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高所长的话，让在场的众人对李长顺有了一些关注。

对于李长顺审视的目光大多有些反感，毕竟能被叫来的都是参与这次轧钢厂福利的知情者。

厂里也并没有把这次发福利当做什么隐秘的事情，在场的人都知道周六的时候，这笔款子放到了财务室。

觉得此次失窃事件是监守自盗也不是李长顺一个人的想法，所以李长顺审视的目光自然是让人不喜的。

略有区别于其他人，一个站在杨厂长身后的年轻人吸引了李长顺的注意，倒不是他有什么心虚的表现。

而是，他似乎在认真的思考着什么！李长顺没有继续观察众人，而是把这個青年作为重点观察目标。

高所长通过观察李长顺，也注意到了年轻人的表情，眼中喜色一闪而过，直接开口说道，“小王，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

小王是杨厂长的秘书兼司机，这次不管是申请福利，还是落实福利他都是全程参与的，而且上面来人送这笔款子的时候也是小王接待的。

李长顺不大清楚，但是高所长可是知道的。

小王听到高所长的声音，没多犹豫，开口说道，“我跟杨厂长送领导的时候，正好碰到有个工人从办公室卫生间出来。应该是附近车间的工人，当时杨厂长还嘱咐了老方两句，那个工人应该也听到一些东西。”

高所长眼中的喜色更浓了，今天一天可不是就在保卫科办公室分析了，每个参与的人员，不管是什么身份都调查了昨天下班之后的动向。

因为是周末，几个领导一起出去吃饭了，能够互相证明。

小王开着车陪同，而且最后还送了几位领导回家，可以确定昨天晚上这些人肯定不在厂里。

保卫科前后门都有人守的，四周围墙上午也经过了细致的检查，这些领导年纪都不小了，要说谁能不借助工具翻过近四米的围墙根本不可能。

小王提供的线索很有可能是破案的关键。

不过小王想了半天，也说不出那时候那个工人有什么特征。

郭主任想了想说道，“小王，你确定是工人，而不是保卫科干事，或者办公室文员？”

小王斩钉截铁的说道，“肯定啊，那人穿着工作服，而且身上有不少的油污，而且身上味道比较大，我这才注意到的。”

杨厂长眼睛一亮，“我好像也有点印象，不过我没有看到正脸！老李，还记得你上次汇报的那个三车间的工人么？就是怀疑夜里偷偷进厂里那个？”

杨厂长一说，李老爹突然抬起头，“杨厂长，你是说？”

杨厂长点了点头，“之前你们说没有证据，厂里也没有失窃，没有办法抓人，但是我上个星期去三车间看了看你们说的那个年轻人，背影有些像。”

高所长直接拍板说道，“既然有怀疑的目标，那就查！现在我们没有头绪，要是不能在短时间找到线索，那这笔钱恐怕就彻底丢了！”

李老爹沉声说道，“那个工人叫朱一信，进厂应该也有几年了，听说风评不怎么样，干活偷奸耍滑的。我派二队的干事盯了几天，是个手松的，还总跟几个工人玩牌，赢了就大吃大喝，输了还跟旁人借钱。”

“三车间离厂办公室很近，如果真是他知道厂里有这笔钱，还真没准是他拿的。”

李老爹打了两通电话，很快一个二队的干事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赖小毛，之前就是他去查的朱一信。

赖小毛听了李老爹说的，“这些天也没再调查他啊，我也不清楚啊，不过我知道他住在哪，要不要去他家里查查？”

高所长直接说道，“耗子，你带人去查，一定要查清楚他昨晚上在哪，做了什么！”

杨厂长又说了一句，“之前不是说晚上进厂里的有两个人么？也有可能不是他亲自来的，他身边的兄弟朋友也要查！”

很快，耗子带着四五个人走了，李副科长看了看屋里的人，“杨厂长，高所长，我们这么等着也不是个事，中午就没怎么吃，要不我叫人弄些招待菜。”

