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许大茂垂头丧气的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这不正好对应上了老大夫说的腰膝酸软，提不起来力气么！

药方抓在手心，汗水让笔墨都有些朦胧了，行尸走肉般来到抓药的地方，把药方递了过去。

药房的抓药大夫看了眼药房，又瞄了一眼许大茂。

虽然没有说话，虽然带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但是那满满的哀莫大于心死的孤寂感还是让药房大夫捕捉到了。

药方大夫按着药方拿了药，熟练的包成了两串，递给许大茂，“三碗水煎成一碗，每天早晚各一副，要慢慢调理，不可操之过急。”

许大茂这才回过神来，“好好，谢谢大夫，我一定注意。”

拎着药慢慢走出了医院，刚出了医院就站在原地，两行清泪沿着脸颊流下，戴在脸上的口罩都被浸湿了。

来医院的不是病人就是病人家属，看到许大茂的样子基本也知道这肯定是家里出了事了，都用一股同病相怜的眼神看着许大茂。

许大茂也注意到了周围人的目光，微微低着头，快步的跑了。

先把药送家里去，这事还得自己偷偷的治，可不能让冯小娟知道。

可是他丝毫不知道他走之后，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先后去了老大夫那，又去了药房。

冯小娟在病房里吃着老冯拿过来的罐头，感觉自己是因祸得福了，心里还喜滋滋的，看着放在一边的碗和勺子，想起之前许大茂一勺一勺喂自己的样子，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

冯小娟虽然没有娄晓娥那样的身价，不过身为独生女，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

老冯之前跟许大茂说的有一部分是真的，冯母生冯小娟的时候确实伤了身子，好几年才调养过来，但是即使养好身子也不适合再生育了。

虽然不至于双手不沾阳春水，不过确实不是贤妻良母那款。

平常在家里也做饭，不过弄的确实不好吃，许大茂弄点好东西都得自己动手，让冯小娟做就糟践了。

打扫卫生洗衣服之类的家务活许大茂也得帮着干，不然冯小娟收拾的也不彻底。

虽然换了个媳妇，许大茂在家里没什么太大的变化，还是厂里家里两头忙。

可是冯小娟可没有娄晓娥那身价，少了娘家那花不完的嫁妆，在家里也总是低了许大茂一头。

这许大茂关心关心就不知道怎么地了，心里高兴的不行，就觉得自己没嫁错人。

老冯在病房外看到女儿这副模样，一路上想好的说辞都憋了回去，在门口犹豫了好半晌。

他是一個在医院这样的地方工作了几十年的人，看过很多的家庭，很多的人，见过被自己男人打的住院的女人，也见过操劳半生，不过四十岁就垂垂老矣的女人。

自己的女儿虽然结婚几年没有生子，但是他看的出冯小娟过的挺开心的。

许大茂也是个有本事的，这两年冯小娟不仅没因为操持家务变得干瘦，反而胖了一些。

手上也没有干家务留下的茧子，每每回娘家说起许大茂的时候都是一脸的幸福小女儿样。

或许就这样也挺好吧！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可是脊背似乎弯了很多。

……

李长顺几人吃饱了饭，一起从食堂出来，不过没走多远就分开了。

另外两个干事去后门那边替班，李长顺和小包则是去值班室休息去了。

等两人走远，小包笑着说道，“长顺，还是你运气好，一勺子好几块肉。刚刚谢了啊，我这一个礼拜也吃过这么多肉。”

李长顺挑眉看着小包，这家伙是真傻还是装傻，那是运气好能有的？

工厂就是个小社会，打饭那也是个好活，抖勺那都是小儿科。

真正打菜的时候，才都是装在大桶里，开始的时候还好，桶里什么菜一目了然，等排的靠后的人打菜的时候就能看到桶壁，打什么菜还不是看人家勺子在哪捞。

李长顺不缺那一口，要不是赶上在后门巡逻，也懒得绕远路去三食堂，要不然哪次打菜不得比别人多的多。

小包哪里知道李长顺这会在想什么，从口袋里拿出皱皱巴巴的烟盒，抽出一只递给李长顺，就是最差的经济烟。

不过李长顺也不嫌弃，在这个时代待久了，也适应这粗糙的生活了，抽烟也没那么挑了，能冒烟就行。

“我说长顺啊，还是你家幸福，我这虚长你好几岁，看你这体格！都快能装下两个我了。”

