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李显带着王妃赵氏从军，李贤虽然不知道，却不反对。因为唐朝军队在传统的观念中，也是“军中无女！”，只不过唐朝是一个神奇的朝代，那里不光是男人们施展才华的地方，人也能够在那里找到一席之地。

从唐初开始，就有平阳公主成立了娘子军，也有不少女性将军，不过记载较少。

比如唐初的雷总管，还有大唐军神李靖，红拂女张初尘就跟着李靖四处出征，并且在大大唐立国中立下汗马功劳。

李贤抓住李显地手道：“什么？”

英王妃赵氏如果真死在军中，跟李贤的关系其实是不大的，唐朝虽然允许女性随军，这都是潜规则，并非可以大张旗鼓的事情。可无论怎么说，这都是自己的弟媳妇。

李显这才向李贤说出实情，赵氏随军之初，李显确实是非常开心，毕竟李显也购买了一辆四轮马车，坐在新式马车里，虽然依旧颠簸，却比原本的马车舒服多了。可问题是，军中到底不是王府，李显也受了不少罪。

扎营以后，李显酒瘾犯了，就让赵氏给他去弄酒，赵氏告诉李显军中不许饮酒，也没有酒，李显就向赵氏发脾气。赵氏没有像往常一样对李显百依百顺，李显扬起刀就作势要砍赵氏。

赵氏以为李显只是虚张声势，而李显却以为他挥刀的时候，赵氏会躲开，结果赵氏未动，李显一刀劈向赵氏，赵氏顿时被砍了一刀余长的血口子，好在李显当时见赵氏未躲，及时收力，可问题是李显的身手并不好，他收力不及。

随军军医虽然及力救治，然而赵氏血流如注，眼看生命垂危，李显这才慌了，想找李贤救命。

李贤只能带着几名军医来到李显的大帐门口，就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为了避嫌，李贤并没有进去，而是让军医过去处理伤口。

比起李显身边郎中，军医处理这种外伤更有经验，不过一番折腾下来，赵氏的伤口总算稳住了。

李贤望着李显道：“七郎，赵氏的伤势太重，经不起来长途颠簸，不如在兰州寻一处宅子，暂时养伤！”

如果说一个多月前，没有吃过行军的苦，李显确实是不愿意，现在不同了，他早就受够了，听着李贤这么说，他就顺势下台：“那我就在兰州照顾王妃！”

“如此甚好！”

等李贤返回中军大帐的时候，已经过了深夜子时，李贤翻看长安送来的消息，看完以后却毫无睡意，因为柳月儿送过来的消息显示，唐军驻新罗军队也补给困难，百济镇将刘仁愿派遣部将李守真前往日本寻求也补给。

去年十一月，李贤还没有出发的时候，李守真率领两千余乘坐四十七艘战船前往日本，船队行至对马岛时，双方发生射战，李守真强行登对马岛，补充军需。后对马禀告太宰府，向大唐提出抗议。

李贤其实不关心对马国的抗议问题，他只是担心大唐眼下连高丽驻军补给都出现困难，他们这些人的补给该怎么办。

迷迷糊糊之中，李贤沉沉睡去。李贤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清亮起来。

“大王，尉迟循毓参军求见！”

李贤匆忙洗把脸，让大脑清醒一下，这才道：“传！”

本来在长安出发的时候，李贤担心将士们鞋子不够穿，在长安采购物价偏高，而且时间来不及，尉迟循毓其实只是仓曹参军，采购军资并不是他的活，可是他依旧自告奋勇。

经过一个月多的准备，尉迟循毓在兰州采购不少军资，有粮食，也有粮草，还组织了兰州妇女缝制靴子。

尉迟循毓愿意自告奋勇前来兰州，那是因为尉迟恭其实并非像《隋唐演义》所写的那样，是一个铁匠出身，事实上，尉迟恭是官宦世家出身，他的祖父尉迟孟都是北周济州刺史，父亲尉迟伽隋朝仪同大将军，幽州都督、常宁安公。

