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儿谷,谷口。
一个身材健硕,面容严肃的男子,带着五六个修士步入其中。
“谦仕叔。”
李相鸣、李相画等人出来相迎。
李谦仕左右观望,当看到曹复义和曹延菌安然无恙时,松了一口气。
“相鸣,怎么回事?”
“有牤教的前任护法在蒲阴山出没,详情我已口述进玉珏,请谦仕叔带回给家主。”
“又是牤教?”
李谦仕皱起眉头,接过玉珏。
“曹道友,此行招待不周,是我之罪过,抱歉!”
李相鸣紧跟着对曹复义行了一礼。
曹复义摆摆手:“偶遇牤教妖人,谁都意料不到,我等亦没事,李公子勿要放在心上。要怪罪的话,我也有责任,是我非要看散修猎妖,才导致出现后来一系列意外。”
“曹道友是客人,哪能怪罪客人?”
李相鸣连连摇头。
他知道曹复义是好心,想帮自己承担一部分压力。
但归根结底还是自己安排不周,没有提前赶走麻五等人......
就算家主知道事情的全部经过,也只会对自己不满,而不会牵扯实际安排工作的李相风、李相霆等人,更不会提到曹家。
谁让自己才是捕兽房的掌事?
“曹道友、曹姑娘慢走,以后有机会我一定登门拜访愚园。”
“哈哈,如此最好。”
在连声道别下,李谦仕将曹家叔侄领回当归山。
望着他们的背影,李相鸣默默无言。
蒲阴山妖兽多如牛毛,曹家叔侄大概是兴奋的。
捕兽房也露面了,虽然在刘雄玉面前不堪一击,但众人面对的毕竟是筑基修士,如果捕兽房能合力击败刘雄玉才让人奇怪。
总的来说,捕兽房实力还是有的,更有李相鸣这個结识筑基修士——青羊道人的掌事在,曹复义应该明白,捕兽房有能力为愚园供应妖兽。
只要曹家明白这两点,与李家的合作就不会破灭。
然而,虽然保住了这次的两家合作,李相鸣心里却不上不下。
概因自己前途未卜。
刘雄玉点破邪恶绿袍的话,无异于有人告诉李相鸣,他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所以李相鸣才如此惊悚。
最为关键的,是邪恶绿袍本身。
虽然邪恶绿袍给予了他许多好处,但自始至终将他捆绑。
如今的他,根本撇不开邪恶绿袍,如果邪恶绿袍真的存在危险,那他必死无疑。
邪恶绿袍到底有没有危险?
想要解开这个谜团,或许只有找到刘雄玉。
但如此一来,就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短短片刻,李相鸣脸色变化数次。
一旁的李相画见状,摇了摇头,不知道李相鸣受到什么样刺激。
“相风他怎么样了?”
“还好,刘雄玉没有下死手,休养几个月应该不成问题。”
李相鸣叹息一声,虽然李相风激怒了刘雄玉,但毕竟是受了自己的指令,所作所为也是为了自己,他这两天哪都没去,一直为李相风疗伤。
其实,让李谦仕将李相风带回家,对他的伤势更有利。
但不是致命伤的话,李相鸣还是做主让李相风留了下来。
原因也很简单,李相传被禁足,另一资历老的李谦忠不幸战死。
直到现在,捕兽房的副掌事还空着呢?
如果李相风回家养伤,这副掌事之位几乎不可能落在他头上。
————
返回捕兽房驻地,赵金斗又摸上门来。
几次三番没见到李相鸣,赵金斗更急了,几乎天天守在捕兽房营地。
李相鸣无心见他,安排李相霆将其挡在门外。
十几个游商相助,花费大几个月的时间,都没能收拾一个张麻子,
李相鸣对赵金斗愈发不满,这厮处理戴山的事务积极得很,轮到蒲阴山就变样了。
先前捕兽房松懈了对张麻子的打压,赵金斗反遭张麻子针对,哭爹喊娘。
自己回来后,马上利用舆论逼迫张麻子退出黄芽丹市场,赵金斗恢复元气。
然而这厮,依旧毫无作为。
别看现在火急火燎,商论的事情还是老三套,一件事情反复来说,又不落实,游商们都烦他,没少给自己打小报告。
难道赵金斗不知道蒲阴山会馆成员每天都在亏损吗?
呵,恐怕是故意为之。
此次围剿张麻子,大家出力不一,但总体来说,都在损失,
赵金斗拖的越久些,大伙损失越大。
反正这场商战本就不公平,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有李家支持的蒲阴山会馆必然胜出。
届时蒲阴山游商势力被迫洗牌,蒲阴山会馆将针对这块诺大的蛋糕,重新进行利益划分。
而这个时候,会馆里的小游商悉数破产,甚至连冯娘子、张之昂等中型游商都囊中羞涩,即便给他们分配蛋糕又如何?