说着小包还挺了挺胸，没什么用，站直了也才刚过李长顺肩膀。

看小包这样子李长顺笑出了声，都是当爹的人了，看起来还没有李长顺成熟。不过这样的人做朋友正好，没那么多弯弯绕。

休息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两人起身往厂子后门走了过去。

下午又是无聊的巡逻，李长顺有点后悔进保卫科了，这天天虽然不出力，但是也没什么意思啊，无聊的紧。

晚上等了李老爹一会，父子两个一起骑着自行车回家了。

回了四合院，刚进屋，就看到许大茂拎着两串山货过来了，“李叔，长顺，这才下班啊！”

李老爹笑着应和了两声，“啊，我们保卫科嘛，肯定比其他工人稍微晚那么一点。”

其实主要还是因为李长顺，李老爹跟工人一起下班就行，不过干事肯定要站好最后一班岗，等工人走差不多了才能下班。

许大茂乐呵呵的说道，“我下午去了一趟赵家村，把东西取回来了，跟村里人换了些山货，感谢长顺跑了一趟，我是真没想到我媳妇吃偏方吃出毛病来了。”

李老爹看了看许大茂，“都是厂保卫科应该做的，昨天你老丈人担心你也出事，肯定是要跑一趟的，长顺也是职责所在，不用讲究这些。”

许大茂多精啊，哪里不知道李老爹是不想收这些东西。

赶紧摆摆手说道，“可不能这么说啊，李叔，长顺不仅去村里找我，还帮着忙前忙后的，咱都是一个大院的，要不说远亲近邻呢。”

又转头跟李长顺说道，“长顺，改天等我媳妇好些的，大茂哥做东，肯定得请你吃点好的。”

李长顺没想太多别的，自己也确实出了力了，请自己吃顿饭也应该的，不过面上肯定不能这么说啊！

“大茂哥，你想多了，都是小事，邻里邻居的，搭把手的事。”

这时候钱二妮从厨房出来，把菜端了出来放到桌子上，看到许大茂在，愣了一下，看到许大茂放到桌上的东西，也猜到是为了昨天的事来感谢的，不过怎么赶着饭点来了。

不是钱二妮差那一顿饭，而是这个时候在人家吃饭的时候上门确实不礼貌。

心里虽然觉得许大茂这时候上门不大好，不过还是说道，“是大茂啊，小娟身体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婶子，小娟没什么大碍了，再调理两天就好的差不多了。”

钱二妮接着说道，“你这家里也没人，留下吃点吧，省的回去自己还得弄饭吃。”

许大茂笑着出了门，“不了，婶子，我这锅里炖着汤呢，一会拿医院去，跟媳妇一起吃，你们赶紧吃饭吧，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摆了摆手，笑着走了。

许大茂还真没撒谎，李长顺洗手的时候就看到许大茂端着个砂锅，从后院跑了出来。

路上一阵浓郁的鸡汤味，一直从后院蔓延到前院，李长顺感觉自己都有点想尝尝了。

等李长顺回屋里看到桌上的白菜豆腐炖肉，瞬间觉得不香了，“娘，我感觉我有点馋了，明天炖只鸡吃呗！”

许大茂端着的砂锅还冒着热气呢，钱二妮在屋里也闻到了，笑着点了点头，“行，明天炖鸡吃。”

小长水跟着奶声奶气的说道，“鸡，鸡！好！”

因为年纪小，重油重盐的东西肯定不能给他吃，鸡汤算是他吃过味道最好的食物了。

这听到李长顺和钱二妮说炖鸡，这一下子就勾起小长水的回忆了。

小雪伸手戳了戳长水肉乎乎的小脸蛋，“小馋猫！就知道吃！”