尉迟恭其实是妥妥的官二代，他祖上是鲜卑人，的家族源自西域的于阗，属于塞种人。尉迟循毓前来筹备军资，因为他家族就与西域有着极强的影响力。

在一个多月的时间内，尉迟循毓在兰州不仅搞到了两千四百余匹战马，六千余匹骡马，还有不少紧缺的药材，他从李贤手中拿了五万余贯的钱钞，事实上，这些钱听上去不少，却勉强够买两千五百余匹战马。

然而，尉迟循毓利用钱钞在兰州城利用信息差，迅速囤积物资，等过完年正月初十，这才对外放出大唐雍王要在兰州采购军资的消息，于是兰州物价在半个月时间里飞涨，精米涨到一斤二十余钱，比平日要贵三四倍，药材更是飞涨十数倍之巨。

尉迟循毓趁着众商户忙着囤积物资，想从李贤手中大赚一笔，他这时却暗暗出手，散出一些香料和药材，一进一出，居然赚了五万余贯钱。特别是随着灵州那边的粮食运到兰州，众商人看着源源不断的粮草。物资运过来，整个兰州顿时一片哀嚎。

特别是兰州的粮价从最贵的时候，一石粮食高达两千八百钱，现在已经掉到三百钱，已经贬值将近十倍。

李贤听完尉迟循毓的汇报，非常满意：“干得不错！”

“这是臣下应该做的，不敢居功！”

尉迟循毓躬身道：“大王，臣在兰州筹备了十五万双靴子，十八万斤药材，粮食和盐倒是没有筹备！”

“无碍的，大军粮食有朝廷供应，咱们不用操心，至于说盐，谁敢碰这种物资，谁的脑袋就不想要了！”

李贤怎么也没有尉迟循毓居然还是一个人才，他玩的这一套就是后世最常见的金融战争，得到李贤的赞赏，尉迟循毓也非常高兴，他与李贤一起进入兰州城。

兰州自古以来就是西部商埠重镇和交通要塞，座中四联，为南北之要冲，扼东西之咽喉，是黄河上游经济区重要的经济中心，在后世兰州的经济并不算强，可是在唐朝这里却非常繁荣。

“拜见大王！”

秦州刺史韦待价带着秦州文武官员在城门口迎接李贤的到来。

“韦使君客气！”

李贤虚抚着，与韦待价一起入城。

此时兰州城的街道上，一切如常，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叫卖声，吆喝声，骡马的喷嚏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副人间烟火，如诗如画的繁荣景象。

随着李贤等大军到来，兰州更是迎来爆发式的繁荣，好在李贤在行军的过程中，多次加强军纪，对沿途百姓和商贩都能做到秋毫不犯；虽拿了四五家劣迹斑斑的劣豪与匪寨开刀以作练兵，但除了军械外，攻打劣豪与匪寨所得的其他缴获物资，多半还是用来救济附近的贫困民众。

哪怕军士来到兰州城，也是分批进入兰州，而且不得过夜，李贤其实并没有在兰州过多停留，而是在看望完英王妃和李显以后，又跟秦州刺史韦待价商讨一番军队补给问题，他就继续出发。

……

长安雍王府，杨盈秀在柳月儿的搀扶下，挺着大肚子走了出来。

太子李弘一身便装，站在台下。

杨盈秀和柳月儿躬身施礼道：“臣妾见过太子殿下……”

李弘急忙伸手虚扶：“免礼！”

原本杨盈秀就是李弘的准太子妃，他们丙个人也是从小就认识，可偏偏因为贺兰敏之，不得不分道扬镳。

看着此时容雍华贵的杨盈秀，李弘酸了。

相较杨盈秀的能干，太子妃房氏样样不如杨盈秀，特别是李贤创办的集云社，已经成了长安数得着的大商号，不少世族门阀都赶着往集云社里存钱，换取集云社发行的钱钞。

集云社的钱钞虽然是纸制的，其实并不是纸币，只是票据，可以代替钱来用，只是大额交易。

看着杨盈秀那俏面如花的脸，李弘呆住了，良久，他长长呼出了一口大气。

随即，他朝着杨盈秀躬身施了一个大礼。

杨盈秀侧身避开：“臣妾当不起殿下的大礼！”