他们能吃得下这些香甜可口的蛋糕吗?
如果吃不下,是不是就得找身为会长的赵金斗?
“相广你过来,把这封信交给张之昂。”
李相鸣唤来一个捕兽房的成员,吩咐道。
赵金斗老奸巨猾,明明两头打压,还装着一副殚精竭虑的模样。
难怪能成为蒲东首屈一指的大游商。
但李相鸣不会遂了他的意,他不允许蒲阴山会馆出现一家独大的局面。
如果赵金斗短时间内无法处理张麻子,他就支持其他游商慢慢蚕食张麻子手里的市场份额。
到时候赵金斗竹篮打水一场空。
目送李相广离开,李相鸣又处理了几份公务,随后看了看天色,拎了一些上好的妖兽肉出门——捕兽房会经常捕猎一些小型妖兽,分食兽肉。
李相鸣要去的地方,就是附近的青羊观。
近乎一年未见,青羊道人竟然已经筑基。
这大大出乎了李相鸣的意料。
根据青羊道人和刘雄玉的谈话,道长应是服下了筑基丹才有所突破。
然而,这筑基丹哪里来的?
想起许久前,自己带给青羊道人的千钧草,以及对方遮遮掩掩的神情,李相鸣拨开云雾,豁然开朗。
今日登门拜访,就是想问个究竟。
青羊观还是老样子,比几年前略显破旧,但又有修缮的痕迹,总体还是干净整洁的。
稍微敲了敲门,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趴在门缝里,等看清了是李相鸣,少年十分惊喜,一把扯开大门,欢呼道:“十九哥!”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才回来!家里收到师傅的信,谦仕叔送我们过来的。”
“原来如此。”
李相鸣点了点头,家里不仅要带曹家叔侄回去,还要护送李相树等人过来,难怪要派出练气期大圆满的李谦仕。
“道观不比当归山,灵气有限,你要更加刻苦修炼。”
“是!”
李相树大声担保,小脸异常认真。
见状,李相鸣不再说什么,跟随李相树入观。
他之所以刻意嘱咐李相树,是因为他发现李相树已经练气三层了,李家派到别家的孩子,一般而言,天赋不会太差,毕竟在这一方面,李家也是好颜面的。
如李相鸣、李相树,都是三灵根资质,如果李相树修行顺利的话,在20岁之前,理应晋升练气五层。
这个速度自然不如李相鸣,但李相鸣是个异类,他的修炼速度,除了天赋,更多来自努力,作为穿越者,他从七八岁就开始勤修不缀,其他孩子在这个年龄段的自制力,完全没法跟他比。
加上不事生产,在绿云洞全程不接任务,修炼用度,全由李谦河负责。
如此十年苦修,李相鸣虽然没得到绿云仙子的指导,却依旧是绿云洞的“精英”修士,修为远超同龄人。
所以他刚一回家,就得到四房的青睐以及李诚陆的安抚。
当然,他当时的修为,跟李相仁、李相裕完全没法比,甚至因为年龄差,也不如李相儒、李相画等人,族老们自然也就没有特别看中他。
像李相树这种三灵根,二十岁左右,修到练气五层、六层,才是普通人的修为进度。
如果运气好,或许能在五十岁前,修满练气期的法力,尝试筑基。
不说能否筑基,至少有两三次筑基的机会。
李谦仕就是这类人的代表,不过同为三灵根的李谦仕,资质更好些,四十岁出头就修到练气大圆满。
家里也很看中他,花费重金,为其购置了一枚筑基丹,可惜李谦仕筑基失败,境界跌回练气九层。
如此过了数年,李谦仕才重新修满练气九层的法力,并再次步入大圆满之境,但这时候家里已经不能再为他提供筑基丹了。
否则其他练气九层修士就要闹翻天。
没办法,李谦仕只好自己想办法突破,但他一直没有把握,在大圆满境界上拖了数年之久。
像李谦仕这样的人,其实大房、二房和三房都有。
李家虽然只有区区五名筑基修士,但距离筑基一步之遥的,却有十几位之多。
不说谦字辈,族老李诚致就是练气期大圆满,而如李诚陆、李诚殿等族老,虽然多次筑基失败,已无力进入大圆满之境,但依旧有练气九层修为,保有一丝筑基的可能。
然而,这些人由于没有筑基丹,只能苦苦等待。
他们并非没想过搏一下,但年轻时候的失败,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阴影。
谁都想筑基成功,但如果失败了怎么办?
