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李贤也没有想到集云社的发展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事实上，这段时间李贤压根就没有去看集云社的账薄，此时集云社的钱库里存放着足足两百六十八万贯钱，特别是集云社的钱库已经经过四次扩建，可是依旧无法满足需求。

柳月儿已经筹备准备再进行第五次扩建，这一次钱库准备建在兴化坊，这一次可以兴化坊建钱库，主要是机会巧合，贞观朝宰相封伦之子，驸马都尉，广州都督都督广新韶等二十四州诸军事、广州刺史密国公封言道。

非常家宅不宁，淮安公主与其婆婆杨氏不和，而杨氏却出身弘农杨氏，杨氏可不是小人物，她可是可以看到武则天和李治的朝廷命妇，也是国公夫人，杨氏七十二岁高龄，一把鼻涕一把泪向李治哭诉淮安公主欺负她这个老婆子。

李治无奈之下，只好悄悄处理密国公封言道，褫夺其广州都督的官职，命其前往宋州担任刺史。

结果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接着封言道的儿子封思敏，与其五子封思履又因为一个青楼女子，兄弟刀兵相向，差点闹出人命，本想悄悄处理淮南公主的家事，这下李治大怒，将淮南公主赶至宋州，来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随着淮安公主被赶出长安，位于兴化坊的封府，这可是李渊心腹重臣封伦的赐宅，占了将近八分之一兴化坊的封府，就被杨氏发卖，李贤就成了这座府邸的新主人。这可是占地一百多亩，不次于雍王府的豪宅。

李贤虽然还不知道这些事情，但是，杨盈秀在短短几个月内，分别在长安城的长平坊、长寿坊、兴化坊、永安坊、归义坊、常乐坊共六个坊，先后购买六座大宅，作为集云社的分店。

从李贤创立集云社，并且从大非川开始发行钱钞，他一次性发出去二十多万贯的钱钞，特别是，随着李治承认了李贤代表朝廷赏赐参战将士，并且兑现赏赐的军功，李贤一跃成为全天下最有钱的亲王，大家都知道李贤拥有四十万多万贯的财产。

就是因为有了这四十多万贯钱财作为背书，集云社的钱钞进一步扩大了影响力，拥有了集云社的钱钞，就可以到洛阳兰州，甚至太原、晋阳包括成都，现在都认可集云社的钱钞。

哪怕李贤自己也没有想到，他创立集云社的本意，就是想拥有一个可以搜索情报消息，运输物资的渠道，却没有想到集云社的发展非常迅速，也有这个时候，无意间帮了李贤的大忙。

李贤带着李善、刘纳言、韦承庆、张金才、吴师哲以及王勃、员半千等人巡视完军营，这才走进大帐。

此时的火头军已经做好了饭，李贤与众人一边吃饭，一边说道：“中军工匠五营没有什么经验，营地防火、防冻、防病尤其要注意，要派专人盯着，不能在这种小事上出篓子。”

员半千躬身道：“门下明白，只是……”

李贤不解地问道：“只是什么？”

“中军匠作五营将士什么时候分发兵甲？”

李贤想了想，这些工匠虽然不会让他们打仗，可问题是，手里有没有家伙，那是完全不一样的，有了兵刃，这些工匠营的将士也可以胆气装一些。

李贤想了想道：“弓弩暂时不发，刀盾枪矛，照例分发，空手而行与手里拿着刀盾枪矛差别很大，要怎么行进，节奏跟强度怎么控制，一定要处理好！”

李贤吃过早饭，在郭怀亮拱卫下，开始巡视唐军将士用餐。

负责后勤的军兵抬来了几口大锅，大锅中是翻腾着水花的羊肉汤。

将士们排着队列上前领取面饼和羊肉汤。

唐军虽然富裕，事实上，也无法做到人人都有肉吃，这只是特殊原因，冬天天寒地冻，士兵也需要补充营养。

刘松和商国安等人围坐在一起，往汤碗中撕着面饼，大口吃着。

一名士兵来到刘松身边，低声道：“雍王殿下马上要过来了！”

刘松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没说话，继续喝汤。

李贤看到刘松与大头兵一样，蹲在雪地里一起吃饭，走上前去，拍了拍刘松。

冰天雪地里，唐军排成队列，艰难地跋涉着，每个人的胡子头巾上都挂着雪。在关中境内的时候，唐军还有着不错的待遇，可以喝着热肉汤，补给也没有任何问题，将士们也士气高昂，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

