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送走了!
今天晚上这一个小时可真累人......王德明摸了摸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渍,虽然尹梅没有明说,但是从她两个孩子都就读于京城四中,就知道她爱人的级别不会低。
不过跟自己关系也不大,自己就是个小小的厂医,也没想着往上爬,就想安稳的混着。
从永康胡同院门口返身回后罩房,突然被彭师傅叫住:“德明。”
“老彭,有事儿?”
彭师傅神秘兮兮的指了指二进院的东厢房,“德明,娄半城两口子今晚又宴请人,娄太太还侧面跟我打听你,想摸清你的背景。不过你放心,我什么都没说。”
“就说你是中医学协会配给大鼻子做保健医生的。”
“哦.......”还真打听自己了,不过也不意外,换成自己也会打听,丢掉的面子难道不需要找回来?
不过娄半城最近频频请人吃饭么?王德明站在垂花门,看了眼亮着灯光的二进院东厢房,问道:“老彭,最近娄半城经常来这请人吃饭?”
“可不么?不过今天请的人不像是什么大老板,是两位女同志,一个年纪大点,一个小点。”
王德明点点头,若有所思,片刻后,说道:“甭管他们,反正不耽误咱们赚钱就成。”
“我去跟阿里克谢他们打麻将去了,有事您招呼。”
“哈哈,快去吧,不能影响你赢钱呐。”彭师傅笑道:“你打麻将赢的钱可比咱们饭馆子赚的多。”
“哈哈,大鼻子兜里钱多啊......”
王德明刚刚迈了一步,彭师傅突然一拍脑门,又想起一件事,连忙喊住他,“德明,马连良先生他们最近来吃饭给我们几张戏票,等会儿我给你送过去,到时候咱们一起去听。”
“哟,那感情好,我可是特别喜欢马先生的《甘露寺》。”
“哈哈,是吧,别人唱真就没那个味儿!听马先生说,他已经是京城京剧团的团长,以后咱们听戏跟他吱一声,他就让人把票送来。”
“老彭,你是这个!”王德明对着彭师傅竖起大拇指,“成,以后咱爷们听戏可不缺戏票了。”
回到后罩房,麻将局已经开打,屋子里烟雾缭绕的,包括阿里克谢在内,桌上其他三位苏联大使馆的同志,嘴里一人一根粗粗的古巴雪茄。
王德明不见外的从旁边的雪茄柜里翻出来一根,剪去雪茄头,在酒精灯上略微烤了烤,咬着雪茄对着火苗猛吸两口,把雪茄点着,让烟气在口腔中来回飘荡后吐出来,给房间里再增加一丝仙气......
本来他是不抽这玩意儿的,可谁曾想,这些苏联大使馆的高官们个个都是雪茄高手,一手雪茄一手伏特加。
为了避免二手烟的危害,他果断的加入抽雪茄的行列。
生意是什么?生意也是人情往来啊......
苏联同志们尤其擅长人情往来,尤其在四物汤饮料和人参皂甙营养片都成为苏联和华约同志们的日常配额后,为了让生意更加的顺利,古巴的特制雪茄,乌克兰的特制伏特加,源源不断的被采购进来。
为了更好的服务苏联同志们,王德明已经让中药厂额外又开了一个酒厂,从苏联运过来伏特加的生产线已经开始试生产,土豆和地瓜等原材料都从统一从供销社,批条子采购。
反正如果苏联同志们消耗不掉的话,多余还可以医用嘛......反正没兑纯净水前,都是纯正的酒精。
拍了拍阿里克谢一位跟班的肩膀,后者知情识趣的让开位置,王德明大马金刀的坐到阿里克谢身后,“谁输了赶紧下哈,我可是好几天没玩了。”
“哈哈,肖洛霍夫的《静静地顿河》翻译完了?”
“肖洛霍夫同志写的也太长了,我的手腕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哈哈......别急,还有《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青年近卫军》,《日瓦戈医生》......我们苏联可是有太多好文学了。”
“好在翻译的稿费还不错,比我自己写的还要高......”
“德,不会是你打麻将的钱就这么来的吧?”
“这都被你们猜到了?”
“哈哈......”后罩房里欢笑声一片。
与此相比,二进院东厢房里就沉闷多了,满桌子的菜还剩下不少,只有红星轧钢厂财务科的小杜,时不时的动动筷子,偷偷吃一口,然后立刻低头咀嚼,像个偷吃的小仓鼠似的。
桌上的其他人也只有娄太太偶尔注意到她,会给小杜夹一筷子,轻声的劝说她大胆的吃菜。
“姐夫,您怎么能把行政部门让出去?这样一来厂子有什么事情,不通知我们,我们都不知道,还怎么去跟公方争权?”轧钢厂财务科的谭素静脸色铁青。
看了眼娄半城身边的娄晓丰,又继续说道:“先是把供销让出去,让晓丰只管行政,现在行政也让出去,您让晓丰后面怎么办?”
“晓丰我另有安排,不准备让他继续在轧钢厂熬着了。”
娄半城掏出一个银色印花扁平的烟盒,从中拿出一支烟,塞进翡翠烟嘴,叼在嘴里,“叮”的点燃煤油打火机。
长长的吸一口烟,烟气从他的鼻孔里喷出,让他的面容若隐若现,低沉的声音响起,“不让又怎么样?”
“粮、油、棉、铁,这些物质全部统购统销,供销科不让出去还握在手里有什么用?至于行政......人事都已经被对方掌控,行政继续留在手里意义也不大。”
“做得多,错的多,公方不是要争么?统统让给他们,总有他们求我们的时候,而现在......我们只要保证属于我们的分红利润不能少!”
“姐夫,可是他们现在竟然要给卫生所采购X光机,采购医院才需要的检验设备......这可都是钱呐。”
“现在不是已经不买了么?”
“现在轧钢厂越扩越大,工人也越来越多,部门也越来越多,花钱的地方也越来越多。”娄半城冷笑几声,“哼,全部学苏联的那一套,现在卫生所有了,托儿所要不要?托儿所有了,学校要不要?”
“后面说不定又需要什么部门......迟早把轧钢厂每年赚的钱消耗一空,到时候我看他们怎么办?”
“那我们不是也没钱了?后续我们应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