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都之事，不了了之。

朱标此次出京最主要的目标，寻找一处合适的都城选址，可谓是完全失败。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都城选址没能完成，却和朱樉达成了军事、经济上的许多合作事项。

其中最为关键的，就是价值三百万两的军事装备采购，以及总价值会在一百万两以上的经济合作。

应天府的火器作坊，在朱樉离京出征就藩之后，基本没有提升过产能。

甚至因为朱樉带走了一部分技术骨干，产能有所下降。

朱樉主持火器作坊期间，巅峰月产2000支燧发枪，40门迫击炮。

朱樉就藩之后，产能有所起伏，最终稳定在月产1500支燧发枪。

一年下来也只能生产不到两万支燧发枪，哪怕是只给应天府周边的京营使用，也完全不够用。

产能下降的原因有许多，但最大问题还是在于新换上的火器工坊管事。

并不懂得军火生产。

无法将各道工序进行合理安排。

虽然他也努力提高工人们的待遇，意图让工人更加积极工作，但是收效并不是很大。

因此，京营中的火器不得不长期从关中的火器工坊购买。

但是这些订单都不是很大，有的大单能有几千支火枪，有的小单就只有几百支火枪。

朱樉带领朱标、朱棡参观刚刚完成动力升级的火枪工厂。

工厂内，到处都是钢铁锻具敲打锤击的铛铛声，以及蒸汽机不定时排气的尖啸。

燃烧着煤炭的锅炉，不断向外散发出热浪，将工厂化作一座大火炉。

即使已经是深秋时分，依然如同盛夏一般炎热难耐。

在工厂内走动的工人们，大多只穿着一层麻布衣裳遮身。

“早就和你们说过，厂区内酷热，少穿一些。”

“当时不听，现在也只能忍着了。”

望着热到冒汗的其他人，朱樉揶揄道：

“厂区内，可没地方给你们换衣服。”

深秋的西安城，早晚不过十度，只穿一层单衣，就算是壮汉也容易感染风寒。

何况是跟随朱标而来的官吏们。

他们的年纪，大多已经年过四十，身体远不如年轻人健康。

谁成想，工厂内部能热成这样！

哪怕是应天府的炎炎夏日，似乎也没有这么热！

朱标穿着一层单衣，随手翻转了一下墙壁上挂着的水银温度计，只见水银柱赫然位于37的位置。

也是难为这群中老年群体了。

“二哥，你这厂子如今每月能做出多少火枪？”

朱棡东看看西看看，对工厂内的一切都感到十分好奇。

“不多不多，机器全开的情况下，也就两万多支火枪。”

朱樉摆摆手道：“不过现在不少产线都处于闲置状态。”

“毕竟我军中暂时还不需要那么多的火枪，生产多了也只能放在仓库里吃灰。”

军火只有打仗的时候，才会出现大量的需求。

而秦王军已经打完了西南战争，如今也就剩下西北还没有彻底拿下，还处在低烈度战争中。

每月需要补充的火枪、火炮，也不过几百支，最多一千来支。

火器工坊生产的火枪质量不错。

正常情况下，用上十几年时间，都还能打得响。

燧发枪的结构简单，出现一些小毛病，熟悉的士卒也能够自己维修。

这些都是正常情况下，而不是战争情况下。

战斗过程中，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和违规操作。

火烧、水泡都是寻常。

甚至于战斗激烈时，火枪遗失也很正常。

但是再怎么损耗，也很难让火枪工厂全力运转起来。

关中的农兵、矿兵们，也在过去的数年之间，陆陆续续装备上了燧发枪。

起码在数年之内，不会再对这些预备役部队进行换装。

全军换装需要一大笔钱，而战斗力提升却没太大的意义。

毕竟朱樉不可能指望着这些农兵、矿兵出关作战。

顶多平时让他们进行一些剿匪的战斗。

甚至都算不上战斗，只能够称之为一面倒的碾压。

只有组建全新的火枪部队，或者为原先的部队换装，才会出现天量的火枪需求。

“二弟，父皇亲军的火器可不能够出一点差错，你可要让手下人做好把关。”