杨厂长这时候哪有心情吃饭啊？这笔钱可是费了好大劲申请回来的，要是没换成工人的福利，到时候怎么跟上面领导交代？

厂里之前就传过冬季福利的小道消息，这钱要是找不回来，怎么跟工人交代？杨厂长是厂里一把手，主动推动的这件事，这要是弄不好肯定要担责的！

可是看在场的十几人，都被当成贼询问了一遍，心里已经有怨言了，还不让吃饭，这之后不得跟自己离心离德啊！

“行吧，不用弄的太复杂了，能填饱肚子就行了。”

虽然拍板的是杨厂长，不过在场众人最感谢的还是李副厂长，还是人家会做人啊！

李副厂长很快打了几个电话，李长顺还以为会把傻柱叫来呢，结果听着是叫的吴师傅，好像是一食堂的大厨。

李副厂长招呼众人去食堂，李老爹这个小办公室确实太小了，抽烟抽的空气都蓝了。

老方虽然还是那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不过现在有了新的怀疑目标，心里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李长顺作为在场职位最低的自然是得干活了，估计众人这会也没心思喝茶之类的。

直接拿来一暖壶，又在厨房找了些碗筷，直接给众人倒上热水，十几个人整整坐了一个大桌。

杨厂长喝着热水，长叹了一口气，他心里知道，这笔钱很可能找不回来了！

之前小王说起碰到的那个工人杨厂长还抱有一丝希望，不过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大可能。

当时也只是跟小王嘱咐统计工人数量，选定几种福利方案之类的事情，可丝毫没说钱的事。

现在想想，问题还是出在在座的这些人身上，外人不可能对厂里那么熟悉，保险箱被破坏，厂里始终有人巡逻，晚上又比较安静。

离得近了肯定能听到，要不是对保卫科的巡逻模式十分熟悉，是不可能悄无声息的破坏保险箱的。

所以肯定是厂里的人做的，想到这，杨厂长又开始不自觉打量着在场的众人。

李副厂长看气氛比较沉重，开口说了些厂里效益之类的话题，其他人或许也是怕尴尬，附和着聊了起来。

过了没多久，吴师傅就过来了，是个看着五十岁左右的老头，头发大部分都是黑的，不过鬓角已经有白头发了。

个头不高，但是看着挺魁梧的，果然，颠大勺的就没有太瘦的。

吴师傅还带了两个帮工过来，看着都是厂里的人，面熟。

过来跟李副厂长打了声招呼，就去后厨忙活了。

因为没有提前准备，都是些萝卜白菜豆角茄子。

倒是没人挑，至少都放了点肉，吴师傅手艺也不错。

杨厂长是真没什么心思吃饭，吃了一个玉米饼，吃了几口菜就不动筷子了。

其他人可不含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要摆脱了嫌疑，这事跟在座的人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背锅的自然是杨厂长和财务老方。

他们也只是参与了，这钱可没经手，能来配合调查已经是顾全大局了。

李老爹看着也没怎么影响胃口，厂里发生失窃事件虽然也是保卫科失职，但是厂子那么大，要是想全面看守那上百人也不够用。

厂里真正贵重的都是些钢材，不仅贵，而且重！

以轧钢厂的围墙，靠人力根本就拿不走什么值钱东西，厂领导层也没有安排保卫科看着办公楼，就算甩锅也不可能完全甩到保卫科身上。

等众人都吃的差不多了，李副厂长开口说道，“杨厂长，高所，这么大一笔钱不可能无声无息的就消失了，我们这么等着也不是个事，你们看现在……”

杨厂长想说什么，但是还是没有说出口。

高所长也注意到杨厂长的表情，“今天就先这样吧，我们派出所会继续调查，也会找找看厂区有没有什么人手里突然多了大量的资金，只要是犯罪就不可能悄无声息！”

