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枚？

李相鸣看着青羊道人，心中不断盘算。

千钧丹绝不止四枚，因为丹药的产出不看主材，而是看辅材。

炼制一炉黄芽丹，也仅用一株月见草，但与月见草一起下炉的，还有几十种辅材。

正常的炼丹师，都能炼出12枚以上的黄芽丹，所以丹药才以12枚为一瓶。

就连筑基丹，一炉也能开出八九枚，甚至超过十枚的。

千钧丹仅炼出四枚，未免太少了。

当然，李相鸣不是炼丹师，不敢下结论。

也有可能是青羊道人第一次炼丹不太熟练，正如他所说，意外百出，影响了成丹率。

又或者确实是青羊道人技艺不够精湛，只是运气好才炼成了千钧丹。

因为同为二阶丹药的草神丹，青羊道人就头痛欲裂，几年时间了依旧一丹未成。

但最有可能的，还是青羊道人私心作祟，隐瞒了千钧丹的真实数量。

李相鸣一直相信，是人就有私心，即便是圣人，也只能在人前显圣。

所以他并不奇怪青羊道人谎报丹药，亦没有想要揭穿的想法。

即便谎报了又如何？

青羊道人口口声声称是自己的帮助，才得以筑基。

但如果没有青羊道人关于千钧草的信息，以及至关重要的筑基丹方和炼丹术，李相鸣得到千钧草又如何？

不过是像花纶那般随意丢给李谦河，李谦河也随意卖给某个客人罢了。

其中利得，或许不足一块灵石。

而且，千钧草已然赠给了青羊道人，即便青羊道人说自己只炼出了一枚千钧丹，李相鸣也无话可说。

但青羊道人没有这样做，他一直在观察着李相鸣的表情。

当看到李相鸣脸色如常时，暗暗松了一口气，开口道：“千钧草这么多年来只得到一株，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

“所以这四枚千钧丹，有可能是孤品。”

“我吃了一枚，一枚留作青羊观传承，剩下两枚，本想直接赠与小李居士，当做谢礼。”

“奈何刘雄玉势大，我不是他的对手，只得分润出去一枚，能留给小李居士你的，就只有一枚千钧丹了。”

说着，青羊道人拿出一個精美的白玉瓷瓶，轻轻摆放在桌面上。

“筑基丹......”

望着桌面上的白玉瓷瓶，李相鸣喉咙忍不住咕噜了一声。

李谦雄曾暗示过自己，会为自己争取一枚筑基丹，再加上这枚千钧丹的话，他步入筑基的希望，又壮大了几分。

“多谢道长。”

李相鸣没有推迟，收起丹药。

“老道还有个不情之请。”

青羊道人突然说道。

“哦？”

青羊道人拱了拱手：“如果李家没有找到新的千钧草，还望小李居士帮忙遮掩一下这千钧丹的事情。”

闻言，李相鸣心如明镜。

按常理，青羊道人既然已经筑基成功，无论实力还是地位，在李相鸣面前都应居高临下。

然而，道长的态度依旧谦和有礼。

这其中的缘由，与李相鸣背后的李家不无关系。

毕竟一个气息还未稳固的筑基初期修士，如何跟李家抗衡？

如今的青羊道人，或许正心怀忐忑。

因为他现在的处境，就如他所说的故事里那个伙夫一样。

既然伙夫已死，焉知李家不会成为杀害伙夫之人？

特别是青羊道人手中的千钧丹，还和李相鸣赠予的千钧草脱不开干系。

尽管当时是李相鸣主动赠予，但李相鸣在家族的施压下反口怎么办？

大家族的嘴脸，青羊道人看多了。

几年前，李家围困青羊观一月有余，还历历在目呢。

所以，青羊道人很确定，一旦结合了两家之力的千钧丹被李家得知，李家不可能漠不关心，定会视其为家族利益的一部分。

这对于青羊道人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正因如此，青羊道人提出与李相鸣平分千钧丹，这不仅是对李相鸣贡献千钧草的认可，也是为了将筑基丹的消息控制在最小范围内，打消隐患。

对此，李相鸣没有犹豫，表示同意。

虽然青羊道人手里的筑基丹对李家至关重要，但李相鸣也很需要道长这位炼丹师。

保护道长，对他的未来大有好处。

相反，如果通报家族，家里或许能凭借武力，又或者使用怀柔政策拿到青羊道人手里的筑基丹。

但无论哪一种，都不是青羊道人所希望的。

李相鸣与青羊观的关系也将因此彻底破裂、反目成仇。

这绝非李相鸣所愿。

关系到切身利益，李相鸣只能装糊涂，放弃上报筑基丹消息的功劳。

与功劳相比，青羊道人这位炼丹师更为重要。

如果道长真的只炼出四枚千钧丹，分给自己两枚，已经是极大的诚意了。

虽然其中一枚，迫不得已送给了刘雄玉。

但究其原因，也是为了救李相鸣的性命。

所以这枚丹药的流失，李相鸣没有话说。

“我会对千钧丹保密，但道长筑基一事，我却须主动上报。”

“这无甚关系。”

青羊道人摆摆手，即便李相鸣不说，他也要向李家展现自己的筑基修为，如此方能为青羊观争取到更大的利益。

“我还有一个请求。”

“请说。”

迟疑了一下，李相鸣继续说道：“如果以后道长炼制千钧丹，我希望道长能把部分丹药卖给我。”

“这没问题。”

青羊道人笑了一下，他注意到李相鸣只说“我”，而不是“我家。”

说明小李居士还是愿意保密的。

相识数年，青羊道人对李相鸣的分寸很放心。

至于卖千钧丹，也并非什么难以抉择的事情。

他已然筑基，对筑基丹的需要大大降低，拿来换灵石才是正道。

而且他一个人，哪里搞得来千钧草？

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卖丹一事，不过是大饼而已。

除非李家给他提供千钧草。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更能接受了。

接下来，两人谈天说地，直到深夜，李相鸣才告别青羊道人。

回到捕兽房营地，李相鸣点灯，细细观察手中的千钧丹，心中感慨万分。

没想到世人求之不得的筑基丹，如此简单就到了他手上。

甚至没有花费一丝一毫代价。

这就是有靠山的好处。

李相鸣看待青羊道人，更多地从其炼丹师的身份出发，认为他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友人和优秀的合作伙伴。

然而，青羊道人却不能仅仅将李相鸣视为一个年轻的修士朋友。

在他眼中，李相鸣是李家的一员，背后有着强有劲的家族力量以及庞大的利益关系。

交好李相鸣，就是交好李家。

如果李相鸣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散修，即便青羊道人再欣赏他，也不可能交出哪怕一枚千钧丹。

“有了筑基丹，我本应该高兴，但现在......”

李相鸣摇了摇头，邪恶绿袍的阴影还萦绕心头，他实在笑不起来。

摸了摸身上的衣服，李相鸣呢喃了一句：“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吹灭烛光，李相鸣盘膝床上，安静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