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4章

面对这种争风吃醋的事，李贤并没有生气，也没有出声，只是抱着看热闹的态度，看看大唐的纨绔子弟，到底是如何争风吃醋的。

虽然说平康坊是大唐的红灯区，总体而言是北贱南贵，越是位于平康坊南部的店，价格越贵，质量越好，像明月楼这样拥有四五百名来自各地的美女，背后的东家，肯定拥有极强的势力。

契苾明听到管事的话，怒极反笑道：“把你们东家叫过来，只要他向某道歉，某绝对不伤他性命，凉国公府还是讲道理的！”

别看契苾明在长安虽然不算什么大人物，不过他有一个非常牛逼的父亲，他的父亲凉国公契苾何力，因进攻下平壤，晋升为镇军大将军，兼任左卫大将军，检校右羽林军。

契苾何力的资历可比薛仁贵老多了，早在薛仁贵还没有从军的时候，契苾何力在贞观六年，率领铁勒本部人马，和他的母亲一起前往沙州，投降大唐，被李世民封为左领军将军（正四品上阶）。

契苾何力跟着李靖打过吐谷浑，跟着侯君集平过高昌，跟着李绩征讨高句丽，立下赫赫战功，更何况老子立下的功劳，确实是影响到了契苾明。

契苾明刚刚满十二岁的时候，就成了太子李弘的千牛备身，他刚刚成年也成了太子通事舍人，这个官职虽然不高，可问题是他还是右威卫将军，正四品。要知道年纪轻轻做到正四品官职，本身就代表家势显赫。

一般而言，像青楼这等产业虽然挣钱，却因为名声不好听，像弘农杨氏、闻喜裴氏，哪怕是河东薛氏这样的家族，根本就不会碰这种产业，因为他们丢不起这个人。

真正做明月楼这种生意的家族，本身不会是太厉害的家族，而偏偏契苾明也是明月楼的常客，以前也见过有人在明月楼闹事，最终也是不了了之。

正是因为知根知底，契苾明的底气十足。

管事压低声音道：“小公爷，请借一步说话！”

契苾明一脸不爽：“有什么话，见不得人吗？就在这里说吧！”

管事一脸傲慢地道：“我家主人你惹不起，集云社你知道吗？这是集云社的产业，小公爷若不想给凉国公招灾惹祸，马上道歉，包赔我们明月楼的损失。”

听到集云社的时候，李贤一脸懵。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吃瓜吃到自己头上。

契苾明还真没有听到集云社的名头，没有办法，集云社的成立时间很短，前往不过三个月时间，主要业务是货栈运输，以及香皂。

这两个主要业务契苾明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触到，他不以为然地道：“某可管什么集云社，什么集雨社，不就是踢坏了一扇破门吗……”

不等契苾明说完，契苾光急忙拉住契苾明，在他耳边低语起来：“集云社是雍王殿下的商号，惹不起……”

契苾明愣在当场，他是东宫通事舍人，也代表着李贤，他在思考，现如今李弘与李贤的关系微妙，如果平时他向李贤低头也就算了，毕竟李贤是堂堂亲王，可现在却不能轻易服软，因为他是太子李弘的门下，出门在外，代表着李弘的脸面。

契苾光躬身道：“某替家兄向贵号认错道歉，家兄喝多了，还请贵号莫要与家兄一般见识，贵号损失多少，我们凉国公府赔。”

管事点点头道：“赔钱可以，一千贯！”

契苾明眼睛本来就大，现在瞪得比牛眼还大。

凉国公契苾何力可以领四份俸禄，分别是镇军大将军从二品、代理左卫大将军正三品，凉国公从一品，检校右羽林军从三品。

各项俸禄累计加在一起，可以领到的钱每月两万九千六百钱，外加六百石，职分田十二顷，永业田五十顷。一千贯凉国公府赔得起，虽然赔得起，却会元气大伤。

不过，契苾明再不爽，他也得罪不起李贤。

姜赐彰望着李贤惊讶地道：“原来明月楼是殿下的产业，以后姜某若是过来，还请殿下帮忙……”

“好说，好说！”

接下来李贤在明月楼却没有心情欣赏苏小小这个头牌了，他在思考明月楼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杨盈秀背着自己搞了这个产业？

李贤也隐隐有些不悦，无论如何开青楼虽然赚钱，却有点掉价，影响李贤这个亲王的名誉……

就在李贤浮想联翩的时候，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就看着柳月儿衣飘摇而来，佩翠交击，攘袖露出皓腕，十指纤纤，顾盼间光彩照人，眸光清流纯美如婴童。

这还是李贤第一次看到盛装打扮的柳月儿，李贤第一次见柳月儿的时候，她打扮的是一个布庄掌握小寡妇，脸上用特殊的颜料遮盖住了本来的模样，看上去皮肤又干又黑，如同一般村姑。