不少将士看着别人都在过年，一家人团团圆圆，天寒地冻的，天阴沉着还是没有一丝暖意，北风呼啸，寒风如刀，这时士气不可避免有些低落。

李贤骑着马给众骑簇拥在中间，他的心头沉重，心中不免有些着急起来。

北风呜呜地吹着，队列中的唐军士兵，只是有气无力的跟着队伍前进。

李贤嘶哑地喊道：“什么是好兵？太阳底下能走路，刮风下雨能走路，冰天雪地，照样能走路，就是好兵，大唐军队战无不胜攻无不取的赫赫威名，就是这样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一名骑兵斥候飞骑而来，马蹄子溅起无数雪花，打在人的身上。

斥候下马，将一封军报交给了李贤。

李贤打开军报，拿出一封皇陵裹着的诏命，打开看了，什么都没说。

李贤继续大声鼓劲：“什么是好兵？上得战场，阵伍不乱，口中有唾，拿得住枪，便是好兵……”

灵州都督府贺兰州将军帐内。

贺兰州都督契苾沙门看着眼前的情报，失手打翻了茶盏，下面的将领都吃了一惊。

契苾沙门站起身，再也压抑不住胸中的怒道：“愚蠢，混蛋……都是蠢货！”

下面的将领面面相觑，不知道契苾沙门到底是发什么疯。

浑元庆诧异道：“将军您是怎么了？怎么突然……”

契苾沙门苦笑道：“大唐完了……”

浑元庆不解地道：“大唐完了？”

契苾沙门又急又快地道：“凉州是什么地方？那是朝廷根本重地，关中屏障，就是不派一只虎去守，也该派一条狗，大唐皇帝却偏偏派了一头猪……如果凉州丢了，关中还能保得住吗？出这个主意的人，该杀！”

浑元庆这才知道契苾沙门为什么生气，吐蕃近年来崛起，大杀四向，在关中可能感觉不到，可是他们身处贺兰前线的将领们，感觉最深刻。

特别是往来东西方的胡商，这就是最好的信号，这些胡商以往的时候，只要进入玉门关，就会自觉换上唐人的衣服。

现在倒好，这些胡商现在反而习惯穿着吐蕃人的袍子，一副吐蕃人的打扮，这些胡商虽然都是墙头草，可问题是，这些墙头草却对力量有着敏锐的认知。也就意味着，这几年，在西域胡商的眼中，大唐实力不再，吐蕃已经强势崛起。

浑元庆是铁勒人，已经率领举族制投靠了大唐，他可不像契苾沙门，契苾沙门是凉国公契苾何力的弟弟，人家是大唐皇帝面前的红人。

浑元庆道：“陛下派出雍王前往凉州，只是历练，凉州与吐蕃之间，还隔着河湟，又有高山险关相隔，他们若对凉州动兵，稍有调动，关中便能知晓，雍王虽然不懂军事，也没有什么大干碍，凉国公还在身边，或许陛下正是觉得凉州相对安稳，才派雍王去的。”

契苾沙门冷笑道：“你们只看到了吐蕃，却看不到最大的威胁究竟在何处！”

浑元庆凑了上来：“何处？”

契苾沙门的拳头砸在了关中：“在长安！”

“长安？”

“我们贺兰州（在如今蒙古肯特山）距离凉州两千八百多里，却命我们往凉州输送养，这说明什么？”

浑元庆脱口而出道：“关中空虚，没有粮草！”

契苾沙门点点头道：“这才是最危险的事情！”

“那咱们……”

“传本将军命令，命令各部五丁抽二，马上集结！”

……

吐蕃，乌海城，吐蕃中军大帐中。

吐蕃将领和部落头人们啃着羊肉，喝着奶酒，大帐中央，十几名吐蕃美女正跳着舞。

赞婆端着酒碗哈哈大笑。

就在这时，一个鹰奴肩膀上带着一只鹰，手里拿着一支竹管，鹰奴双手举过头顶，恭恭敬敬将手中的竹管递给坐在首位的论钦陵。

论钦陵接过竹管，看着上面的吐蕃文，面色严肃，神情凝重。

赞婆意识到出了问题，急忙问道：“怎么了？”

论钦陵将纸条递给了赞婆。

赞婆摆摆手道：“滚，滚出去，都滚出去！”

看着愣在当场的众将领，赞婆拿着手中的银碗，朝着一名美女脸上砸去，这名吐蕃美女被砸得满脸是汗。

等众人离开大帐，赞婆道：“李贤小儿儿来势汹汹，分辖八总管，置二十五将，以统众军，这分明是要报当初的一箭之仇！太好了，他只要敢来，我就会一会这个小儿！”

