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海看着贾东旭尴尬的笑脸，没有多说什么，先一步往院外走去。

贾东旭连忙跟了上去，师徒两个这么多年一起上班，一起下班。

虽然没有什么说不完的话，不过两人之间的关系一直还算比较融洽。

但是现在贾东旭觉得根本张不开嘴，落后了易中海半个身位，亦步亦趋的跟着易中海。

易中海虽然没有回头，不过也知道贾东旭就跟在身后。

长叹一口气，“你真就准备跟我出来转转？”

易中海慢慢转过头，贾东旭跟易中海对视了一眼，就惭愧的低下头。

易中海看贾东旭的样子，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带着几分气愤，“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贾东旭低着头，偷偷抬眼看了易中海一眼，又连忙移开视线，“我那個……师傅，我也是有苦衷的，我这也……”

要说贾东旭专门坑易中海，易中海心里是不信的，贾东旭虽然算不上多么正直，但是也没那么多鬼蜮心思。

这次的事肯定是有别的隐情，“我看着你从小长大的，虽说是我只是你师傅，但是说是你半个父亲也不为过。”

贾东旭咬了咬牙，“师傅，不是我不跟你说，是这事他确实不好开口。”

接着贾东旭把李长顺编剧，秦淮茹自导自演的痞子偷家讲了一遍。

易中海听的也是瞪大了眼睛，一时间都忘了因为贾东旭自己现在身不由己的处境了，“那人抓到了么？这样的人抓去判个流氓罪也不无辜啊！”

贾东旭摇了摇头，“一时间我也没抽出时间啊，现在连这人是不是咱们厂的都不清楚。”

易中海皱着眉，也在琢磨厂里符合秦淮茹描绘的痞子形象的人。

毕竟吃了这么多年咸盐，易中海分析的范围不仅仅局限于外貌，他想着秦淮茹当时应该是吓坏了，眼睛可以眯着，胡子也是可以刮的，也就身高肯定做不了假，而且会在贾东旭还没走就去勾搭秦淮茹，说明本身这人人品就不怎么样。

还可能是个光棍汉，可是还是没什么头绪，但是身高问题就排除了大部分人。

想了好半天，确实没有目标人物，易中海才反应过来，现在主要目的可不是找这个人，而是说贾东旭忽悠自己去援建，然后又反悔的事！

“你就是因为这个事不想去了？”

贾东旭点了点头，“不应该么？”

易中海还真被问住了，应该么？不应该么？

易中海摇了摇头，“那你也应该跟我说啊！你这不声不响的让我怎么办？我也一把年纪了，要不是为了照顾你，我至于去大西北吃沙子么？”

贾东旭再次沉默了，过了好一会才开口说道，“要不，师傅你去跟杨厂长说一下，把申请书要回来吧。”

易中海冷哼了一声，“你为什么不直接跟杨厂长要，反而弄了个什么老年痴呆的病？”

贾张氏的病昨天易中海就想明白了，肯定是贾东旭怕自己出尔反尔，在厂里坏了名声，这才给贾张氏弄了个看着没什么影响，可是又让人十分同情的病。

关键这一招还不能复制，前脚贾东旭老娘得了病不去援建了，后脚易中海这个师傅也来个病不去援建了，但凡不是个傻子也知道这里面有诈啊！

贾东旭不仅坑了易中海，还断了易中海的后路！

易中海现在要是定死了不去援建，只能背着不守信用、出尔反尔的坏名声。

道理人人都懂，易中海直接说出来，贾东旭也是不好继续说下去了。

师徒两个陷入沉默，贾东旭尴尬的在鞋底抠出好几个三室一厅了，“那个，师傅，对不起，我……我也不是有意的。”

易中海又能怎么样？只能是原谅他了！

心里想着，名声坏了也就坏了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偷鸡摸狗的名声，大不了跟杨厂长实话实说，有自己绝户的因素，可着贾东旭也能跟人辩驳两句。

“行了，昨天下午杨厂长没在厂里，我明天找杨厂长说说看吧！你不去，我也没什么必要去了。”