朱标从生产线的尾端，拿起一支还散发着润滑剂味道的火帽枪。

端起来向着工厂外瞄了瞄，透过火枪上的望山，对准工厂中一棵树上的麻雀扣动扳机。

击锤敲打在火嘴上，发出啪嗒一声脆响。

对面的麻雀安然无恙，歪着头啾啾了两声。

朱樉点头保证：“此事请大哥放心，火枪出厂后，定然叫人再测一遍，有一丝问题，都不会交到父皇亲军手中。”

两人谈好的军火交易，包含二十万支火帽线膛枪，一万万发纸壳子弹，一万万两千万个火帽，两千门各式口径迫击炮、身管火炮，二十万发各式炮弹。

足够武装整个京营十几万人，还有富裕。

总价值约为三百万两。

这里面火枪和子弹、火帽，其实只有不到一百万两。

真正的大头，是各式火炮和炮弹。

大口径迫击炮和身管火炮，全都造价不菲。

哪怕朱樉并没有刻意想赚多少钱，只是在成本价上又添了点。

也达到了两百多万两的高昂价格。

真真正正的，“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如今这火帽枪能够打多远？”

没有男人能够拒绝一把枪的诱惑，朱标把玩了一番火枪后，好奇问道。

火帽枪，京城也有不少。

朱标也曾经玩过火帽枪，激发速度比起燧发枪确实更快。

燧发枪的燧石，时不时会出现打不着火的情况。

火帽则不会，一百次能够打着火九十九次。

但是手上这把火帽枪，看起来激发装置似乎又有了一些变化，整把枪也变长了许多。

朱樉也拿起一把枪检查了一番，“若是说子弹多远距离还能杀人，大概有个两百多丈。”

“不过在战场上，根本看不了那么远。”

“这么远的距离上命中，只能靠运气。”

“除非是在训练场上，或者是万中无一的神射手。”

“能够在四百米以上，还能够打中目标。”

崭新出厂的线膛火帽枪，在校准之后，五百米范围内都能够精确射击。

“哦？”

朱标来了兴致：“二弟身边可有如此能人异士？”

朱标看过朱樉的那套数理化理论，知道他提出了一套自己的单位。

一米也就差不多一丈的三分之一。

算下来，四百米相当于一百三十丈左右。

这样远的距离，如果用弓箭，即使是能够百步穿杨的神射手，用上强弓也只能望而兴叹。

好在火器的出现，弥补了弓箭射程的缺陷，让神射手的战斗力更上一层楼。

“有。”

朱樉神秘一笑：“而且你还见过。”

“是谁？”

“你那护卫？”

朱标不由得看了看朱樉身边的冯唐汉，五大三粗的模样让人不自觉认为他是猛将一样的人物。

而非传统中的神射手形象。

“当然不是。”朱樉倒也没卖关子，“大哥难道忘记了，我以前就能够百步穿杨？”

朱樉的手臂力量极大，即使是在军中也很少有能够比拟者。

臂力强者，不一定会是神射手，但是神射手必然臂力极强。

“之前曾经在测试场上，打出过410米的记录。”

朱樉回忆道：“不过其实这个成绩，运气成分很大。”

“正常来说，300米范围内算是比较好打的距离。”

“在这个距离上，基本一打一个准。”

即使是三百米，对朱标来说都如同天方夜谭一般，连连感慨。

“没想到二弟竟然还有这样的射术。”

“若是二弟生在春秋战国之世，说不定也能成为养由基之辈。”

朱樉摆弄了几下火枪，用一旁的工具将其快速拆解开，给大家看了看：

“其实也不是什么枪拿到手，都能够打那么久。”

“保养调教，也是门功夫，需要士卒官兵们常年累月去练习。”

“若是我拿这支枪，事先不做任何调教。”

“四百米距离上，恐怕打十几枪都不一定能够中一枪。”

