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娄半城眼睛看向门口，目光穿透过去，仿佛看到不知多远的地方，喃喃道：“静待时机吧。”

“只要刘领导在，未来还是会用到我们这些人的。”

“他是支持我们私人工商业发展的。”

按灭烟头，娄半城对着身边的大儿子娄晓丰嘱咐道：“你抓紧时间跟刘禹臣多走动，下次跟他一起去香江，以后香江这条线，我们必须也要蹚出一条路来。”

“爸，咱们为什么不直接全家过去？”娄晓丰有些搞不懂，他今年大概25、6岁，穿着合身的定制西装，小马甲，三七分的发型，根根分明，溜光水滑。

“愚蠢！人生地不熟，咱们去香江怎么立足？”

“咱们北边的商人本就没有沪、宁那边人团结，京津这边真正大有钱的都是之前有权的，开银行，开当铺。最早是内务府，后面是各路军阀，再后面是汉奸和光头们......”

“在当地没有势力，咱们就是再有钱，也是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你忘了之前民国时期被人强行纳捐了？”

娄半城被大儿子问出这么蠢的问题，气的胸口不断起伏，厉声道：“现在我们在这边有地位、有身份，都是政协的成员，属于被团结的对象。虽然要经历社会主义改造，就算咱们的厂子都没了，但是咱们的家底可还在。”

“只要等到机会，很快就能东山再起。”

娄半城眼睛紧盯着自己的大儿子，“记住，跟刘禹臣不用走的太近，我们只需要把钱换成黄金美票。”

“他刘禹臣这做白手套起家的，最是翻脸不认人。他之前是府门宅门的白手套，可现在呢？要不是前几年突然冒出来一个中药厂，他早就拐弯抹角的把遗老遗少的那点家底儿给骗光了......”

娄晓丰掏出手绢，紧张的擦汗，“好的，爸爸。”

娄半城微微颔首，转向小杜，变了副面孔，露出一丝笑容，语气温和道：“小杜，咱们今儿个算是家宴，你和晓丰的事，等轧钢厂的事情告一段落，咱们就抓紧办了。”

“你也知道晓丰心里是有你的，只是现在是非常时刻，我们娄家在轧钢厂可离不开你......呵呵，要是没有你，咱们家更是举步维艰呐。”

“咕嘟”小杜赶紧喝口水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答道：“娄董事长，您客气了，都是我应该做的。”

“诶，怎么还叫董事长？叫娄叔叔。”

“好的，娄叔叔。”

“嗯，呵呵，多吃点，你和素静平常上班太辛苦。”娄半城转头继续吩咐谭素静道：“素静啊，你现在只要看住财务科，其他不用管。一旦你感觉到位置不稳，咱们就必须想办法把小杜扶到财务科科长的位置。”

“财务我们是一定要死死的拿在手里，记住内、外两本账一定要都记好了！”

娄半城眯着眼睛微微一笑：“呵呵，哪有人会不喜欢钱？”

......

“我就不喜欢钱！”

王德明一边数着赢到手的花花绿绿的金卢布，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此时已经是深夜，万籁寂静，永康胡同11号的后罩房里依然是灯火通明。

苏联大使馆的同志们，一手雪茄一手伏特加，越输越喝，越喝越输......终于，把这个月明面上的工资都输光，在隔壁呼呼大睡。

“德，你这幅样子很欠揍啊......”阿里克谢眼珠子都是红的，紧紧的盯着王德明手里的卢布，说话大舌头：“这......可是苏联政府......刚刚发给我们的工资，足足2万多卢布啊！”

“亲爱的达瓦里希，你的格局呢？”王德明把厚厚的一摞钞票在手里乱甩，“啪、啪”作响，说道：“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这玩意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一堆纸，真正的成本也就是印刷成本。”

“除了在咱们这一圈社会主义国家，外面哪个国家认？”

“真正有价值的是能够持续下蛋的母鸡，也就是中药厂和饮料厂......饮料厂你们一天就差不多能分10多万卢布，竟然还在乎这么点肉？”王德明摇头晃脑的，就差手里一副鹅毛扇，“你就不能学学狄安娜？”

“你看她什么时候在乎过每个月这点工资？她在乎的是能不能把饮料卖到法国去......能不能在香江也把饮料厂发展起来，赚美票，赚法郎......”

“天天喝伏特加难道不腻歪？就不能换点波尔多的红酒？就不能换点法国的鹅肝？”

阿里克谢一听到这个就泄气，整个人四肢展开，四仰八叉的瘫在椅子上，屁股下的椅子“嘎嘎”作响，无奈道：“我又没有去法国留学，不认识什么法国政府里的高官。”

“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呢！”王德明这个恨铁不成钢啊，指了指隔壁，“你不认识，苏联驻外大使也不认识么？欧洲的这些国家哪个敢不看苏联的脸色？”

“百万钢铁洪流是开玩笑的么？”

“让他们花钱买咱们的饮料是看得起他们，你信不信，只要私下里吃饭就说那么一嘴，他们肯定屁颠屁颠上赶着来订货。”

“真的？”阿里克谢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他们可都防着我们呢。”

“愚蠢！”王德明直接站起来，一脚踩着椅子，手里的卢布举过头顶，再次甩的“啪啪”响，大声疾呼：“这是什么声音？这是钞票的声音？会有比这个更美妙的声音么？没有，没有！”

“西欧这些国家现在实行的也是举国体制，国有企业，他们的政府官员会不喜欢钱么？不！咱们一手大棒一手钞票，什么样儿的官员拿不下来？”

“就是一团狗屎咱们也能卖出去，何况是咱们这么好的饮料和营养补充剂！”

阿里克谢仰着脖子，呆呆的张大着嘴巴，好半响才喃喃回复了一句：“刚刚你不是说你不喜欢钱么？”

“你个蠢货！”王德明痛苦的扶着自己的额头，随后用力的揉脸，“难道你不知道在香江，美票和法郎都可以直接兑换黄金么？”

他把手里的卢布直接撒在麻将桌上，不屑道：“虽然苏联规定卢布跟黄金的比率，来，你告诉我这些卢布怎么换成黄金？”

“呃......”阿里克谢不言语了。

因为作为社会主义国家，黄金是禁止私人买卖的，银行里也是禁止用卢布进行黄金兑换的。

作为计划经济的社会主义老大哥，在社会主义大家庭内，慈父斯大林曾经强行推动卢布的国际化，但是很可惜慈父53年3月份去世了。

卢布的国际化就不了了之，基本上还是作为国与国之间贸易的计价货币使用，比如投资中国的各种设备、技术，统统折价为卢布。

出口到苏联和华约国的饮料，海外银行账户上的卢布，其中的20%直接被划到阿里克谢、狄安娜等人的隐秘账户里。

其他的卢布则是被国家征用后，对应在中国银行里增加一部分国内货币，这部分钱目标实在太大了......

事实在前，由不得阿里克谢不动心，他舔了舔嘴唇，“明天我先探探口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