论钦陵摇摇头，神色凝重地道：“李唐坐据天下，拥有三千多万人，乃是吐蕃国之大敌，不可轻忽！”

赞婆点了点头，哼声道：“大唐不可轻忽，可李贤小儿算什么东西，我当领兵亲征，会一会李贤小儿！”

论钦陵面色阴沉着连连摇头。

论钦陵不怕唐军跟他决战，就怕唐军引而不发，如果唐军驻扎在鄯州城，他就完全没有办法了，进攻吧？

吐蕃缺乏真正攻城的器械，而且唐人特别擅长守城，去年进攻庭州的时候，吐蕃当时征集了四万六千余人，然而唐军当时在庭州城内仅三千余人马，吐蕃大军攻打半个月，损失六千余将士，他们甚至连庭州城的城墙都没有摸到。

别看现在吐蕃自称是强国，大国，可事实上，吐蕃与大唐的差距，不是一点半点，双方拥有着无法用数量弥补的缺陷，特别是唐军的弓弩兵，占到了全军的七成半，甚至八成。

这些唐军在远距离时，就用弩机射，近距离时，用弓箭射，吐蕃的弓箭与突厥人的一般无二，都属于轻箭，射程不及唐军的弓箭，威力更是差的远了。

如果唐军不主动进攻，只怕是他们会更加艰难。

想到这里，论钦陵望着赞婆道：“只怕要让你出去一趟！”

“请大元帅下令！”

论钦陵道：“你可知阿史那弥射？”

赞婆微微一愣：“阿史那弥射？西突厥可汗？”

论钦陵点点头道：“龙朔二年（六六二），唐将苏海政讨龟兹，杀押五咄陆之西突厥兴昔亡可汗阿史那弥射，都支遂与李遮匐率众附我们吐蕃！”

赞婆望着论钦陵道：“大元帅的意思是……”

“你带着原支前往匐延都督府！（匐延都督府以处木昆部置。其地在今伊犁河以东。）”

要说论钦陵反应也非常快，他瞬间就看透了大唐的用意，可以想象，哪怕唐军抵达凉州，李贤不太可能主动进攻吐蕃，最大的可能就是，派一支偏师，前往安西，帮助庭州军准备收复安西四镇。

论钦陵决定利用西突厥五咄之一的阿史那原支，以阿史那原支的名望，可以迅速拉起西突厥残部，以西突厥为前驱，他们再以安西四镇为根基，双方在安西进行决战。

这样以来，唐军的粮道就会长达六七千里，哪怕一百石粮食，也很难运到十石到庭州，到时候，距离就会把大唐耗死。

……

咸亨二年正月下旬，兰州境内依旧是极寒的天气，呵气成冰，由于唐军士兵在前面行走，官道早已变成类于冰面一样光滑，稍有不慎，就会被滑倒。

经过千军万军踩过的官道，在黑夜里仿佛一条浅黄色的粗麻布延伸出去，也延伸不了多久，感觉前方就一道无底深渊，眼前的道路就像是诱人坠入陷阱。

李贤原本计划，大军可以在正月上旬抵达兰州，下旬抵达凉州，可事实上，计划赶不上变化，从长安至兰州这一段路，唐军将士历尽千辛万苦，他倒是不用担心失期之责，只是三月底必须赶到庭州，否则一步慢，步步慢。

好在终于要赶到兰州了，因为大军优先的原则，此时的驿站物资已经被消耗光了，在李贤抵达驿站的时候，发现驿站的院子布设简陋得很，堂屋中间是根给烟熏得发黑的木柱子，石础子坑坑洼洼的，挨着柱子是张简陋的、缝隙差不多能塞进手指头的桌子，四张榆木条凳，角落里是灶台，正当火塘烧着，使得屋里比外间要暖和许多。

“后面的队伍跟上来没有？”

“大王，还是进里面来说吧！”

李贤进入屋里，来到火墉前烤着火。

李贤坐下来片刻，还没有来得及询问军情和部队的行进情况，就听到外面传来咆哮声：“让本王进去，你们谁敢阻拦本王！”

李贤微微皱起眉头道：“让英王进来！”

李显现在比李贤还要狼狈，他愤愤地道：“六兄，救命啊，英王妃要死了。”

李贤不解地道：“此地距离长安一千七百余里，我也是鞭长莫及啊！”

“郎中，军医，快救命！”

李显惶恐的上前去抓李贤：‘六兄，快救命！”

李贤道：“你居然把英王妃来到军中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