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靖城,和我们之前遇到的乌萨府、乌萨后所都不同。”
“他是包砖城墙,有兄弟乔装进城探查过,城墙上窄下宽,底部能有三米多。”
“全城周长大约六里有余,东南西北共有四座城门。”
“城南有对称的两座高楼。”
侦骑在简易地图上,指出城市中重要建筑的分布情况。
“我军最好先拿下这两座高楼,虽然我们的兄弟没能登上高楼探查,但是仅从地面目测,就能发现高楼的射界极好。”
“若是在高楼上摆放两门大炮,瞬间即可打击到整座城市!”
“城外呢,城外防御如何?”
段廷彦紧盯侦骑带回来的简易手绘地图询问:
“除了护城河外,可还有其他需要我军拔除的障碍?”
“有!”
“蒙古人显然是做好坚守的准备,他们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大路上,都修建了一座关城。”
侦骑指了指地图上的几处道:
“这些关城防守都不算严厉,每个关城也就几十个兵丁把守着。”
“但是如果他们升起狼烟报信,那肯定会让曲靖城中的敌人有所准备,到时候咱们再想在短时间内拿下曲靖城,恐怕不太可能了!”
把匝剌瓦尔密显然明白,无论明军是从北方南下,还是从东方西征,都要经过曲靖城。
因而将这座城市,当做重要的军事要塞来修建。
在曲靖的背后就是他所在的昆明城。
可以说,曲靖是昆明的门户。
若是曲靖有失,他就只能够在昆明一地负隅顽抗了。
如果曲靖守住了大明的进攻。
他也就有信心能够和明军僵持下去。
明军劳师远征,每月仅仅是粮草弹药,就需要动用无数民夫运送。
而他从本地征集的粮草,运输起来却很方便。
将明军拖在曲靖城下,只要拖上一年的时间。
明军就会因为耗费太大,放弃进攻云南的计划。
那么,对把匝剌瓦尔密来说,不管是凭借此事和大明议和,还是继续在这西南当他的土皇帝。
都能够有很大的选择余地。
把匝剌瓦尔密虽然号称是大元正朔,自立为帝。
但他也清楚明白,现在的大明如同初升的太阳。
朝中战将如云,猛士如雨,府库中粮秣军备更是堆积如山。
无论哪一样,都比占据西南边陲的自己要强上好几倍。
远远不是他能够抵抗。
但把匝剌瓦尔密依然存着用坚固堡垒抵御明军的美梦。
五万兵马守卫坚城,即使是十万人马围城,在不缺粮食的情况下,最少也能坚持一年时间。
把匝剌瓦尔密早就听闻,明军号称三十万人出征西南。
但是以他的经验来看,能够有十几万士卒,就不错了。
在历史上,甚至出现过只有几万人马,就敢号称五十万大军。
野战之中,让他手下这帮子没什么战意的士卒,对战三倍数量的明军,不消几仗说不定就垮了。
但是背靠坚固的城墙防守,还是能够抵挡上一段时间。
“这几个关城,能不能夜袭拿下?”
段廷彦又问道:“还有护城河上桥梁夜间的情况?”
夜袭算是秦王军的拿手本事。
从秦王三护卫建立开始,朱樉就一直给军士们补充各种微量元素。
提高他们在微光环境下的视力。
就是为了能够进行夜间作战。
“几座关城里的守卫都不算多,若我带队保准他们消息都发不出去就能被拿下。”
侦骑侃侃而谈:
“护城河上一共有六座桥,城南城北各两座,城东城西各一座。”
“据我观察,曲靖城夜间只有城南城北会各留下一座桥梁应急通行。”
“其他的各个桥梁,都会直接关闭。”
“要是咱们夜袭,那最好从城南发起突击。”
“拿下至关重要的两座高楼架设大炮。”
曲靖城城墙高大,而且还有护城河保护。
传统的土工作业,掘进城墙根进行爆破直接无法进行。
除非段廷彦打上几个月的时间,将整条护城河都填平。
这样的打法,段廷彦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二队、三队、四队,分别从东、北、西三个方向发动攻击。”
段廷彦指着简易地图道:
“一队作为预备队,不动!”