李老爹和钱二妮看小雪的样子，没忍住笑出了声，要说小馋猫肯定得是说小雪的。

从小天天惦记让李长顺给好吃的，虽然现在大了一点，知道照顾弟弟了，不过馋嘴这点是从来没变过。

家里有好吃的也肯定是她最先吃到的。

这会开始说长水馋了，真是乌鸦落在猪身上—只看人家黑，看不到自己黑。

想着明天吃炖鸡，可家里现在根本没有，空间里野猪肉、鹿肉之类的还存了不少。可是今天许大茂炖的鸡汤确实把李长顺馋虫勾出来了。

吃饱了饭，跟李老爹说了一声，动身去了鸽子市。

鸽子市跟黑市虽然都是市场，不过差别还是挺大的。

黑市能存在，上面的人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尤其是头几年人们过的实在是太穷了，六爷那伙人跟派出所也有些往来，这才能一直没什么事。

虽然也卖枪支弹药、古董票据之类违禁物品，不过都不会摆在明面上，黑市也是有人管着的，真要是出了事，六爷他们也兜不住。

鸽子市就不一样了，所谓的鸽子市最初就是花鸟鱼市场，后来禁止私人倒卖才开始不那么正规。

不过也没有上面的人太管，买卖的东西都是明面上的，一些粮食，鱼肉，腊肉。赶上季节也会有些山货野果之类的。

基本没有专门倒卖的，都是自己家用不上，或者说不舍得用的东西换些急需的东西。

价格也没黑市那么贵，没黑市那样有专门的人管理，当然了品质和数量就没什么保障了。

一般分早市，和晚市，之前去过几次，李长顺也知道地方。

很快到了鸽子市，这没有什么管理者，也没人收进门费，就是一个比较宽敞的胡同，两边都有来摆摊卖东西的人。

李长顺一路东张西望的，基本都是些地瓜，玉米面棒子面之类的，量也不大，就那么小半袋子也就几十斤顶天了。

也有卖鱼的，一共就几条，还都是死鱼，鱼腥味很重，肯定不新鲜。个头也不大，炖汤是费点劲，也就炸着吃好点，不过这年月谁舍得那油啊！

卖鱼的是个妇女，看李长顺盯着自己的鱼看，还以为李长顺想买呢，“小兄弟，馋鱼了吧，这都是今天刚钓上来的，中午还活蹦乱跳的呢，五毛钱一斤。”

听这价格李长顺就不想买，这年月谁家新鲜鱼卖五毛一斤啊，就算是小鱼卖一块也大把人买。

李长顺看不上不代表别人也看不上。

摆了摆手直接扭身走了。

妇女看李长顺没说话也没劝，看着李长顺的背影翻了个白眼，“穷小子一个，五毛钱都没有，白白浪费我口水。”

妇女虽然是自己嘀咕的，奈何李长顺耳朵好使，听了个清清楚楚，也没跟妇女置气，没那个必要，接着往前逛。

很快一个卖腊肉的老者吸引了李长顺的注意，面前放了块布，上面摆着三条腊肉，看样子都是腌了不长时间的，边上还放了两只野鸡。

老者看着蹲在面前的李长顺，直接开口说道，“腊肉五块钱一条，野鸡也五块钱一只。”

看样子有不少人来问过价了，老者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李长顺拎起一条腊肉颠了颠，也就三斤左右，卖五块跟李长顺出的肉价差不多。

应该是野猪肉，整体看着比较瘦。

又分别拿起两只野鸡闻了闻，还算新鲜，“你这野鸡死了两天了，你还敢卖五块钱一只？”

老者看了也知道这是真正的买主，挑货的才是买货的，不挑的那就是看个热闹。

“刚从山里拎出来的，坏肯定是不能坏，两只你都要给你算九块。”

李长顺也懒得讲价了，从斜挎包里拿出张大黑十直接递给老者。

这才见到老者脸上有了点笑模样，接过李长顺的钱，仔细看了看，这才从内衣兜里掏出几张毛票递给李长顺。

李长顺接过钱，又从包里拿出个口袋，直接装上野鸡，扭头走了。

老者看李长顺这么痛快，说了句，“小兄弟，我这别的东西也有，你要是想要弄点好的招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