刚刚从生产线上下来的枪支，其实都要经过校枪员一点点校对。

校对完成之后，才真的可以出厂。

并不是从流水线上下来，就能够卖出去。

朱棡对火枪的兴趣并不是太大，但是很快朱樉一句话勾起了他的兴趣。

“口说无凭，我自己说能打四百米，大哥恐怕不太能相信。”

朱樉想了想说道：“我们一起去测试场练练枪，顺带让大哥也看看我们是怎么试枪的。”

“绝对不会把有问题的火枪，卖出去。”

一声令下，工厂很快就将原本忙碌的测试场空出来。

原先的几个校枪员，则是毕恭毕敬站在角落里。

在场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京城五品以上的官员，哪个他们都惹不起。

测试场长度能有五百米，在射击台的正对面，是一面厚度一米以上的钢筋混凝土墙。

防止尚且有杀伤力的子弹，飞出去伤到人。

在众人面前，则是十来个射击台。

供在此处的校枪员校对枪支使用。

校枪员都是射击老手，一支枪的校准不超出一炷香时间。

一个人一天就能够校对五十支枪。

“大哥要不要来玩玩？”

朱樉站在射击台前，笑着说道。

“三弟也可一起来玩一把。”

“你俩射击环数加起来，能超过我，就算你们赢。”

“真的吗？二哥！”

朱棡大声道：“你可别太自大！”

朱标也挑了挑眉，显然他也认为，虽然他俩分别可能赢不了朱樉。

但是两人加起来，怎么可能还赢不了！

“当然！”

朱樉笑道：“只要你们赢了，我各送你们一匹汗血宝马！”

“此话当真！？”朱棡登时睁大了眼睛。

他早已见过朱樉的那匹神驹，当真是高大威武不凡。

大丈夫，就该骑这样的天马！

“二弟，此话你现在收起来还来得及。”朱标也劝说道。

汗血宝马可不是一般的凡物，说是等价黄金都不过分。

这份赌注，实在是太大了。

“无妨，两匹马罢了。”

朱樉不以为意，“况且，你们能赢得过我吗？”

眼见劝说无效，朱标也升起好胜之心。

“二弟，只希望你别后悔流泪就行。”

三人约定了下环数规则，很快就有人跑去挂靶纸。

规则很简单，100米处靶子分数为一倍，打中多少环就是多少环。

200米处靶子分数为两倍，打中十环能得二十环的分数。

300米四倍，400米八倍，依此类推。

这种规则，对擅长远距离射击的朱樉有利。

毕竟在此之前，他就说过，三百米距离，指哪打哪。

但是朱标和朱棡都觉得，两人已经占了很大的便宜。

如果再在规则上面占便宜，朱樉恐怕要反悔了。

也就都同意了这个不太公平的规则。

“每人二十发子弹，有问题吗？”

朱樉从一旁的弹药箱，拿来用油纸包着的弹药，分发到朱标和朱棡手中。

“没问题。”

“开始吧。”

既然两人都觉得没问题，朱樉也就没说什么。

直接拿起自己那支常用的火帽枪。

装填子弹、火帽，端起火枪，瞄准击发。

一气呵成，时间还不到一分钟。

朱樉直接跳过了100米、200米处的靶纸，直接瞄准300米处的靶纸。

不出意外，铅弹击中了300米处的靶纸。

只不过这一发子弹，朱樉还在找感觉，并没有命中靶心。

虽然隔着几百米看不清楚到底有几环，但是看上去偏左下角。

噼里啪啦的火枪声，在射击台上响起。

火药的烟雾，很快就将三人笼罩。

在发射了十几发之后，不得不停下一小段时间，等待烟雾散去一些再继续开枪。

只是一炷香的时间，三人就全都打完了手上的二十发子弹。

朱樉前十发都打在三百米的靶纸上，发发命中。

除了一开始的子弹打在了靶纸的左下角，其他的都打在了中心区域。

后十发子弹，则是瞄准了400米位置的靶子，只有六发子弹上靶。

对朱樉来说，也算是超常发挥。

平日里自己练的时候，十发子弹只有三到四发能够上靶。

“让人报靶吧。”

朱樉吹了吹枪口的硝烟，面带笑容自信道。

“你们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