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李贤又拿出一枚伸手拿出一只令箭，扔给裴行俭道：“自即刻起，你接手巡营、寨门、风纪三桩军伍，务必仔细，出了乱子，提头来见！”

裴行俭当接过令箭，躬身道：“下官领命！”

众将领望着李贤脸色一变。

凉州总管诸军事宜全部交给了裴行俭，就等于分走了他们手中的权柄。

李贤自然知道众将领心中的想法，笑道：“你们不要多心，这不是不信任你们，而是有更重要的差事要交给你们去做。”

李贤和颜悦色地望着刘松道：“刘将军，你率所部马上赶往西门外扎营警戒，在道路上设卡盘查可疑人等，凡任何人通过，没有大都督府和行军总管府批文者一律拦截，明白了么？”

刘松接过令箭，低头抱拳：“遵命！”

刘松转身出帐，大步离去。

李密望着段志玄的背影，眼神中稍有犹豫。

裴行俭非常意外地望着李贤，他没有想到李贤会给他这么大的权柄，甚至可以说，将整个大都督府以及行军总管府的权柄交给了他。

要知道，他在武则天那里可是挂上号的特殊人员，已经打上了不被信任的标签，然而问题是，李贤把将自己最大的权柄交给了他。

别看凉州现在只有四万余西征军队，这些西征军队却不是凉州大都督府的兵马，凉州大都督府下辖七万三千余人马，这是凉州武力豪族集团的重要组成部分。凉州地处西北，虽然这里没有形成特大型世族门阀，但拥有很多武力豪族。

比如说，敦煌曹氏，汉丞相曹参之后，敦煌张氏，汉阳太守张惇子张奂，师事太尉朱宠，学习儒家经典欧阳《尚书》，“平羌”名将。另外还有安定张氏，这是前凉国主张轨的家族，曾任显赫一时的河西霸主。

威武窦氏，武威段氏，安定梁氏，北地傅氏，安定皇甫氏，自东汉开始兴起，唐初滑国公皇甫无逸，就是隋朝右武卫将军，、东都留守。隋炀帝遇害后，辅佐皇泰主杨侗。王世充弑主篡位后，归顺唐高祖李渊，授刑部尚书，册封滑国公，迁民部尚书，出任益州大都督府长史。

这些凉州武力豪族集团虽然不属于北魏八柱国家族，却依附在陇右李氏门下，形成了大唐除关中之外的基本武装力量。安史之乱时，郭子仪收复两京，依靠的就是凉州军和朔方军。

裴行俭自然知道凉州大都督对于大唐意味着什么，也就意味着，现在的裴行俭掌握着四万余中央野战军，外加七万余名凉州军。

七万余凉州军并不是凉州的极限，只是凉州大都督府的编制而已，就像关中，虽然编制只有二十多万人马，可事实上，打光这些人马，马上就可以补充上来。

裴行俭道：“元帅准备率领多少人马出兵？”

李贤淡淡地笑道：“现在凉州还有多少粮草可以支持多少大军出征？”

裴行俭叹了口气道：“虽然凉州还有三十万石粮食，可要供应鄯州那边十万大军，还要供应凉州十数万兵马，最多能支持一万五千步兵大军远征安西！若是骑兵出征，倒是可以支持三万骑兵出征安西！”

李贤道：“骑兵虽然可以快速机动，却没有攻城器械，太容易吃亏啊！”

裴行俭苦笑道：“这也没有办法！”

李贤道：“从各府抽一个团，凑一万精锐，足够了！”

裴行俭随即心又提了起来道：“白合素麾下有两万余吐谷浑精锐，还有两万余吐蕃精锐，这……”

李贤点点头道：“兵贵在精，而不在多！”

李贤这一次出兵安西，其实并不是为了打仗，而是为了屯田，毕竟他主要的目的不是去天南南而是去天山北，主要的目的也是为了屯田。

经过三四天的准备，李贤率领一万步兵，外加五千余工匠，加上雍王府亲卫，共计一万六千余人马，开始踏上西征之旅。

李贤率领大军出征，这自然是瞒不住外城里的细作和眼线。

“李贤小儿就准备率领这一万五千步兵西征安西？他是怎么想的？？”

从凉州到庭州，还有将近三千里的距离，哪怕唐军每天坚持行军八十里，那也需要一个多月时间。

“谁知道呢，李贤小儿自恃身份，不知天高地厚，他要是想死，吐蕃人肯定会成全他！”

