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亚·斯特朗从方文那里得到了满意的答复。

他将沿着方文飞过的航向返回，最终在武汉降落。

方文与他探讨了按照地图进行罗盘定位的经验，并且安排了中转机场的降落起飞日程。

至于英军基地那里，已经通过电报进行过确认，抵达加尔各答就可以直接开走伯劳号。

去那边则是乘坐轮船过去，如今还没全面开战，沿海对客轮没有封锁。

如此细致的安排，安德烈亚·斯特朗认为可以圆满完成任务，直接接受了。

他拿着方文给的船票，还有300美元的旅费，即刻出发。

........

目送安德烈亚·斯特朗登上返回上海的交通车，方文准神进入桐油换飞机交易场。

交易场内，桐油商人们有的急切围在尼尔旁边，想要立刻签署交易契书。

有的则三三两两坐着站着闲聊。

反正是今天做完，早点晚点也不急，大家同行间交流下感情也不错。

其中就有方文的四姐夫吴子越。

方文面带笑容走过去。

“姐夫，你也过来了。”

吴子越从来没有对外人说过自己是泰山航空老板的姐夫，方文这一开口，让他周边的桐油商人们不禁诧异。

这让他有点小享受，抱拳与同行告辞：“我小舅子来了，下回再聊。”

桐油商人们纷纷回复。

“吴老板你忙，下次我请你喝茶。”

“去吧吴老板，咱们之间隔得不远以后有的是时间，你难得带老婆孩子回来，还是和自家人多聚聚。”

寒暄片刻，吴子越过来。

“方文，我带你姐回来探亲，顺便把今年的桐油换飞机契书签了。”

“我姐他们呢？”方文问道。

“在城里。你外甥没去过上海，他妈专门带着去游乐场玩玩。”

“我去不了城里，这样吧姐夫，文书我拿过去，现在就签了，你好回城陪我姐。另外你过去的时候，跟我姐说下六妹的事情。”

“六妹咋了？”吴子越不解问道。

方文解释了一遍，拿着契书到尼尔那里，直接搞定，顺便还将飞机产权证给吴子越弄好。

送走了姐夫，其他桐油商人围过来。

其中一位代表大家问出大家都关心的事情。

“方总经理，听说今年的桐油换飞机交易后，因为泰山航空暂时没有扩张，就会先停下桐油换飞机项目。是真的吗？”

暂停桐油换飞机是有多方面原因的，泰山航空国内航线饱和是其一。

还有其他原因，比如波音247只是过度用的客机型号，以后还有更好的，现在买的247越多，以后亏得越多。

当然，这些是不能说给外人听的，方文微笑回道：“我们不是永久性暂停，而是暂时性的。就好比人吃饭，总有吃饱的时期，饱了就得休息下，喘口气不是吗？”

桐油商人们应声大笑，也是，泰山航空2年不到的时间，做成了这么大的盘子，大家都是生意人，直到生意快速扩张后改怎么做。

因此，交易会中再也没人询问桐油换飞机的事情了。

也正是因为确定了桐油换飞机项目将会暂停，交易会场出现了新的变化。

竟然有人开始购买别人的交易契书。

他们购买契书的目的，是为了飞机产权证。

如今的飞机产权证，不断是拥有飞机产权的身份象征，还能每月获得固定租金，价值本身就超过桐油交易的原价。

而如今，桐油换飞机暂停，还没有填写物主的产权证就价值更大了。

有些桐油商人是帮朋友买的。

有些则是自己要的。

他们以高过交易价值两到三成的价格收购契书，然后以这份契书现场转让物权，在领取的飞机产权证上填写新的物主名。

..........

飞机产权证因为一群桐油商人的操作，让人看到了其中价值。

随后就有人拿着飞机产权证来到泰山航空来询问，是不是可以改名转让。

方文想着，只要物主同意，也不过是改下公司的租赁合同而已。

便同意了这种要求。

他却没想到，放开了飞机产权证改名权限后，发生了一系列变化。

那些知道飞机产权证可以随意改名的商人们，生出了一种奇特的想法。

这年头，上海滩什么都可以买卖。

股票、债券，都已经出现。

为什么不能买卖飞机产权证呢？

有想法又敢做的投机商人可不少。

立刻便有人在交易场所售卖收购。

这一举措，让发现了飞机产权证价值的商人和投机者们，纷纷加入。

甚至还有专门在上海证券物品交易所申请了一个交易柜台，专门用来收购和出售飞机产权证。

而这一消息传到机场那边的时候，方文正在接待两名客人。

...........