如果要说不同，那就是眼睛略漂亮，仿佛是小家碧玉。再次相见柳月儿，她是男装打扮，不是粉黛，显得英姿飒爽。

李贤第一次看到柳月儿盛装打扮，看着她脸上盈盈笑意，四目相对，李贤竟有几分心旌摇荡。

李贤来到这个时空，见过的女并不多，至于说美女，除了各家送来的江南名妓之外，良家非常少。

接触最多的还是杨盈秀，不过杨盈秀的美和柳月儿的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美。

柳月儿没有理会已经呆滞的姜赐彰，望着李贤道：“大王，这么看月儿，难道是不认识月儿了吗？鄯城一别，近来安好？”

姜赐彰听到这话，还以为柳月儿是李贤在鄯城遇到的吐谷浑美女，要知道吐谷浑虽然源自鲜卑族，世代与羌族、党项族，以及吐蕃族通婚，面目与原来的鲜卑族已经大不相同，特别是柳月儿，身上居然看不出胡女的痕迹，显然族上应该是汉人血统。

李贤还没有答话，可是柳月儿的嫣红嘴唇轻抿笑意，眉眼间风情无双，再看李贤，他的眼睛扎在柳月儿身上，似乎挪不开了。

姜赐彰躬身道：“殿下，突然想起家中还有事，赐彰先告辞！”

姜赐彰已经看出，李贤和这个月儿早就相识，自己在这里就太碍眼了。虽然说，人生有四大铁，姜赐彰还不配跟李贤一起FC。

“改日再聚！”

李贤也想知道，为什么明月楼成了自己的产业。

李贤望着柳月儿道：“不解释一下吗？”

柳月儿不以为然地道：“解释什么？”

李贤没好气地道：“少打马虎眼，明月楼什么时候成了本王的产业了？”

柳月儿淡淡地笑道：“殿下莫非想反悔？”

“反悔？”

李贤微微一愣：“这跟明月楼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直接关系！”

柳月儿委屈地道：“大王看不上贱妾，贱妾只是借着大王虎旗，威慑宵小而已，若是大王不允，贱妾这就对外宣称，明月楼与大王并无关系！”

李贤反而没有说话，因为只要柳月儿敢这样宣布出去，凉国公府收拾可以让明月楼关门大吉。

……

皇宫御书房，李治坐在御案前，认真地看着奏表，一个浑身上下都笼罩在黑色纱衣当中的人单腿跪在他面前：“殿下前往左相府上拜见左相，左相当值，雍王府并没有见到左相……”

李治并不抬头，淡淡地道：“还有吗？”

黑衣人迟疑了一下，没说话。

李治抬起头来，扫了他一眼。那人急忙伏低了身形，声气急促地道：“雍王起初并不想去拜见左相，但孺人杨氏执意让雍王要前往左相府上，李善和刘纳未能拦住！”

李治低下头继续看奏表：“为何？”

黑衣人小心翼翼地道：“李善认为应当避嫌，刘纳言认为……”

李治依然看着奏表，朗声道：“朕是问杨氏为何要让六郎去见姜恪？”

黑衣人想了想道：“商议建立凉州行军总管府筹建事宜，这是其一；就编遣安置吐蕃降军将问计，这是其二；雍王知道左相乃凉州豪族，故此想请左相从中说和，调集凉州大都督府人力物力能够尽数为大唐所用。”

李治想了想，似乎明白了杨氏的用意。

想到这里，他真有些牙疼了。弘农杨氏，果真是人才辈出，这个杨氏年龄虽然不大，看得倒是挺远。

薛仁贵不能在鄯州久待，要想应对吐蕃对河湟和安西的威胁，光一个凉州大都督府还远远不够，李治其实准备把秦州、鄯州，全部纳于凉州大都督府，集中全力对付吐蕃。

要想对付吐蕃这样的生死大敌，就必须停止内斗，如果内斗不止，如何能够战胜吐蕃？吐蕃这样的劲敌，容不得出现半点差错。

李治点点头：“嗯……！”

那黑衣人咽了口吐沫，张了张嘴，却又闭了口。

李治接着道：“继续说……！”

那黑衣人迟疑了一下，这才咬着牙说道：“雍王……雍王是觉得无论是谁掌握凉州大都督府的兵马，陛下都不会放心，唯有他可以！”

李治撇撇嘴道：“他是怕朕听说了心里不高兴！也怕朕因此更加不喜姜恪吧？”

那黑衣人伏地，汗水涔涔而下：“陛下圣明！”

李治冷笑道：“他是朕的儿子，朕是他的生身之父，抚育他长大成人，他是什么德行，朕还能不清楚？”

那黑衣人不敢答话。

李治叹了口气道：“朕命你在他身边盯着点，也是为他好，省得他受了小人的蒙蔽，犯下什么错失，明白吗？”

那黑衣人道：“是！”

李治摆摆手道：“你去吧，平日里仔细些，不要露了形迹！”

那黑衣人：“是……！”

黑衣人转身离去。

李治望着他的背影，良久，拉了拉身边的绳子，远远地一声清脆的磬声响起。

一个黄门内侍弓着身子出现在李治面前。

李治道：“中书舍人那边，今日是谁值夜？传过来，朕要拟诏。”

君是君，臣是臣，儿臣也是臣，只要是臣都是可以利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