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
尹梅现在就这种感觉,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儿的院子或者家庭?
突然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可能吧?
煎熬一下午终于熬到下班时间,她听到院门的动静主动从门房出来等王德明,结果先是张寿春和金毓晴从中药厂回来,虽然穿着朴素的粗卡其布的列宁装,但是二女眉目如画,身姿曼妙,让她自残形愧。
“老赵,这位是?”
“小......哦,是姑......啊,不,是王德明同志单位的人事领导。”被张寿春横过来一眼,老赵马上就仿佛在一板一眼的背台词。
“哦,那继续等着吧。”张寿春和金毓晴对着尹梅微微点头示意,就过了垂花门。
不一会儿阎宝珍抱着孩子和秦淮茹又从院门进来,又问:“老赵,这位是?”
这次老赵就熟练多了,马上挺着腰背,严肃的回答:“宝珍同志,这位是王德明同志单位的人事领导。”
“哦,您好。”阎宝珍有些好奇的打量尹梅。
“您好。”
“德明还没回?”
“没呢。”
“仁春和宜春也还没回来?”
“老李把书包送回来,说是跟同学们一起去什刹海玩滑冰去了。”
“哦。”
又转向尹梅,“同志,您稍微等下,德明估计快回来了。”
秦淮茹在边上跟着点头示意后,又一起过了垂花门。
尹梅有些木然的上下点头。
等阎宝珍和秦淮茹的身影消失在垂花门,她心里跟猫爪挠一样,痒的不行。这个院是几进的院儿啊?怎么进去这么多年轻貌美的女同志?
哦,一个好像还是几个孩子的妈妈。
正当她浮想联翩,突然耳边又传来一个僵硬的声音,鼻尖还顺过来一股很浓厚的不知道什么花的香味。“老赵,她是谁?”
“狄安娜女士,这位是王德明同志单位的人事领导。”
一回头,一个棕发碧眼,眼窝深陷鼻梁高耸的大鼻子女人出现在她面前,眼睛向下轻轻一扫,我的天呐,好大!
她不自觉的先微微含胸,随后又坚决的挺起来。
“哦,尼好。”
“尊敬的苏维埃同志,你好!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冶金局下属红星轧钢厂人事科科长尹梅同志!”
“哦,哦,再见。”狄安娜被尹梅这一连串的名头搞的有点晕,迷迷糊糊也过了垂花门。
“赵同志,这位苏联同志也住这里?”尹梅更加的感觉不可思议。
“哦,有时候是。”
“哟老赵,这是家里来客人了?”一位穿着白色上衣,颈间打结着白毛巾的小伙子,骑着自行车,后座带着两个漆着红漆三层高方形外卖盒子停在院门口。
拎着两个外卖盒子跨过门槛,“搭把手,这份是你们的。”
“哟,谢谢您嘞。”
“那我送进去了。”
“您请。”
老赵又赶紧冲厨房喊嗓子:“老婆子,赶紧把晚饭端过去。”
“好嘞!”张妈挑开厨房的门帘,一看到小伙子热情的打着招呼:“哟,小钱来啦。等会儿喝口水再走。”
“谢谢您内,不过现在正是饭点,还要送好几家呢。”
“你小子,喝口水又不耽误事儿。”
张妈和白妈一人拎着一个密封着的食盒,一边跟送外卖的小钱聊天一起走过垂花门。
老赵把外卖盒子拎到厨房间,又拎出来,客气的邀请尹梅:“尹同志,您要是不嫌弃跟我们一起吃一口?姑......呃,王德明同志应该很快到家。”
尹梅隐蔽的扫了眼精美雕花刻字的外卖盒子,上面写着“金华楼”三个烫金大字。
虽然没吃过金华楼的盒子菜,但是她可是早有耳闻,“咬春”时候包春饼的合菜,京城以东华门外的“金华楼”最有名。
“不了,谢谢。”她咽了口吐沫,违心拒绝,可是肚子里突然仿佛翻江倒海般的“咕噜噜”响起来,她今天连中午都没来得及吃。
尹梅羞愧的都想把脑袋埋到地里边。
“这......”如此的震耳欲聋,老赵不可能听不见,是不是因为他是男同志所以对方才不好意思?
正好张妈和白妈从内院出来,他赶紧喊道:“老婆子,这位同志是王德明同志单位领导,你带她一起去厨房吃口饭吧,这都等了一下午了。”
“不。”
“咕噜噜。”
尹梅刚刚吐口一个字,肚子再次不争气的叫起来,让她这个尴尬啊。
张妈见状,马上热情的拉着她的手连拉带拽的让进厨房,“哎呦,同志,您是德明的领导就是我们的领导。您就简单跟我们一起对付一口。”
按到凳子上,“白妈,你先带着尹同志吃饭,我把饭菜给老头子端过去。”
尹梅看着桌子上“简单”的几个菜:摊黄菜、肚丝、熏鸡丝、火腿丝、炉肉丝、去头的豆芽、嫩绿的青韭,金黄的小米粥,还有高高的一摞春饼。
她双眼圆瞪,口水止不住的分泌,肚子继续不争气的“咕噜噜”作响。
这么“简单”的么?
什么家庭能这么吃?
地主老财也吃不了这么好吧?
王德明登记资料的时候不是贫民么?
白妈重新拿了套餐具给她,“尹同志,您别客气,简单吃点。”
洁白发亮的青花瓷的盘子、碗,红木的筷子,一切感觉既新奇又陌生,难道说普通群众都能吃的这么好了?
自己家条件算好的,自己夫妻两个都是干部编制,之前供给制的时候没有钱的概念,吃喝都在部队。专业这几年积分制才有了点钱的概念。
可生活上也没什么感觉,中午吃食堂,晚上从食堂打饭回家,几个二合面的馒头两个菜,偶尔也买白面馒头,一个肉菜,也不用烧饭。
当然,自己家偶尔过节也会去市场买肉做一顿两顿的......
就算是这样,自家也不是天天吃肉啊!
到底是什么情况?
短短的十几分钟让尹梅彻底的心乱。
白妈看尹梅还没动筷,先动手帮她盛碗小米粥,“尹同志,德明估计很快就回来了,您要是饿着肚子,让德明知道,肯定会说我们待客不周。”
“哦,好的。”
尹梅索性不管了,不再忍受疯狂分泌的唾液,先吃再说,反正等见到王德明一定要摸摸清楚。端起碗就放到嘴边,又突然放下来,她发现白妈正好奇的看着她,“怎么了?”
“没,没什么。”
等尹梅端起碗,沿着碗边,“溜”的吸溜一圈,刚要夹菜突然愣神,发现对面的白妈正用调羹小口的喝着粥,非常文雅,一点声音都没有。
张妈也回来坐在饭桌上,不止客气的让客,还先给尹梅包了张春饼,在她愣神的时候放到她盘子里,“不知道您的口味,您包含。”
尹梅低头看着盘子里包的规规整整的春饼,两头都被很小巧的包裹住。
“我自己来就好。”
尹梅同时注意到白妈包春饼竟然全程不用手,就一双筷子,这夹一点菜,那夹一点菜,放到春饼上,然后筷子灵巧的把春饼翻动几下春饼就包好了。
尹梅本来想学着两位大妈的办法来,可怎么弄怎么漏?
张妈和白妈注意到后,暗暗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的把春饼放手上用手卷,这让尹梅松口气。
终于正常了,可以大快朵颐了......
一个两个三四个,七个八个九十个.......刚刚吃了个半饱,终于听到王德明的声音,好像正在跟人说话。
“守严兄,你怎么突然想到让我帮着进行翻译苏联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