泰山航空总经理办公室。

方文热情招待两位。

妻子邝明珠也在旁边作陪。

从上海过来的林先生，梁先生夫妻俩一人提着一个箱子。

他们将两個箱子打开。

“这是原稿，这是翻译稿。我们看了下，是制造两种军火利器的资料，望方总经理善加利用。”

方文非常严肃的保证：“我会让这些武器资料用到该用的地方，绝不会染上国人鲜血。”

得到方文保证，两位欣然微笑。

林先生又拿出一本册子：“方总经理那天说的亚欧之行，我已经整理好了，共计三段，分别是‘横跨中华’，“南亚之旅”，“地中海见闻”三篇章，分成三期在报纸上刊登，你看看内容是否有误？”

方文接过册子，看了一遍点头：“林先生文学造诣极好，有种飘逸洒脱感，比我自己写要好多了。”

“我看看。”邝明珠从丈夫手里拿过册子，也为民国才女的文风钦佩。

随即，方文拿出一笔不菲酬劳，算是翻译费用，然后邀请两位去家里做客。

邝明珠是喜欢文学的，对林先生很是崇拜，特地下厨做了几道她认为拿手的好菜招待。

菜上桌，酒倒上，四人笑语畅谈。

这时，秋菊进来：“姑爷，公司有人找你，说是有事相告。”

方文起身：“抱歉，出去一下。”

他来到屋外，看到是票务公司的经理。

不禁问道。

“票务公司出了什么事？”

“总经理，不是票务公司，是上海市里，有人拿着我们的飞机产权证炒作。”

“炒作飞机产权证？”方文惊讶。

“是啊，他们在上海证券物品交易所开了一个柜台，专门用来买卖。交易双方给柜台抽佣，柜台上的人每天会公告昨天的交易价格。这才几天，很多人都拿着产权证去买卖，也不知道那些飞机产权证是真是假。”

“知道了，你回去吧，我会处理的。”

方文让票务公司经理回去，自己转身回屋。

在酒桌坐下后，邝明珠问道：“什么事啊？”

“有人打飞机产权证的主意。”方文将票务经理的话重新说了一遍。

邝明珠分析道：“飞机产权证和我们无关，是物主的东西，他们想要买卖，我们也管不着。但就怕是有人造假，那些买了假飞机产权证的人来我们泰山航空闹事。”

方文点头，他担心的也是这个，好端端，惹上这么一个麻烦。

梁先生说道：“上海证券物品交易所我去过，几年前国民政府专门为它立法，说是买卖有价证券或买卖同种物品之交易所，每区域以设立一所为限。意思就是我们这里的独家交易所，但那里名声不好的呢。”

“怎么名声不好？”方文问道。

“他们自己发行自己公司的股票，拿来交易，然后串通外人拉抬市价追逐暴利，硬是将25元面值的股票抬至400多元，结果导致其他炒家反水，全部抛售，最终无力收货而引起了股东挤兑。”

这不就是坐庄拉升股价玩崩了吗？这年头竟然就开始这么玩了。

还是自己发行股票自己坐庄，自己开交易所，把好处占绝了。

方文感慨。

“没有秩序的金融市场，全是骗局。”

梁先生认同点头：“这还不算啥，他们信用没了，交易所也无力偿付股东，本就应该破产。结果后来将所有资产抵押给日本人，现在是日本人在暗中操控这家交易所。”

听梁先生这么一说，方文顿时警觉。

难道是日本人想通过商业手段来对付泰山航空？

这么一想，还真有可能，刘仕杰的事日本人白忙活三个月，怎么可能甘心，用这种方式败坏泰山航空的名誉应该就是他们的新手段之一。

方文心中冷笑，空战他不怕日本人，玩金融一样不怕。

日本人想用大量假的飞机产权证来抹黑泰山航空吗，等着吧。

送走梁、林两位先生，方文和邝明珠商量。

“不管是不是日本人在搞鬼，飞机产权证的事情，都得管。”

“怎么管？”

“既然他们想用假的来冒充真的进行交易，然后来借此捣乱，我们就顺他们的意，也做一批假证买给他们。”

邝明珠露出笑容：“先生，你好坏啊。那我们现在就去安排吧。”

............