贾东旭想也没想的说道，“昨天杨厂长应该是去政府那边了，给我取消报名。”

贾东旭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就自己能听到。

这也是易中海最气的一点，明知道自己是为了贾东旭去援建的，结果不想去了自己竟然是厂里最后知道的。

就连贾东旭担心什么昨天易中海都想明白了，不就是担心跟自己说了，两人一起去要申请书杨厂长不给办么！？

刚压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易中海一甩胳膊，扭头往回走。

贾东旭连忙跟了上去，“师傅，我真错了，我这也是关心则乱，就担心我家淮茹那事了，这事也不好跟您说不是？明个我跟你一起去找杨厂长，到时候我跟杨厂长解释。”

听了贾东旭最后一句话，易中海才算是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贾东旭一眼，再次叹了一口气，他能怎么办？

现在生气又能怎么样？还能跟贾东旭断了来往？那这些年的付出算什么？

轻轻摇了摇头，“走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

……

李长顺从军属大院出来的时候都五点多了，晚饭基本是赶不上了，之前也没跟家里说回不回去吃饭，不知道钱二妮会不会给自己留饭。

蹬自行车的速度都快了几分，万一钱二妮以为自己不回去吃，没给留饭，也有时间往国营饭店跑。

好在这个点人少车也少，六点多李长顺就到家了。

到中院正好看到学文学武在水池那刷碗呢，这是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啊，就差一步！

李老爹看到李长顺推着车子进院，额头还有些微微见汗，一猜就知道李长顺是想赶着回来吃饭的。

要是吃过了不带急着回来的！

“你二娘给你留饭了，灶台上热着呢。”

李家今天没做什么太好的菜，不过也有肉，茄子土豆炖肉。

做饭的时候虽然李长顺没回来，不过也带了李长顺的份，大周末的，都在家吃饭也就早了点。

看李长顺没回来，钱二妮直接留出来半盆菜，没错，这基本就是李长顺平常的量，一个人顶家里两大四小。

就是李长顺不回来吃也没事，大不了当明天早上加个菜。

中午李长顺和关家慧吃的打卤面，关家慧半碗，李长顺两碗半。

面条这东西，懂的都懂，不顶饿！李长顺肚子早就空了。

把着一小盆二合面馒头，李长顺狼吞虎咽的，小雪抱着哮天陪着李长顺吃饭，不知道是不是看李长顺吃的香，哮天哈喇子都淌出来了。

李长顺从菜里挑了一块肥肉用手拿着递给哮天。

看到李长顺伸过来的手，哮天在小雪怀里高兴的张着大嘴。

奈何被小雪束缚了脊梁，才一个多月的它力气根本比不上小雪。

小雪张开嘴直接咬住李长顺递过来的肉，嚼的可香了，哮天馋的嗷嗷直叫，一滴肥油从小雪嘴边流下来。

哮天立马不叫了，仰着头就要舔小雪的下巴。

小雪往后一仰头，躲开了哮天的舌头，伸出小舌头就把那滴肥油舔进嘴里。

哮天彻底傻眼了，叫声中多了几分凄厉！它不大的脑瓜明显感觉到李长顺刚才就是要把那块肥美的肉给它的，现在连一滴油水都没吃到。

哮天要跟小女主人决裂！小身子在小雪怀里一顿挣扎，终于还是挣脱了小雪的束缚，屁股着地根本感觉不到疼。

绕到李长顺另一边，仰着头冲李长顺叫了起来。

小雪没抓住哮天，也从凳子上下来了，绕过李长顺去抓哮天，“哮天乖，肉肉不好吃，哮天吃糊糊！”

哮天生小雪的气了，哪能让她抓到，从桌子底下钻到李长顺另一边，继续冲着李长顺叫了起来。

小雪也在桌子下面钻，接着去抓哮天。

看的李长顺差点没笑岔气，这个年代能以肉为主食的狗基本是没有的，能啃到骨头那都是因为人的牙口啃不动骨头。

就算猎狗也就抓到猎物的时候能吃到一些不好处理的内脏。

除了李长顺，李家别人是不会给哮天肉吃的，就是李长顺给了，还有个小雪跟它抢。

哮天就是生错了年代！

……

第二天一早，易中海和贾东旭一起去上班，一路上贾东旭没有跟易中海说一句话。

倒不是贾东旭不愿意跟易中海说话，实在是这一路上，几乎所有认识贾东旭的人都会跟贾东旭打声招呼，说两句。

“东旭，想开点，现在不是还没到不认识你的时候呢么！来抽支烟！”