不可否认唐军步兵非常厉害，可问题是步兵在守城或攻城的时候，都比骑兵厉害，可问题是，骑兵的机动优势，这是步兵远远无法相比的。

随着排成整齐队伍的唐军士兵，接连出城，在城外的时候，这时凉州的细作和眼线们，顿时发现顿时麻了。与其说是这是一支军队，不如说是一支庞大的车队。

这支军队虽然是步兵，可问题是，却是一支纯骡马化的步兵，所有士兵全部坐着四轮马车，连一名徒步行军的步兵都没有。他们排着队，坐上马车，以每两辆四轮马车并行。

在普通马车之间，还有不少护盾车，这支拥有着四五千辆马车的部队，装甲战车和普通四轮马车几乎参半，每隔六七十辆护盾战车，就跟着六七十辆普通马车。

当然，李贤这些装甲车，并非在凉州打造的，在上一次大非川之战中，这种装甲车可以有效防止吐蕃骑兵袭扰，特别是装甲车上装载的八牛弩，这种射程可达八百余步的八牛弩，对吐蕃骑兵有着有效的杀伤。

在薛仁贵退军以后，这些装甲车并没有全部运回长安，而是留在了凉州，不仅让军队喜欢这种装甲车，就连商队也喜欢这种装甲车。不少人从李贤的马车工坊订购了四轮马车，他们无法直接购买护盾车。

就买回四轮马车以后，进行了私下改装，只要有五六十辆四轮马车，遇到小规模的马匪或沙盗，根本就不足为虑。

李贤这支庞大的车队，哪怕面对两三万吐蕃骑兵，也不会吃亏，想要围歼这支车队，至少要至今四五万骑兵。吐蕃能够在安西抽出四五万骑兵吗？答案只有吐蕃人知道。

李贤的浩浩荡荡一路向西，与步兵行军相比，骡马车队的速度显然更快，骡马车队可以轻松做到日行八九十里，甚至上百里。

尽管刘松负责严查细作，可是依旧有不少隐藏的细作，还是把消息发了出去。

望着天空飞起的鹞鹰，王勃愤愤地道：“那些胡人真该死！”

李贤摇摇头道：“不一定都是胡人，谁敢保证唐人不会充当吐蕃人的细作？”

王勃微微一愣道：“不会吧？”

“龟兹城与凉州城差不多，也分为内外两城，混进外城容易，可混进内城却不容易！”

李贤苦笑道：“可是安西四镇却依旧在一个月内全部失守，这就说明问题了，咱们这一万六千余人马出城，根本就无法掩藏行踪，论钦陵知道是迟早的事情！”

“那万一论钦陵派兵伏击大王……岂不是……”

李贤淡淡地笑道：“本王巴不得论钦陵伏击本王呢，咱们这支部队，虽然人数不多，却都是从凉州军各府抽调的精锐，说一以挡十不为过，他想伏击本王，人马少了不行，派兵多了，契苾何力将军也不是吃素的！”

……

乌海城，站在城墙上的论钦陵看着北面寒风如刀的原野。此时的唐军身披红色的铠甲，火红一片，如同山火一般扑面而来。

这支进攻的唐军规模不大，但是胆量却非常惊人，区区上千唐军骑兵，分成数股，他们正在追杀吐蕃人。

在唐军从大非川撤退以后，吐蕃人就占据了原来的大非川唐军大营，并且这座大营改造成了一座小城，名叫平唐城。可是在契苾何力率领大军出击鄯州的时候，就派出先锋部队，这些先锋部队并没有主动进攻吐蕃平唐城，而是进攻居住在城外的吐蕃部落。

这些吐蕃部落措不及防，瞬间就被唐军秋风扫落叶般一口气扫荡了大非川周边十几个部落，抢到了数万头牛羊，几千匹战马，至于被他们抢走的草料更是有堆积如山。

等平唐城里的吐蕃人发现情况不妙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他们已经被唐军困死在平唐城，作为突厥出身的将领，契苾何力对于吐蕃人生活习惯太清楚了，李贤命令他率领十万大军进驻鄯州城的时候，他就亲自率领麾下两万七千余骑兵，开始扫荡河湟附近的吐蕃人。

因为没有发现大股吐蕃军队，各部则继续向前试探性进攻，一直打到乌海城附近，前前后后缴获了三万余匹战马，还有十数万只牛羊。

论钦陵正在观望着吐蕃大军与唐军的一场小规模作战，面对一千余骑居然胆敢来犯，论钦陵派出三千余骑准备包围这支唐军骑兵部队，这支唐军部队面对吐蕃骑兵的包围，丝毫不见慌张，他们反而先将追击的吐蕃溃兵冲溃。

这支唐军也不管后路，集结着往乌海城西北驰出的这股吐蕃骑兵迎来，打算将分开的三股吐蕃骑兵各个击溃。

论钦陵望着身边的赞婆道：“你看这支唐军成色如何？”

“太嚣张了！”

赞婆指着西北方向的吐蕃骑兵道：“论装备他们确实比咱们强，可是一千对一千，他们又是长途跋涉，想要击破这股骑兵，至少需要半个时辰，半个时辰，足够我们将他们围死了！”

