价值理论方面来看。

因为劳动生产率的提升，生产火帽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减少，单个火帽的价值量也减小了。

抛开经济学术语，用朴素言论来说就是，火帽的成本和价格将会出现极大幅度的下降！

这也会进一步推动军队中，火帽枪替换燧发枪的速度。

真正用火枪上战场打过仗的，都能够明白。

火枪一条重要的性能指标，就是射速。

燧发枪平均一两分钟才能够发射一轮。

这还是熟练射手的情况下。

那些仅仅经过三个月紧急训练的新兵，甚至要超过两分半钟的时间，才能够完成发射的全部动作。

这也是为什么燧发枪，要使用三段击或者四段击阵型的原因。

只有这样，才能够保证火力的连续性。

连绵不断地火力，能够将敌人完全压制住。

火帽枪的射速，是燧发枪的四倍以上。

就意味着，装备燧发枪的部队。

仅仅只要四分之一的兵力，组成一道薄薄的人墙，就能够达到和四排燧发枪手的火力效果。

因此，还没有装备上火帽枪的部队，大多盼望着自己能够装备上。

对于军官们来说，装备上燧发枪能够提升自己手下的实力。

对于普通士卒来说，更加强大的武器也能够提升自己在战场上的生存率。

“近段时间，尚且不可能。”

朱樉摇摇头：“甚至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你们能够从雷汞厂拿到的数量，还会继续下降。”

“他们和你们一样，都还在进行生产工艺调整，将原先的动力换成蒸汽机。”

雷汞的生产制造极度危险。

之前不少生产流程，还要工人仅有非常简陋防护措施的情况下进行。

这一次朱樉对生产工艺进行了全面的升级。

雷汞的化学反应过程并没有改变，只是对诸多细节对方进行了优化。

以防出现意外，导致悲剧的发生。

“他们设备更新换代的速度比较慢，大概还要三个月时间，才能够完成。”

“在这期间，产量只能够达到原来的一半。”

“你们的雷汞产量，可能还要再下降许多。”

“三个月时间？”

火帽厂厂长万分诧异道：“那我们估计要少生产上千万枚火帽！”

“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秦王府治下的各个涉及到军事的工坊，控制权和所有权，都百分百的控制在朱樉自己手里。

不过朱樉也明白，大锅饭式的一碗水端平，并不能够刺激工人和工坊管理者们的积极性。

所以，朱樉承诺过，每年会从工坊盈利中拿出百分之十来分配给工坊内的工人们，当做奖金。

不同职位级别的工人和管理者，会有不同的分红比例。

厂长作为最高一次的管理者，分红比例也是最高的，足有百分之一。

像火帽厂这样涉及军工的工坊，生产出来的产品，永远不愁销路。

过去几年时间，工坊的盈利是越来越多。

去年年底分红的时候，大家才发现原来盈利如此之高！

火帽厂的人员并不算多，才一百多号人。

这么一点人，却创造出一万八千多两的盈利。

火帽厂厂长一人就分走一百八十多两银子的分红。

剩下的人，也分到了十两到五十两不等的分红。

白花花的银子摆在眼前，火帽厂的工人们，也是卯足了劲儿干活。

他们在这之前，都是最贫苦的农民，一天到头辛苦操持土地，也不过能挣出五六百斤粮食。

还要除去给地主的租子，给朝廷的税赋。

剩下到手的，能够有三百斤粮食，就算是好日子。

这些粮食拉到市场上，顶多也就能卖三两银子。

这还是要粮价高的时候。

在他们过去几十年的人生当中，还从来没有一次性见到过十两银子这么多的钱！

“这最少都能挣个六七千两银子，亏了亏了。”

火帽厂厂长掰着自己手指，碎碎念。

“不会亏的。”

朱樉说道：“雷汞厂设备更新完后，产量能够达到过去的四倍左右。”

“你还是担心，你们自己的生产线，能不能消耗这么多的雷汞吧！”