李弘一脸认真地道：“我不是谢你，是谢六郎！”

李弘过来感谢杨盈秀，那是因为在粮食战争中，集云社玩了一把现代经济，本来大唐有钱的人其实不少，论富裕程度，唐朝其实远比宋朝人富裕。

如果把战马比如轿车的话，关中百姓，拥有战马的人超过四五十万户，也就是超过七成的人家，都有马或马车。

这个比例已经非常高了，在李贤得知李显参与世族门阀屯粮准备谋利的时候，他就暗暗在里面加了把火，那就是更改了集云社存钱的规则。

最开始的时候，集云社存钱其实是没有利息的，但是向集云社借钱却是要付出利息，就在过完的正月里，集云社突然对外宣布，向集云社存钱定期有五厘。如果存入一百贯，一年有五贯的利息。

要知道大唐可没有金融税，随着集云社的口碑发酵，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信任集云社，要知道，大唐的钱可不是银子，也不是铜钱，而是以布帛丝绸为主，铜钱在货币流通量上，只充当小额交易的主力，大额交易，其实以黄金和丝绸为主。

但是丝绸却不方面保存，特别是普通人家，家里都有老鼠，一旦出现老鼠和虫蚁咬了丝绸，那丝绸就毁了，现在把钱放在集云社里不仅仅可以生息，而且还可以免除意外风险，这让集云社的存款快速疯涨。

短短时间内，集云社的存款就超过五百贯，用句不客气的话说，集云社现在已经富可敌国，甚至比国库还有钱。

在粮食战争打到关键时刻，世族门阀发现他们没有钱吃进朝廷放出的平价粮了，不造成市场恐慌，粮价自然回落。

这些世族门阀想要向集云社借钱的时候，他们发现，集云社那是真黑，不仅需要有等价抵押物，利息还高得吓得，九出十三归。

这一下把那些世族门阀给搞得不会了，借钱吧，他们需要拿出他们的田地地契或房产店铺抵押，而且作价比当铺还黑，价值一万贯的田地，在集云社只能借三成，也就是三千贯。

正是因为有了集云社帮助，李治这才取得粮食战争的初步胜利，现在就看谁能坚持到最后了。

李弘走后，杨盈秀回到自己的卧室，柳月儿迎了上来，接过了她的披风。

杨盈秀想向柳月儿解释什么，却没开口。

柳月儿道：“下了一碗羊肉汤饼，在暖罩里暖着，喝了它，去去寒气。”

杨盈秀坐了下来，侍女端过面片汤，递了上来。

她接过汤盏，送到嘴边，又停下。淡淡地笑道：“我没听六郎的”

柳月儿表情淡淡的道：“然后呢？”

杨盈秀苦笑道：“我不该见五郎的，若是让六郎知道我与五郎见面，恐怕他又该不高兴了！”

柳月儿淡淡回应道：“嗯！”

杨盈秀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道：“我应该辞了集云社大掌柜的差遣……！”

“嗯！”

杨盈秀道：“我是不是做错了？”

柳月儿的回答异常干脆明确：“没错，你做得很对！”

杨盈秀轻轻呼出了一口气：“他们都觉得我做错了！”

柳月儿道：“因为他们都不是你！”

杨盈秀苦笑道：“我觉得他们说得都不错，只是，我便是忍不住要这么去做！也不知到底是为了什么。”

柳月儿一脸认真地道：“因为孟子！”

杨盈秀疑惑地道：“孟子？”

柳月儿点了点头道：“孟子曾经说过一句话。”

杨盈秀道：“哦？”

柳月儿淡淡地道：“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

杨盈秀望着柳月儿明亮的眸子，一时有些失神：“你不会是想着我故意犯错，好取而代之吧？”

“我真这么想！”

柳月儿淡淡地道：“若是如此，那就真完了！咱们的这位大王啊，心里装着大事呢，咱们不扯后腿就烧高香了，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

杨盈秀想起李贤说过的话，一孕傻三年。

“难道自己傻了？”

杨盈秀揉揉脑袋，怔怔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