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刺杀行动还有三天。

夜里的雪戈不知为何，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每天仅有的两个多小时休眠时间，在床上空耗着也不是个事。

他起身换好衣服离开房间，看着其他三人似乎都睡了，便准备独自一人去外头走走。

好在辉夜唐松也没有针对他们的宵禁措施，因此雪戈也不担心出去会被人抓了。

他寻了個雾隐村内最高的建筑，纵身几步跳到房顶上头，俯瞰着雾隐村。周围有一些夜巡的雾隐忍者看到了，但认出是雪戈便也没做阻拦。

雪戈这小身材和一身黑作为忍者来说的确太具有辨识度了。

他站在房顶，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木叶的方向。

今天夜里心中总是不宁，是村子里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吗？

他想着要不要用大蛇丸的蛇带着纸条回去告诉大蛇丸让他送点情报过来，不过想想看也就罢了。反正三天后大概就是任务完成的日子，届时直接回去就行。

一阵夜风吹过，雪戈身上有些破落的布条和杂乱乌黑的长发在空中舞动。

今夜无月，雾气正浓，亦如雾隐平时的模样。

“啪嗒。”

忽然，雪戈身后传来了一声落地的声音。

他立刻眉头一凝，绷紧身体扭头看去。

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出现在他眼前。

“嗯……水鸟川雪戈？”

戴着水影斗笠的辉夜唐松打量了雪戈片刻后，走到他身边说道：“这么大半夜的，怎么站在这里？”

“睡不着。”雪戈反问道，“水影大人呢？”

“我啊，我也睡不着。出来在雾隐逛了逛，看见这么高的地方站着个人就来看看是谁。”

“……”

“……”

两人之间没什么话说。对雪戈而言，他和辉夜唐松基本没有过接触，本身和影这个层次差得又太远，找不到什么共同话题。

而且……三天后大概就会死的人，雪戈也没什么兴趣和他多说。

至于辉夜唐松……他大概是在思考雾隐的未来吧？

夜里的风冷，雾隐湿气重，不多久就让雪戈感觉头发上结了露水，黏在一起有点难受。

忽然，辉夜唐松开口说道：“小鬼头，你在雾隐也生活了挺久的了。你觉得雾隐好还是木叶好？我要听实话。”

“……木叶。”雪戈老实地说道。

“哦？哪些方面呢？”

“忍者更强，更有人情味，更热情。”雪戈说完，补充了一句：“另外，气候好。”

雪戈说完，辉夜唐松沉默了一会后朗声笑道：“哈哈，的确，雾隐和木叶还是有差距啊。其实说起来，我也觉得木叶更好些。”

“为什么？”雪戈看向辉夜唐松。

“因为……建立木叶的人志向远大，而雾隐从一开始就没有这种气势。”

建立木叶的人？

“您说的，是初代火影大人吗？”

“嗯。柱间，他是一个……好人。”

辉夜唐松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复杂。

雪戈有些好奇地询问道：“您，了解初代火影大人？”

辉夜唐松没有回答他，只是背着双手看向远方。

千手柱间去世已经很长时间了，连木叶都已经到了三代火影，雾隐更是已经到了四代目。辉夜唐松看起来年纪不算很大，千手柱间执政时期，他应该只是一个孩子吧？

说来也怪。从第一次来雾隐，第一次见辉夜唐松的时候，雪戈就总是能感觉到一种微妙的错位感，或者说微妙的不契合感。

辉夜唐松……身上似乎总有一种不合年龄与地位的气质。

那种气质说不清道不明，似乎还很多变。比如现在，雪戈就能感觉到辉夜唐松身上那种苍凉的感觉。

雪戈回头看向雾隐村，伸手拈了一下在眼前飘飞的发丝。

雾和云伴着月光显露出了一些实体，在风中流淌着，拂过雾隐的上空。

随着夜深，这层纱也渐渐散开，露出了月的一截。

“你应该不久之后就要回村了吧？”

辉夜唐松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向雪戈，而是和雪戈看向了同样的远方：“呵呵，我们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呢？”

“水影大人，似乎很看得起我。”雪戈没有直接回答辉夜唐松的问题。

“因为你是木叶的天才啊，呵，未来木叶的顶梁柱。”

“天才年年有，没了的也很多。”

“不，你不一样。你以后决不可能死的。”

辉夜唐松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非同一般的笃定。

雪戈转过头凝视了辉夜唐松片刻后，才缓缓开口说道：“那，会有机会的。”

“呵呵呵……”

辉夜唐松意义不明地轻笑起来，看向雪戈缓缓睁开眼。

雪戈第一次看见辉夜唐松的眼睛。深蓝，却无比空洞，但细看起来却又有种深不见底的感觉。

好奇怪的眼神。

“那你觉得我们以后会在一种什么场景下见面呢？”

辉夜唐松的脸上，浮现出一种看不透的笑意。

“……战场。”雪戈直白地说出了最大的可能性。

这一刻雪戈隐约意识到了，正在和他对话的并不是辉夜唐松，而是……一个站在辉夜唐松身后的神秘人。

至于那个神秘人是谁，雪戈是完全没有一点头绪。但……雪戈觉得，自己或许认识他。

“战场，战场……”

辉夜唐松念叨了几句后，闭上眼摇了摇头。

“如果真的是在战场上见面的话，那我们再见面，怕是得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后了。”

“哈……”

略显冷淡地笑了一声后，他背过身去，慢步离开。

雪戈回头看向辉夜唐松的背影。

夜风中，辉夜唐松压低了自己的斗笠。雪戈身上的衣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此时竟显得尤为清晰。

呼——

风声、脚步声、猎猎声、月光、雾气、背影，此时在雪戈眼中都混作一片，成了份化不开的夜色映入眼中的倒影。

雪戈微微睁大了眼睛。

三天后，他要负责看守辉夜一族。

仔细想来，实际上，这应该是他与辉夜唐松所会见的最后一面了。

此去一别，再也不见。这之后辉夜唐松就将是个死人。

心里这么想着，明明再也不可能见到了，雪戈忽然鬼使神差般地说道：“再见。”

“……”

辉夜唐松的步子一停。

雪戈看着他在原地站了片刻，却没有回头。

几秒后，辉夜唐松继续笔直地向前走去，走得远了，背影也小得似乎快要看不见了。

“再见。”

夹在风中，雪戈耳边模糊地传来了一句声音。

声音很小，也很低，但没有听错，该是有的。

这似乎不是辉夜唐松的声音，但雪戈左右张望了一下，周围没有别人。

再看去，已经见不到辉夜唐松在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