第二天开始，上海证券物品交易所的飞机产权证交易柜台，突然生意火爆。

不断有人拿着飞机产权证前来交易。

这些产权证看起来都很真，柜台的人也分不清真假。

一两本还好，一下子出来十来个飞机产权证交易的，数量就太大了。

柜台人员婉拒道：“今天收铺了，明天再来。”

那些泰山航空伪装的交易者，拿起手中的飞机产权证。

肾结石跑丢了的赵山虎嗓门最大：“昨日还是五点收铺，今日怎么提前这么早？”

他们声音大，引起其他交易者过来围观。

见人多了。

柜台人员连忙解释：“莪们是中介抽佣，你要卖，没人买怎么交易。”

“这就怪了，前两天我不敢卖，就在你柜台观察，每天交易的人多的是，有买有卖的，就没有出现过买家没有的事情。”赵山虎大声道。

他说的是实话，这两天飞机产权证的热闹，大家都看在眼里，今天这事确实有点蹊跷。

赵山虎见差不多了，恍然大悟一般：“哎呀，我明白了。你们这是在演双簧，做给大家看的，怕不是想要等时机成熟了，骗一笔就走吧。”

“不是，我们没有骗人。”柜台人员急忙解释。

“没骗人就把我们这些飞机产权证收了。”赵山虎得意道。

一本产权证价值大几百银元，可不是小数目。

看戏的人都没说什么，就等看怎么结局。

如果不收，这几位铁定天天来闹事，这个柜台就贴上了骗子的名号。

收吧。这里面的蹊跷，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如此僵持一阵后，外面突然进来几位买家。

将赵山虎几人手里的证件收掉。

才结束这场闹剧。

交易所的老油子们看明白了。

“柜台那几个，会日语的。”

“闹事的人，我觉得眼熟，不就是泰山航空的保安吗。”

“合着这是日本人想对付泰山航空，结果人家倒打一耙。”

“那为什么还要买那些证件？”

“这些家伙认死理的，弄了个假证栽赃，不到最后一步，怎么可能自爆身份。”

“明白了，泰山航空干脆就顺着日本人的计划，坑他们一笔。”

“对啊，那些证件肯定是假的，有两三千大洋了。就是不知道日本人准备怎么对付泰山航空。”

“我明白了、哎呀，得告诉泰山航空的人，不然以后肯定得出大事。”

说完，那位交易者急急忙忙跑出去。

...........

赵山虎他们带了银元回来，兴高采烈的将在交易所做的事情描述一遍，大家听得开心。

邝明珠笑着给每人一百银元表演费。

这时，一辆汽车急驶而来。

来人停车，小跑过来。

“我找方文，谁是方文。”

方文走了过去：“我就是。”

那位气喘嘘嘘道：“方总经理，你要小心日本人的釜底抽薪。”

“什么釜底抽薪？”方文不解道。

“日本人是真的在收飞机产权证，他们是想要拿下飞机整体产权，然后控制你的公司。”

那人说出日本人的计划。

方文惊讶，日本人竟然想出这种计划。

这种计划看似无解，能够通过停止租借给泰山航空飞机来限制泰山航空的发展。

但日本人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不要说这个物权分散的租赁方式，想要筹齐飞机整体物权有多难。

就算是筹齐了，并且停止租赁，对泰山航空来说，并没有什么。

日本人根本不知道泰山航空最重要的资产是什么，是飞行员，是方文自己，是那些勤勤恳恳的员工。

就算所有飞机都没了，泰山航空和方文拥有的资产也能轻松再起。

不就是再买几架飞机吗，还能加快泰山航空的航空资产更新换代。

他在考虑要不要借此机会阴日本人一次。

让那些飞机物权证的所有者，全都买给日本人。

自己配合日本人演一场戏，让对方认为自己被重创了。

然后自己再高调购买几架高性能的客机，狠狠打日本人的脸。

至于换什么客机，方文心里有数。

这个年代，不光有波音247，还有另一家可以媲美的飞机。

如果日本人真的要来玩什么釜底抽薪计划的话，他就奉陪，顺便从欧洲将那款航程2000公里，可以荷载22个乘客的客机拿下，顺便完成亚欧航线的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