“突击队同样如此!”
周围的队官们,纷纷露出疑惑的神色。
他们本来兵力就不占优势,还要分兵?
秦王军中的一个队仅有两千五百人左右。
而他们要面对的曲靖府的守军,即使是像摊大饼那样平均摊到各个城墙上。
每段城墙也有上万人!
就算是一万头猪,他们也抓不完啊!
“不用你们真的攻城,你们只要做做样子就够了。”
段廷彦解释道:“让你们下属的那些炮兵,对着城墙放炮就行。”
“我不求他们能够炸死多少敌人,只要将敌人调动起来,让他们猜不出我们的进攻方向就行。”
众人很快反应过来。
段廷彦这是要佯攻三面,实际上还是要从城南发动致命一击。
这也是他将突击队和一队都捏在手上做预备队的缘由。
他们的战斗力最强,以突击队为箭头,能够快速突进。
二队、三队、四队的队官们,脸色都不太好看。
虽然平日里训练一队确实超出他们一截,但是放到战场上,谁强谁弱还真不一定呢。
谁都能看出来,佯攻只是起辅助作用,日后算起来也没什么功劳。
这让他们不得不开口争夺主攻的位子。
“段帅,若是我们真能攻下城门,该当如何呢?”
军令如山,队官们也不好直接反驳,只能够为自己争取一丝可能性。
一丝率先攻入曲靖城的可能。
“如果你能自己攻进城,这一场仗算你先登头功!”
段廷彦许诺道。
秦王军中不同的功劳,不仅仅是荣耀,同样也关系到战利品分配、福利分配等切实利益。
先登、斩将、夺旗,都是战场上能够获得的最高一级军功。
先登头功,意味着在先登这一级别的功劳上,再进一级。
如果真的能够拿到这样的功劳。
那么下一次秦王军再组建新的营级部队,就能够直接当上段廷彦现如今的职位。
原先纷纷不平的几个队官,瞬间来了精神。
如此大功,谁人不想获得?
哪怕仅仅是冲着未来升官的可能性。
他们就敢拼上自己的性命去搏一搏!
他们现如今虽然已经是中级军官,麾下有着数千人马。
但还是没有进入高级军官的行列。
只有成为营官,才能算是高级军官。
又或者他们能够通过殿下设立在军官速成学校的考验。
进入学校中深造一番后,再放到部队中升一级。
对于这些只能够认识四百个字左右的粗人,军官学校内考核的种种兵法、军事知识,实在是过于晦涩难懂。
也只有那些年轻的秀才们,才能够考得上这样的学堂。
这条路对他们来说,是一条死路。
这些老武人们,只能够寄希望于积攒军功,然后再向上爬。
“段帅,我二队保证率先打进曲靖城!”
“我三队绝对在二队前头!”
“放你的狗臭屁!我们四队才会是最先进城的那一个!”
几个队官在军帐内吵吵起来。
似乎这时候不放一些狠话,就会丢了自家部队的脸面。
最后还是段廷彦打断了他们的吵闹。
“光耍嘴皮子,可打不下曲靖城!”
“谁能第一个进城,自然能够拿下这个头功!”
“通知各部队,准备开拔!”
“目标,曲靖!”
段廷彦压根没有将自己面前的交水城放在眼里。
即使它坐落在交通要道上,易守难攻。
炮兵们放了两轮炮,在城墙上炸开了几朵黑烟,连城门都还没有打开。
城墙上的守军,就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和爆炸,给吓破了胆。
纷纷丢下自己手中的大刀长矛,四散而逃。
把匝剌瓦尔密将自己的嫡系部队,战斗力较高的部队,都放置在了像曲靖、昆明这样的大城市。
像交水这样的小城镇,就只能够派出一些连关中民兵都打不过,临时拉过来凑数的壮丁。
云南一地,毕竟是边陲之地,人口数量不像中原那样庞大。
能够拉起十几万大军,已经是把匝剌瓦尔密将当地百姓左右搜刮了几遍的结果。
为此他还得罪了不少云南当地的部族。
以及在西南当地盘根错节、关系颇深的段氏。
自从一百多年前,蒙古大军南下破灭大理国后,原先的大理王族段氏,就世代担任元朝的大理总管,一百三十余年。
即使是在北元朝廷已经被朱樉灭绝的现在,他们依然效忠蒙元,拒绝向大明宣誓效忠。
段氏当代领袖段世,甚至一直主张武力对抗明军。
为此,不惜亲自上阵,带兵固守在易龙堡。
要将明军阻挡在云南府之外!
