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3章大唐的红灯区

李贤现在几乎可以肯定，李治是最后悔的那一个人。

他被武则天给欺骗了。

武则天是唯一的女皇帝，有着非常特殊的地位，她上位的过程也是充满了各种风险，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很多人把武则天的成长看成超级逆袭史，这种方式很容易造成一种错觉，那就是武则天一开始就野心勃勃，而李治一开始就懦弱不堪。

这种印象是非常错误的，没有人尤其是女人，一开始就能想到自己会当皇帝，武则天前期的大部分动作，都是和李治的通力合作，而李治也是个雄才大略的皇帝，并不是人们想象中的那么柔弱。

杀死王皇后和萧淑妃，是李治同意的，扳倒以长孙无忌的一帮旧臣，也是李治主导，武则天配合的结果，李治继位以后，跟武则天可以说是天作之合，夫妻两人，从后宫到外朝，结结实实把大唐中枢给犁了个遍，而李治也终于从最开始的没有权力，逐步全面掌握了所有权力。

武则天通过废王立武这件事，明白结交外朝的重要性，于是通过母亲杨蓉和弘农杨氏的联络，一批外朝官员，成了武则天的人，其中李义府和许敬宗就是核心成员。

再好夫妻关系，也会有七年之痛，八年之痒，李治和武则天之间的八年之痒，其实是从李义府开始，这是武则天对李治的第一次退让，武则天牺牲的李义府，随后，李治带着许敬宗致仕，这就犯了武则天的逆鳞。

李贤突然想起历史上的大非川之败，也牵扯了夫妻之间的斗法，在这个时候，武则天的权力虽然因许敬宗致仕而削弱，却让李治陷入了更为艰难的危机。

要知道贺兰敏之没死的时候，贺兰敏之和杨蓉，他们俩都是替李治办事的，因为杨蓉这个亲生母亲和外甥的背叛，才让武则天炮制了杨蓉与贺兰敏之通奸，一举铲除杨蓉和贺兰敏之……

在这个时候，是李治最缺乏安全感的时候，历史上，李治为了稳定河湟危机，不得不让左相姜恪出镇凉州，这才有了左相宣威沙漠，右相徽墨丹青。

作为左相的姜恪，绝对是李治的心腹，因为左相掌门下省，而门下省有封驳制敕之权，谁担任这个官职，谁必须是皇帝的心腹，要不然，连皇帝的圣旨都出不了宫，那不就成笑话了？

李贤现在找姜恪接触，对于李治而言，绝对是雪中送炭。

……

御书房内，太子李弘依旧愤愤不平：“真是欺人太甚，堂堂东宫侍读，兰台大夫，说杀就杀，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治坐在榻上，默默地喝着茶汤，淡然道：“能忍不能忍，都先忍着吧！”

李弘不解地道：“阿爹应该让司三会审……”

李治望着李弘，淡淡地笑道：“然后呢？”

李弘微微一愣道：“然后？”

“那自然是按律明正典刑！”

李弘咬牙道：“该杀杀，该抓抓！”

李治起身，轻轻拍了拍李弘的肩膀：“真查出来真相，你让阿爹怎么办？怎么处置？按律，她是主，高智周是臣，她随时可治高智周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按律处置，是申斥？还是罚铜？”

李弘瞬间就被李治问住了。

无论真正动手的人是李贤，还是武则天，都绝对不可能为高智周偿命，因为朝廷根本就没有这个规矩。

高智周是东宫侍读也好，兰台大夫也罢，只是一个从四品的官，他与李贤相差太远，李弘甚至联想到了李贤杀贺兰敏之的时候，李贤压根就没有恐惧，因为李贤当时就清楚，就算李治秉公处理，也不过是罚铜，或者是申饬。

总不能让堂堂亲王为了一个国公偿命吧？如果李治真敢这么干，那天下大臣就会集体反对，因为制定这个法律的用意就是为了保护贵族的特权，要不然，无论《武德律》，还是《永徽律》，都不会把八议作为重点。

李治淡淡摇头道：“既然没有把握置对手于死地，那就干脆不要出手；免得打草惊蛇，反为不美！”

李弘眼睛一亮：“阿爹，已经想好怎么对付他们了？”

李治淡淡地道：“你还是不明白，他们毕竟是朝廷重臣，无论你想怎么对付他，又或是我想怎么对付他，全然都是痴人说梦，除非……”

李弘眼睛一亮：“除非什么？”

李治道：“除非没有外患，才能腾出手来对付他们！”

李弘有些不解地道：“不是说，攘外必先安内吗？”

李治摇摇头道：“凡事都要分情况，那可是关中望族，天下名望所在，朕若是对付他们，让天下世族如何看朕？若是处理不好此事，隋末乱象，便会重演！”

……

平康坊，

懂的都懂，这是大唐长安城里的红灯区，孟郊的《登科后》云：“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写的是一朝青云直上，成为天子门生的得意之情。这位老兄真是雅人，中了进士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骑上快马去赏花。若有人问这位老兄赏的是牡丹花还是牵牛花，估计会遭他翻白眼了。

因为唐进士中举之后的第一件事就去跑到平康坊，干什么去？去妓院找漂亮妹妹。这平康坊就是长安城特意开辟的红灯区。因为平康坊地处城北，又称为“北里”。昼夜喧呼，灯火不绝，京中诸坊，莫之与比。

明月楼，位于平康坊西南隅，远远看过去就气势非凡。明月楼的屋檐上每个瓦栊中都点了一盏灯，烛火辉耀，远远望来，宛如金色飞龙在茫茫夜空中腾翔。

从正门进去，有条长长的主廊，约有数十步，两旁是三层高的厢楼，主廊檐下，尽是花枝招展的歌妓舞姬，差不多有好几百个，哪怕此时已经是初冬季节，长安晚上非常寒冷，可是这里面的美女们，依旧美丽动人。

明月楼最大的特色就是大，大而广，不是有江南美女，还有新罗、高丽的美女，也有倭国、林邑、波斯、西域诸国不同肤色的美女，就连罗马美女也有数十位。

莺莺燕燕，高矮胖瘦，各种肤色的美女，都在等候酒客点其花牌。围绕南北天井，都有饮酒的小阁子，每处过道、每处阁子，都满目生香。

这里便是明道堂的店铺之一，正在晚上最热闹的时节，太子通事舍人、左威卫将军契苾明与其弟契苾光一起宴请友人。

本来想找明月楼头牌姑娘苏小小过来作陪，不承想却被告知苏小小正在陪客，不方便。这本来就是一件小事，只不过契苾明虽然是铁勒人，他的父亲是凉国公契苾何力，他的母亲是临兆县主。

朝廷对于这样的降将之后，非常宽容，这也让契苾明养成了目中无人的嚣张气势，再加上他喝点酒，勃然大怒，拿起刀就冲向里屋，要看看到底是谁敢跟自己抢女人。

契苾明非常猛，距离里屋还有十数步，起身直接踢向大门，大门直接被踢碎，不等屋里人反应，契苾明扬刀大吼道：“哪个不开眼的小畜生，敢跟爷爷抢女人？”

李贤本想去拜访姜恪这个左相，不承想姜恪还在当值，李贤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姜恪的孙子现在十九岁的姜赐彰，带着李贤来到明月楼。

李贤也想见识一下大唐的红灯区，却遇到了这事。

李贤还没有动手，明月楼的管事却出面了，急忙拦住契苾明：“小公爷，这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