“那我们是不是还要再扩大下生产规模？”

火帽厂厂长低头喃喃自语。

不过他说了也不算，这件事还是要和厂里的大家一起商量后，才能够正式做出决定。

他名义上是厂长，实际上只是高级打工人。

厂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他能够决定的有很多。

但是并不包括扩建工厂这一项。

因为工厂扩建，必然要再招聘员工。

如果盈利不能够同步上升。

那么老员工们，定然会心生不满。

觉得是这些新来的员工，夺走了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分红。

毕竟，员工分红比例是固定的，多一个人就少分一点钱。

“这件事，你和厂里的总工、工人代表谈好，自行决定就是。”

朱樉对这件事并不太在乎。

他更在乎另外一件事。

“我叫你们仿做的子弹，做的如何了？”

火帽厂厂长回过神来，赶忙说道：“做出来了，做出来了。”

“只不过大家都觉得这东西，对咱们来说，可能有点太贵了。”

“恐怕不是军中能用得起的。”

说罢，厂长让人从自己办公室拿来一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包。

厂长小心翼翼掀开盖着子弹的红布。

“这东西可是费了咱们厂子里不少好手，才给弄出来。”

几枚和朱樉印象中子弹十分相似的铜壳子弹，躺在厂长的手心里。

朱樉捻起一颗，稍微掂了掂。

质量不轻，跟个小炮弹一样。

这也和如今采用黑火药有一定关系。

不加大药量，子弹的射程就不够远。

“每颗的重量，约莫在四两，比咱们现在用的纸壳弹，重不少。”

厂长在一旁解释：“此物最难做的，便是殿下提到的底火砧座。”

“既不能太厚，也不能太薄，而且还要中空。”

“属实让厂里的大师傅们头痛了很长时间。”

全金属子弹，从十九世纪问世后，经历了后来的每一场战争。

没有哪一处战场，不曾出现它的身影。

从士兵们手里握着的单发步枪，到机器狗身上背负的机枪。

不管发射器如何变化，也不管持着发射器的从人变成机器。

发射的弹丸，却几乎没有变化。

“你们有做过实验吗？这弹丸比起咱们现在用的纸质子弹，孰强孰弱？”

朱樉握住手指粗细的子弹，向厂长问道。

“试过一次，射程确实是更远一些，激发速度也更快，只要抽出弹壳就能够完成装填。”

厂长老老实实说道：“如果单单从效果方面来看，我们现在用的纸质子弹各个方面都比不上这个东西。”

“但是它的缺点也太明显了。”

“它实在是太贵了！”

“这一颗子弹，就要半两银子！”

这是个惊人的价格，已经是纸质子弹的几十倍！

这发射的简直不是子弹，而是真金白银。

每一枚子弹，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在燃烧！

即使它有再多的优点，单是成本这一项，就足以将它打入地狱。

朱樉摸摸下巴，这个问题确实不能够忽略。

自己就算是再有钱，也用不起这样昂贵的子弹。

一场仗打下来，随随便便就要消耗几十万发子弹。

如果仅仅是子弹就要花几十万两银子，那这仗谁都打不起。

朱樉再仔细询问一番，才明白，这么高的成本。

主要问题其实是集中在废品率和人工成本上。

全金属子弹的底火装置结构复杂。

普通工人根本做不来。

即使侥幸做出来一个，成功率也不到十分之一。

只有工厂里面技术最好的那几个熟练工人，才能够在子弹底上的米粒之间，完成那样复杂的加工工作。

这个问题，想要彻底解决。

大约只有两条路好走。

一个是对工人们进行大量的培训，提高他们的熟练度，减少废品出现的概率。

这个办法需要大量的时间，想要做成，还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

第二个办法就是设计一套机器加工的方案。

用稳定的机器来代替工人。

这需要有人能够完成专用设备的设计、制造。

不过好处也很明显，加工速度会大大提升，而且对工人素质的要求也更低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