那么下次筑基的难度,将会几何倍数增长。
越尝试筑基,距离筑基就越遥远。
所以,筑基丹才对练气后期修士如此重要。
像李相仁这样不吃筑基丹,仍然筑基成功的,万中无一。
进入道观,李相鸣一下子就看到了出来迎接的青羊道人,以及孙思嫣等孩子。
“小李居士大驾光临,青羊观蓬荜生辉。”
青羊道人哈哈一笑,手执李相鸣的手臂,十分亲热。
李相鸣受宠若惊,连忙弓腰请行。
虽说青羊道人跟自己交好,甚至一度巴结自己。
但那是练气期的青羊道人,而今的道长却是鱼跃龙门,成就筑基。
李相鸣自然得分清楚,不敢有一丝一毫不敬,人呐,贵在有自知之明。
“还未正式恭贺道长筑基,小子这襄有礼了。”
李相鸣行礼,又将自己带过来的妖兽肉和一壶灵酒拿出来。
“你啊,还带了好东西,今日定然一醉方休。”
“是极,是极!”
酒过三巡,两人聊了不少话题。
其中自然少不了青羊道人筑基的重头戏。
见李相鸣终究问出来,青羊道人放下酒碗:“我能够筑基,仰仗了小李居士你的千钧草,因此我不作隐瞒。”
“我二十来岁的时候,师门破败,开始游历四方,日子倒也过得潇洒,就是这修为进展颇慢,令我不大满意。”
“也曾有宗门、家族招揽于我,但因种种原因,我都没去。”
“后来无量剑宗突然宣布要大举进攻南滨妖族,在章宁府设旗招募修士,我一友人邀我同行,当时我苦于没有灵石修炼,便同意了加入无量剑宗的修士联军。”
“在联军中,我等被编成小队,日夜作战,期间艰辛我就不说了,总之我与队中一名伙夫相善,此人是名灵膳师,负责我等吃食,也算半个医师,帮我们疗伤,因此人缘很好。”
“但他却意外惨死在我们营地,我们营地十分隐蔽,当时人人都以为是大妖入侵,终日惶惶,但莪们数人仔细研究伙夫尸首i,终是找出一丝蛛丝马迹,追查到了真凶。”
“真凶其实就是我们小队成员,在我等追问之下,真凶坦白,是因为发现伙夫身怀一张与众不同的筑基丹方,索性杀人夺宝。”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筑基丹的珍贵,你也知道,特别是对于我等散修,这张丹方,几乎是百年难遇的机缘。因此,当时队内七八人,为了这张丹方大打出手。”
“我不愿因为丹方陷入内斗,杀害与自己出生入死的同僚,便以重伤为由,离开队伍,但由于当时仅有我一名炼丹师,因此我也看过这张丹方,其上记载着一样名叫千钧草的灵材,能够炼制筑基丹。”
“筑基丹当然足够吸引人,然而千钧草是为何物,谁也没听过,更没见过,就连无量剑宗为我等开设的库房,都找不到千钧草,没有这玩意,如何才能炼制出筑基丹?”
“这不开玩笑吗?”
“因此,当时的我并没有放在心上,在岐山大捷后,便拿着无量剑宗派发的奖励,退出联军,独自追寻筑基的机缘。”
听到这里,李相鸣目光闪烁。
群狼环伺之下,青羊道人全身而退,可不简单。
而且,道长话里话外,并没有提及妖兽伤人。
那么道长所受的重伤,哪里来的?
看来这里面,还有许多故事啊,当然,这些都跟李相鸣无关。
李相鸣继续听着,青羊道人却叹息了一口气:“然而几十年后,我垂垂老矣,依旧不能筑基,这时候我听说岐山有人发现了一株灵材,跟千钧草异常相像,我便瞬间想起了那张特殊的筑基丹方。”
“所以我重新进入顺安府,先后在岐山、乌木山和蒲阴山探寻许久,一无所获。”
“没想到最后是小李居士你意外找到了千钧草,我拿着这株灵草,以及收集的辅药,便去实验丹方去了。”
“最后得出丹方不假?”
李相鸣目光炯炯。
“没错,丹方不假,虽然炼制过程意外百出,但我的确炼制出了筑基丹,只不过相比于筑基丹,我更愿称其为千钧丹。”
“千钧丹......”
李相鸣呢喃一声,随后抬起头:“道长,千钧丹,成丹几枚?”
“四粒。”
青羊道人捋了捋须发,淡然说道:“千钧丹不好练,我技艺有限,只有一株千钧草,能炼出四枚千钧丹,已然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