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女孩蜷缩身体抱着双膝蹲在监牢里，周围虽然干净，但阴冷。

监牢在地下深处，偏僻却并不幽静，门外经常有人来往。

忽然，一道身影从监牢外走过。女孩抬起头，看向远去的背影，扑在监牢的栏杆上。

“爸爸，爸爸——救救我！”

那道背影顿了一下，便不再理会女孩的呼唤，如常离开。

“不要离开我……”

——

“作为兵器，实力倒是超过预期了，但是不够听话。”

女孩看着围着她俯瞰的众人，一言不发。

所有人的脸都模糊不清，像是被雾给掩盖住了一样。

“我们一族，修炼体术，精进血继限界就可以了！为什么要去学忍术那种没用的东西？”

“没用？”女孩嘲笑道，“那是你们学不会吧？”

“你！……”

“爸爸，我走了。”女孩头也不回地挤开人群，独自离开。

身后传来争吵声，女孩充耳不闻。

她已经离开了监牢，但依旧没有离开。

——

“现在又想要和我打好关系了？”

看着眼前的男人递给自己的狼牙，女孩咧嘴笑了。

“你以为你是谁啊？”

“你的父亲。”

“蠢货，我的父亲在我四岁大的时候就死了啦！”

“那这就是他给你的遗物。”

原本嬉皮笑脸的女孩猛地收敛笑容，脸上露出了极端厌恶与恶心的表情。

她一把抢过男人手里的狼牙：

“东西我拿了，你给我滚。”

——

女孩站在坟前。

“妈妈，我来看你了。”

“你死之后，爸爸就疯了，所有人都疯了。”

“只有我没有疯，他们想要逼着我一起疯。”

女孩摸着墓碑自言自语地说道：“我当初要是和你一起死了多好。”

“你是唯一一个爱我的人啊……”

——

“终于，终于等到开战了——我们的兵器也该去展现自己的獠牙了！去屠杀敌村的上忍吧。”

“你要看好你的女儿，知道吗？”

“我明白，族长。”

男人看着身边面无表情的女孩，轻声说道：“准备出发吧。”

“这次我要杀多少人？”

“……等到了战场上再说吧。”

——

“为什么我们脱离了大部队？我们要去哪里？”

“爸爸要带你离开。”

“离开？离开哪？”

女孩看着前面男人的背影说道。

“离开家族。”男人的声音让女孩愣住了。

“……什么意思？”

“我们两個现在都在这，那家族还有什么可以留恋的？”男人温声细语地说道，“有这样的机会，你不想离开那里吗？”

“这可是背叛。”

“那就背叛了吧。”男人头也不回，“以后哪怕是流浪，我也会一直陪着你。”

女孩死寂了不止多少年的眼中忽然绽放出光芒。

——

睡醒的女孩，发现自己被埋在一处废墟中，不知所措。

透过废墟的缝隙看去，被称为父亲的男人似乎正在对着自己的方向说些什么。

“……”

火焰横扫废墟之外，一直掩盖在男人脸上的迷雾也散开了，露出了令女孩熟悉又陌生的脸。

男人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女孩看着男人的身影渐渐在火焰中化为飞灰。

女孩瞪大了眼睛，挣扎着向着男人离开的方向伸手。

“不要离开我……”

一个穿着红色盔甲的长发男人穿过火焰，从废墟边上走过。

他看了废墟内一眼，视若无睹地离开了。

女孩的记忆里永远刻下了，自己与三勾玉写轮眼对视的那一刻。

——

一切记忆如梦幻泡影消散，女孩站在一处黑漆漆的世界里，脚下似乎踏在水中，冰寒刺骨的钝痛由下而上传来。

她听到前面有脚步声，抬头看去。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穿着白色的丧服站在她面前。

“你是谁？”

“我是你啊。莪是母亲死的时候的你。”

女孩睁大了眼睛：“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我一直都在这里，一直都陪着你哦。”

“你一直陪着我？”女孩抓住【女孩】的衣领，却像是抓住了水一样，什么都没留下。

“那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做！？不来救我，不来和我说话，也不来安慰一下我！？”

女孩声嘶力竭地喊道。

“你不是一直都很坚强吗？”【女孩】的身影出现在女孩身后，“妈妈死的时候，你无动于衷；爸爸抛弃你的时候，你心如铁石；背叛家族的时候，你斩钉截铁……”

【女孩】咧嘴笑了：“真是又无情，又冷酷。”

“不对，这不是我！我不是这样的！”

女孩抓着头发咆哮：“没有人、没有人、没有人真的了解过我！……你也是！”

“可是我就是你啊，我比任何人都懂你。”【女孩】的声音出现在女孩耳边，轻声说道：“我现在出现在这里，不就是因为你很寂寞吗？”

“不，你给我走开！我一个人也可以活下去！”

女孩想要推开身边的【女孩】，推了个空。

随后，【女孩】的身影飘在空中，从身后缓缓搂住女孩的脖子。

“不寂寞的话，那你害怕吗？”

“我现在有什么好怕的？我已经从那片牢笼里逃出来了！”

“那你伤心吗？”

“我一点也不伤心！我还活着，活得自由自在的！”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总是喝醉呢？”

“我喜欢喝酒不行吗？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女孩颤抖地抱着头，嘴唇和瞳孔都抖得厉害。

【女孩】双手抚摸着女孩：“嘴里没有一句实话的坏孩子。”

“咔。”

女孩脚下的世界崩塌了，她的身体朝着无底深渊坠落下去。

而那个【女孩】只是悬在空中，看着女孩不停地发笑。

“不要！！！”

“你也是！爸爸也是！妈妈也是！我自己也是！为什么……”

渐渐离远了的【女孩】身边，似乎出现了一男一女两道幻影。

女孩在空中挣扎着，对上方伸出手：“救我！救我！爸爸妈妈！”

【女孩】俯瞰着女孩，轻蔑地开口：“你不是说了你一个人也可以活下去的吗？那爸爸妈妈离开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我不是！”女孩捂着自己的耳朵尖叫道：“够了！够了！跟爸爸妈妈一起去死吧！你还有什么好留恋的东西！？”

“好哇，快点去死吧~陪着爸爸妈妈一起~”【女孩】轻飘飘的声音混杂着交叠在一起的嬉笑声传入女孩的脑海。

“噗通”一声，她仿佛坠入了海中。

海水并不呛人，但她还是如濒死般挣扎着。

“我很努力了！要我做的事情我都做了，我一直都很听话！所以来陪陪我啊！”

“为什么！你们谁都要离开我，每一个……都只让我一个人！？”

“我真的就只配孤孤单单地活到去死吗！？”

“我很强！我可以打败很多很多人！我可以一个人活下去……”

女孩忽然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表情惊惶而脆弱，宛如一头中了陷阱的小兽。

“不，不对，不是这样！”

“我讨厌黑、讨厌痛、讨厌冷、讨厌虫子、讨厌针头、讨厌杀人……”

“我真的什么都很害怕……”

“所以……”

“所以谁来救救我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所有的幻影都在尖叫声中消失了，一切都归于黑暗。

冰冷的水淹没了女孩，让她慢慢窒息。

漫无边际的痛苦让女孩渐渐闭上双眼。忽然，她耳边传来了轻声的呢喃：

“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