高所长说话的时候，李长顺注意到小王皱了皱眉，之前就觉得小王好像不大对劲，结果他说在办公楼碰到个工人。

按理说就算这笔钱找不回来跟他关系也不大，杨厂长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就降职或者调离。

他虽然接了这笔钱进厂，但是真没什么直接责任。钱可是交到财务了，弄丢了肯定是财务背大锅！

不过自己人微言轻，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无能为力啊！

听到高所长的话，杨厂长也只好点了点头，“行了，今天就先到这吧，大家回去也再想想，有没有什么时候跟身边的透露过什么？”

随着几声无关痛痒的应和声，人基本都走了。

李长顺骑着自行车，后座坐着李老爹，“老爹，财务室那边到底什么情况啊？真就一点线索都没有！？”

李老爹坐在后座，单手扶着李长顺肩膀，“财务室的门看不出什么，应该是懂开锁的人捅开的，保险箱应该是用锤子砸开的，锁芯都变形了，其他没什么翻找的痕迹，甚至财务室里还很整洁。”

李长顺想了想，“那保险箱就那么容易砸开？要是时间长的话，巡逻的兄弟肯定能听到的啊！老爹，你说能不能是咱们……”

“肯定不是！”李老爹坚定的说道，“我信我手下的人，而且昨天守夜的人我挨个问过了，巡逻的时间跟往常差不多，这笔钱连我都不知道，咱们保卫科的人更不知道了。”

“按理说，今天办公室的人都休息，怎么这么快就发现钱丢了？”

“老方给家里老人弄了两张麦乳精的票，周六忘了拿回去了，结果发现财务的门虚掩着，根本就没锁，进门一看就发现保险箱门开着，这不就报到保卫科来了。”

李长顺仔细想了想，要是这样的话，可能老方的嫌疑就很小了，他是直接使用保险箱的人。

李长顺可是看过不少警匪电影的，要是老方在周六之前就把保险箱破坏掉，再把钱藏起来，玩一手灯下黑，要知道疑点最大反而最容易摆脱嫌疑。

可是他大周末的来厂里，这完全把丢钱的时间压缩到了周六晚上到周日早上。

他要是不来，等到周一再让别人发现，肯定会让查案的难度提高好几倍。

听李老爹特意提到的‘没有什么翻找痕迹’基本就确定是内部人做的了，不然怎么早不丢，晚不丢，偏偏钱刚放进去就丢了！？

难道真是朱一信听到了杨厂长的话，又结合来厂里的领导，猜到了什么？这才晚上偷偷潜进来偷的东西？

突然想起之前注意到小王的不对劲，“老爹，我今天感觉那个小王秘术有点不大对劲，我觉得可以仔细查查他！”

李老爹听了来了一些兴趣，“怎么说？他应该是不具备作案时间的，昨晚上他们喝的很晚，小王是全程陪同的，而且他们院里的邻居也能作证他昨天晚上肯定是在家的，小王呼噜声很大，隔壁邻居听的很清楚。”

李长顺张了张嘴，没说出来什么，怀疑小王也只是觉得他的表情不大对劲，难道是因为担心杨厂长？

……

被李长顺怀疑的小王从厂里出来也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老方家。

老方的儿子还是没有回来，老方比小王先一步回来，已经跟老方媳妇说了情况。

对于小王的到来，老方媳妇十分的担心，“小王啊，我们家老方昨天肯定是一夜都没出过门，我家老方也不是那样的人啊！这些年经他手的钱数都数不清，我说句难听的，老方要是想偷厂里的钱，早就偷了！”

小王笑着说道，“嫂子，别担心，老方的嫌疑基本已经排除了，我这不是担心老方上火，这才来看看的嘛！”

老方媳妇这才放松了一些，“你们聊着，莪去给你们泡壶茶水。”

老方媳妇去厨房忙活了，现在就剩下小王和老方了，小王上下打量着老方，笑着小声说道，“方会计，我知道钱就是你拿了，我已经想清楚你的破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