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戈被带走后，砂隐长老们的会议没开多久便结束了。毕竟这场会议主要就是为了讨论和雪戈相关的事情。

之前他们考虑的情况是如何和雪戈进行各自退让一些的磋商。但现在看来，雪戈完全没有一点妥协的意思，那么原本准备的讨论流程就得重新修改了。

长老们渐渐散去，叶仓也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这时加琉罗犹豫着走到了叶仓身边，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叶仓看了加琉罗一眼，确定地说道：“砂隐村内大势所趋，水鸟川雪戈要是不愿意妥协的话，一定会被处死的。而且我们也只能尽快，趁着他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

“……”

加琉罗抿着嘴，轻轻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马基走到叶仓身后：“那个，叶仓大人。我想问一下，您到底是怎么考虑的？”

“你是指什么？”

“就是加琉罗的事情。”马基皱着眉，“您是加琉罗的老师，应该是知道她和水鸟川雪戈的交情的。几年前他们都还是下忍的时候，水鸟川雪戈就救过加琉罗一次，而且她的血继限界和水鸟川也脱不开关系。”

“就我所知，水鸟川是她的第一个朋友，两個人的交情比我和大人您都要早……”

“并且这交情绝不是加琉罗单向的。否则，去年加琉罗绝对没可能从水鸟川手下活下来。她是村子里水鸟川盯上的忍者中，唯一一个在他的刀下活下来的。而且……那之后水鸟川也不再追杀她的队友了。”

是的，雪戈不是在昏迷就是被关在牢里，所以对时间没什么概念。但其实桔梗山之战已经是前一年的事情了。

当然今年也才刚刚进一月，还没过几天。

“可以说水鸟川又给了加琉罗一条命。”

马基有些严肃地询问道：“恕我不能理解……在这种情况下，您如此坚决而坦陈地和加琉罗说明对水鸟川的处死通知，真的——没关系么？”

“这种事情难道能瞒得住她？”叶仓反问道，“还是说你觉得我应该为了加琉罗放过水鸟川？”

“……至少这种事情不该由您这个老师来说。”

马基叹了口气道。

加琉罗和马基相处不多，但严格来说加琉罗是几乎没有和别人相处过，所以马基也算是她为数不多的同龄人朋友。而马基曾经的队友里，加琉罗是目前为止除了蝎以外最特殊的一个，因此他也一直维系着和加琉罗的关系。

“……你是觉得，水鸟川被处死，加琉罗一定会悲伤和反对么？”

“难道不是？”

“那你不妨自己去问问她。”

叶仓意有所指地说完，摆了摆手便离开了。

马基愣了一下，意识到了幕后可能有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空荡荡的会议室片刻，随后便快步离开，追着加琉罗的方向过去了。

……

一路追到村子外面，加琉罗跑了很远。

马基一直来到了离村子七八里远的地方，才在一块褐色的砂岩边看见了她。

她靠在砂岩靠阴影的地方，抱着膝盖蜷缩着。

听见耳边传来脚踏在沙上的声音，加琉罗侧过头看向马基。

见到是熟人，她就又低下头去。

看向沙子……不，不是沙子，而是一个木头做的球。

马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加琉罗的手中正小心翼翼地捏着一个和眼睛一般大的木球，上面刻着一个“心”字。

“这是什么？”

“……我人生中，收到的第一个……朋友送的礼物。”

“是水鸟川送的吗？”

“嗯。”

马基站到了砂岩边，一只手抵在岩壁上，俯着身体：“你……会不会很难受？”

“什么？”

“水鸟川被处死的话。”

“我……”

加琉罗没能发出声音。

马基正打算再说些什么，但看向她的时候却马上闭嘴。

加琉罗半张着唇，似乎是想说什么，可眼泪落下的速度却比声音更快。

她的脸上似乎没有多少悲伤。流着眼泪的眼中，只有一种让马基看着心中发堵的茫然无助感。

“……”马基犹豫了许久，可能也是脑子一抽，居然说道：“我觉得你可以自私一点，村子里……呃……”

马基设身处地地把自己放在了加琉罗的位置换位思考了一下。

于公，叶仓是自己的老师，正在争取四代风影位置的关键时期，而雪戈是全砂隐的仇恨对象，对其的生杀大权握在叶仓手中；

于私，雪戈是她的第一个挚友，在她心中有不亚于叶仓的意义，而且算下来都给了她两条命了……

嘶……

马基感觉这状况大概比和雪戈打上一场还棘手。

“我……我并不是……”

在马基感觉到纠结的时候，加琉罗终于艰难地说道：“他……他做了……做了……不可原谅的事情。”

“所以我才说你可以自私一点……”

马基刚说完，就感觉有点不对劲。

加琉罗的手指在颤抖，断断续续地说道：“对我来说……不可原谅的……事情……”

“……”

马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像——好像并不是村子的利益，和两人交情的冲突——这么简单的事情。

自己是不是一脚踩进了某个深水区里……

“……不管怎么样，叶仓大人都打算在三天之后处死他的。”

马基摇了摇头，抬头望向渐渐阴下去的天空：“水鸟川不是一个会妥协的人。他身上的锐气，说来惭愧，让我感觉有些害怕。”

“平心而论，以单纯的忍者立场来看，我佩服他。无论是从实力来说，还是从性格来说。”

“而我和他也没有什么私仇……但我和你有私交。”

马基低头对加琉罗说道：“我不认为处死水鸟川对砂隐能有什么实际收益，反而可能彻底激怒木叶。但民意如此，我也不会去逆流而行。”

“不过，如果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去做。我会支持你，作为一个朋友。”

“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马基认真地说道。

加琉罗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心】字。

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