然而问题是，出乎赞婆的意料，在一千对一千的骑兵作战中，这支骑兵部队并没有用半个时辰，别说半个时辰，就连一柱香的时间都没有用到。

就在双方进入两箭之地时，骑在马背上的唐军骑兵，居然整齐用脚登弩机上弦，然后对准冲过来的吐蕃骑兵，就在吐蕃骑兵还没有开始射箭时，这股唐军整齐扣动机括。

随着“噔噔……”弩机射箭的声音响起，西北方向的上千吐蕃骑兵，一个照面就被射翻三四百人，几乎超过四成的命中率。

论钦陵的脸色大变：“这支唐军不对劲，他们怎么可能不受气疫的影响？”

随着这支吐蕃骑兵被射得东倒西歪，唐军则扬起横刀，朝着这些混乱的吐蕃骑兵砍杀而去，这残存的吐蕃骑兵甚至没有任何迟滞作用，唐军就将这支吐蕃骑兵杀透，论钦陵看得分明，唐军骑兵无论中箭，还是受伤落马的骑兵，不足百人，准确来说，最多有六七十人。

而这支迎击唐军的吐蕃骑兵，已经溃不成军，最多幸存一两百骑。

赞婆愤愤地一拳砸在城墙上：“都是废物，该杀……”

此时，杀透吐蕃骑兵的唐军将领，解下面甲和头盔，朝着城墙上的论钦陵比划着一个割喉的手势。

论钦陵似乎明白了这支唐军为何不受气侯和地形的影响，他们不是唐人，而是苏毗人。

赞婆的脸色阴沉如水。

此时领兵出战正是前苏毗王苏毗伏允之子苏毗三庐，他投降大唐以后，不仅在长安休整了小半年，更是获得了唐军最精良的装备补给，他们原本使用的劣质刀剑，全部换成了大唐将作监生产的横刀和钢铁铠甲。也把劣质的角弓扔了，换成唐军制式的脚踏弩。

踏弩比背弩还要小，安放在马蹬之下，用脚踏发，故称踏弩，别看这种弩要小，威力却非常大，能够射程达到一百二十步，几乎是吐蕃角弓一倍的射程。

苏毗三庐在扫荡乌海周围的时候，所部并非没有伤亡，只不过，苏毗茹自伏允死后，苏毗人，不是跟着三庐逃跑的，就是被打成了奴隶。

这些奴隶看到昔日的小王子杀了回来，马上响应，结果三庐麾下整编的三千余人马，扩充到了一万三余人马，将近四倍。

乌海城，吐蕃中军大帐中。

论钦陵清点损失，这一清点顿时脸色阴沉起来，短短几天时间，大大小小三十多个部落联系不上了，联系不上的结果，那自然不用说了，不是投降了唐军，就是被消灭了。

如果不是细作传来消息，论钦陵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对手从薛仁贵换成了契苾何力，相较薛仁贵而言，契苾何力更擅长对付吐蕃人的这种战争，他的主力部队在鄯州城根本就没有动，全部出去的就是骑兵部队。

相较步兵部队而言，骑兵部队不仅机动能力超过，对于补给的依赖也非常少，骑兵只要带上两匹从马，二三十斤肉干和几袋马奶酒，再加上一些缴获，便足以在草原上支撑一个月之久。他们行动迅速，一昼夜可疾驰两三百里，就算粮食耗尽，也可以以最快的速度撤回来。

特别是他大胆使用苏毗部的向导，将部队分成每个团两三百人为一股，配合苏毗部的向导，开始大胆出击。

就算论钦陵想要决战，那就来鄯州城吧，此时论钦陵最后悔的是，在薛仁贵撤退后，没有将鄯州城给拆了，当时他想的是，等吐蕃占领了鄯州，可以利用这座城池。

结果现在好了，在薛仁贵加固后的鄯州城，想要攻克也不容易。面对契苾何力的这种打法，论钦陵不得不把集结的部队打散，可问题是打散了部队容易，想集结就不容易了，如果他打散骑兵部队，万一契苾何力大军突进，论钦陵只能撤退。

如果是从前，他灵活撤退没有问题，现在吐蕃国力视噶尔家族为洪水猛兽，他但凡错了一点，朝中攻讦他的人不知凡几。

论钦陵在乌海被动等了契苾何力半个月，可问题是，契苾何力却稳如老狗，在鄯州城连挪窝的心思都没有。

相较契苾何力的这种打法，论钦陵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他就接到李贤出兵的消息时，已经是深夜，可是鹰奴仍旧不敢耽搁，在第一时间把论钦陵叫醒，将这个消息送到论钦陵的手上。

论钦陵看着李贤出兵一万五千人前往安西的时候，也头大如斗。

如果说李贤想要在安西开战，可问题是，这一万五千余人马太少了，难道是因为补给问题，不支持李贤多带兵马？

可问题是，如果真是给养不足，这是一支偏师，就不应该让李贤率领，最多让一员将领统领这一万五千人马。

论钦陵想了想道：“给凉州那边的细作去信，让他们一定要查清李贤是否还在凉州！”

“遵命！”

论钦陵现在没了睡意，他的心态崩了。

赞婆却没有论钦陵这么难受，距离老远，就能听到赞婆鼾声如雷。

PS：祝大家国庆节快乐，晚上不出意外，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