交水城,仅仅花了段廷彦一个时辰就被轻易拿下。
这一次,段廷彦并没有过多停留,而是在收缴了当地守军的武器,并且全部投掷进湍急的河水后,就率军继续向南,前往曲靖城。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大军靠近曲靖城北的关城。
段廷彦下令让士卒们休息半日时间,等待晚上再发起攻击。
曲靖城的防守要更加严密一些,不像段廷彦沿途经过的其他城市,在战争已经开始的现在,连在城外检查的人都没有。
在城关的四周,也有不少的士卒,慢慢走在路上巡查着来往的民众。
一万多人的大部队,很难完全隐藏自己的踪迹。
因而出现在关城周围后不到一个时辰,就有人发现了秦王军的踪迹。
不过秦王军的暗哨们,也发现了这些路过的人。
直接将他们劫到了军营当中,只能等战后再放他们自由。
云南的黑夜,要比大多数士卒的家乡关中,来得晚半个时辰左右。
好在大家也在差不多经度的成都府待了半年左右时间,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日落时间。
休息了半天时间,绝大多数士卒的体力都恢复到最佳状态。
不少人知道今晚会有一场苦战,将自己平日攒下的糖果、果干都拿了出来,和战友们分享。
不少人都在口袋里揣着点吃的,以防自己饿了的时候没的吃。
“按照预定计划行动,出发吧!”
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后,只有暗淡的星光和一轮弦月挂在天际,提供一点少得可怜的夜光。
夜袭讲究突然性,因此所有进攻关城的士兵,都没有带任何光源、火把之类的东西。
全是凭借自己长年练出来的夜视能力。
悄无声息地拎着一把短刀,就进入了陷入沉睡的关城。
躺在大通铺上,呼声震天响的元军士卒们,在睡梦中被踮着脚尖走路的秦王军士卒割喉。
死的没有一丝痛苦,十分安详。
仅有在进攻城东关城的时候出了一点意外。
正好有一位士卒跑出来上野厕,蹲在一个草丛之中。
好在他和秦王军夜袭士卒并没有打照面。
成为了这一场夜袭行动中,唯一的漏网之鱼。
在解决了可能通风报信的关城后,各个队疯狂向着预定方向前进!
然后搭建迫击炮发射阵地。
在得到段廷彦在城南的三声枪响信号后。
每一队中的近百门迫击炮,开始急速射!
咻咻咻飞向城头的炮弹,瞬间制造出一片片的混乱。
虽然曲靖城外的护城河上,只有南北两个方向的桥梁还开通着。
但是两个队官,还是各自想出了不少的土办法,来靠近城门。
第一个法子就是搭设浮桥。
趁着墙头上被火炮压制的功夫,工兵们将大段大段,连树枝都没有修剪完整的原木,拖到水面上。
然后将一根根铁柱插入河床之中,用粗麻绳捆扎在原木上。
再在原木上铺设木板、铁板。
搭建起来一座非常简易的浮桥。
虽然摇晃不定,却也能让火枪兵们快速通过护城河,到达城墙根下。
经历了最初的混乱之后,城内的守军也反应了过来。
城东、城北、城西都受到了直接攻击,而且来势汹汹。
显然是明军的大部队打过来了!
不过这群守军,作战意志要更强一些,并没有出现直接溃散的情况。
而是拿起手上简陋的火铳,对着护城河外的秦王军发起无用的还击。
只是他们发射的铅子,往往还没有到各个军阵前,就掉进了平缓宽阔的护城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