贾东旭看着明显有点心不在焉，不过也没什么人觉得贾东旭不太搭理人是什么大事。

经过两天时间的发酵，贾东旭老娘老年痴呆的事基本是人尽皆知了。

一共十几分钟的路，贾东旭足足走了快半个小时，烟都抽了六根。

抽支烟，解心宽！别的作用不说，至少贾东旭因为坑了易中海的尴尬感被解了。

可是看到旁边的易中海，贾东旭还是有点无地自容。

可惜路就那么远，总有到地方的时候。

杨厂长周一肯定需要处理一些事情，其他一些厂里的干部也会找杨厂长汇报工作什么的。

贾东旭依然是心不在焉的工作，失误率跟周六那天没什么差别。

车间主任看了摇了摇头，可是心里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劝贾东旭。

一时间也只能尽量不打扰，至于不合格的铸件，只能找老师傅看看还能不能帮着再加工一下。

一直让贾东旭放假也不是个事啊！只能寄希望于贾东旭身边的家人朋友能多劝劝他。

他哪里知道他的想法跟贾东旭完全是南辕北辙！

一直到九点多，易中海来找贾东旭了，一般这会杨厂长办公室应该是没什么人了。

贾东旭也没多说，两人跟车间主任说了一声就走了。

看易中海跟着出来，车间主任哪里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没说什么让两人去了。

不管易中海去不去援建，对他影响都不大了。

一个出尔反尔的七级工能取代他车间主任的身份么？不可能的！

车间多一个大师傅，还能减少自己不少工作量，至于厂里的荣誉，他争取过了，结果怎么样现在也不受他控制了。

师徒两个来到杨厂长办公室门口，得知杨厂长和厂里的各个领导这时候正在开会，本就是来求杨厂长的，这情况自然是不好打扰的。

在门口等了好一会，杨厂长办公室门才开，从里面陆陆续续出来好几个人，其中一个男人，正是厂里的工会主席老唐。

工会主席正是负责工人的招募和组织，招募现在轧钢厂的情况多少年都没一回，工会更多负责的是一些工人福利，家属接班之类的事，这次援建派出工人最直接负责的也是工会。

工会主席看到两人，尤其是贾东旭，还以为是贾东旭来问报名援建的事呢，“贾东旭，正好你过来了，你的情况莪们知道之后也是开会讨论了一下，确实不适合再去参加援建了，你的名字已经划掉了，放心吧。”

贾东旭连忙说道，“谢谢，谢谢唐主席。”

唐主席拍了拍贾东旭肩膀，“幸好你来找的及时，现在名单已经确定了，出发时间都定好了，你要是今天来找厂里说，还真的不好办。”

唐主席或许只是无心之言，可是对于易中海那就是晴天霹雳。

这还没开口呢，话就被堵死了啊！

贾东旭和易中海脸色都不大好，唐主席根本没多想，还以为贾东旭是因为老娘的病心情不好呢。

“年轻人思想压力不要太大，我这边事情还很多，就不跟你多聊了，家里有什么困难可以上报到我们工会。”

唐主席跟贾东旭再次拍了拍贾东旭的肩膀就走了。

师徒两个站在杨厂长办公室门口，属实是进退两难了，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进了杨厂长办公室。

刚进厂办公室没一会，就听到厂广播里开始赞扬此次参与援建的厂里工人。

播音员嗓音清脆有力，“……此次我们厂共有六名八级工，十三名七级工，三十六……”

过了没多久，两人从杨厂长办公室出来，贾东旭一脸的无可奈何，易中海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

“为我们的国家建设出了自己的一份力，相信在未来……”

随着播音员的声音，易中海的脚步愈发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