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国辉嘿嘿笑了两声,看着夫人的窈窕身影消失在房门外,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
新婚燕尔
是郑国辉与李雁荷第一次见面,掀起了红盖头,喝了合卺酒,在洞房花烛的见证下滚了床单,拿到了一血成就。
这一切的一切
是郑国辉前世今生从未有过的体验,在封建礼教的约束下,男女的结合是如此新奇。
只要想起来就让人忍俊不禁,却又有种让人迷醉的异样。
郑国辉在洞房花烛夜就要了夫人娇嫩的身子,见到了落红缤纷,见到了这个美丽的人儿从少女变成少妇,见到了她第一次落泪。
也是从这一刻起,两人在涌动的情愫下,迅速进入了热恋的情感中。
如胶似漆,难分难舍。
这些时日的相处,郑国辉对夫人的了解越发深入,就越发喜爱。
李雁荷是在严苛书香门第熏陶下的大家闺秀,知书懂礼,性格端庄大方,数算之学尤其精擅,内宅的账目一看就懂,嫁过来就能管家。
皖北李氏家族的家学渊源,由此可见一斑。
李氏六兄弟都是万中无一的人中龙凤,这样家教出来的女子,无论相貌,才学,人品都是一等一的,郑国辉觉得自己真是赚到了。
位于西城的固山贝子府
“爷,折了这么大面子,咱们就放过南风堂这伙子人了吗?”塔拜坐在酒桌上,喝的有些脸红脖子粗,心怀怨恨的说道。
贝子爷巴布泰手上抓着猪蹄正啃着,嚼的满嘴流油,吃了几口以后,将剩下的骨头丢在地上。
立时就有两条猛犬扑上来抢食,看的他一乐。
巴布泰在镶金雕花铜钵盂里洗了手,用手接过丫鬟递来的热毛巾擦了擦,然后抓起铜钵盂由上往下猛力的挥动,正正砸在塔拜的脑袋顶门之上。
只一瞬间
塔拜仿佛僵直住了,从脑袋砸开的豁口鲜血喷涌而出,宛若十几条血蛇混合水珠爬满了脸庞。
摇晃了下,便一屁股向后摔倒。
这突然间的变故
将争抢骨头的两条猛犬都吓得退到了门口,桌上正在喝酒吃肉的几个手下一哆嗦,身子仿佛定住了般,满眼恐惧的看着巴布泰。
“呸……Y個腌臜货色,也配使唤爷做刀。”
巴布泰吐了一口浓痰,这才直起身来,从吓的脸色发白的丫鬟端的托盘中,再度拿过毛巾擦了擦满手的血。
挥了挥手,这丫鬟逃也似的脚步匆匆离去。
巴布泰伸手招了下,立刻有强壮的仆人站在门口,扎了个千儿,恭敬说道;“主子爷,您吩咐。”
“把这个鸟人拖到狗圈里去,用它喂狗,也踏马算是给爷省点粮食。”
“喳!”
这人手一挥,又有一个强壮的下人过来,两人抬着浑身抽搐的塔拜便出去了,留下了一路滴下的鲜血印记。
这时候
巴布泰又坐了下来,看着神情萎缩站起来的几个手下,其中就有吊着膀子的瓦克达,不在意的吩咐说道;
“坐下吧,该吃喝吃喝,这里没你们什么事儿。”
“哎哎……”
几个手下小心翼翼的坐下,已经没有一开始的那份随意,全都变得小心谨慎起来。
巴布泰端起手中的酒杯,径自一饮而尽,几个手下连忙一起端起酒杯,带着讨好的笑容陪着喝了。
辛辣的酒水下肚,巴布泰脸上露出扭曲的样子,用戴着宝石戒指的手直接抓了几颗花生米扔进嘴中,一边嚼着一边说道;
“别怪爷们儿心狠,爷最讨厌这些把爷当枪使的狗东西!
巴穆布尔善说的不错,爷这人虽然有些混不吝,又不大爱动脑子,但爷身上流的是爱新觉罗的尊贵血脉,不会做那些腌臜事儿。
要是有,必然是小人撺掇的。
爷这儿还踏马奇怪呢?
丫一个八杆子打不着的江南副将,没来由的就冲突了起来,都是塔拜这孙子撺掇的,当真该死!”
几个手下恍然大悟,脸上立刻现出义愤填膺的神色,痛恨说道;
“塔拜这孙子,我早就看他不像好人,见天儿的煽风点火,那是唯恐天下不乱呐。”
“他是光煽风了,尽撺掇着咱爷们儿冲在前面,大伙瞧瞧……我这胳膊被人打折了,牙也打掉了三颗,真是无妄之灾呀!”
“谁说不是呢?这种狗东西早死早干净。”
“贝子爷此举大快人心啊!少了塔拜这个祸害,咱们也能过上几天安稳日子。”
几人卖力的讨好贝子爷巴布泰,谁叫人家位高爵显,又是爱新觉罗的近支血脉呢。
人比人,气死人。
在这京师里,吃铁杆庄家的黄带子,红带子足有好几万人,其中大部分都是不属于爱新觉罗的红带子,是站在门槛边的闲散宗室。
日子过得马马虎虎,只能解决温饱罢了。
闲散宗室的黄带子有几千人,这其中能够承爵的长子长孙仅有六七百之数,大部分还都是镇国公,辅国公,不入八分镇国公,不入八分辅国公,镇国将军,辅国将军之类低级爵位。
高级爵位亲王,郡王,贝勒,贝子这4级,全加起来也不足百人,计有八十多位皇亲贵戚,贝子爷巴布泰就是其中之一。
由此可见,其身份之尊贵。
可尊贵归尊贵,没有实权的宗室就是圈养的猪,终身不得离开京城40里范围,也只有对升斗小民发发淫威的份儿,让下层官吏绕着走。
稍微有些实权的朝廷官吏,就像江南副将郑国辉这样的人,并不惧与宗室对抗。
在南风堂闹上一场
贝子爷巴布泰还是被召到宗人府训诫一番,罚俸一个月,这让本来就吃紧的日子,愈发的不好过了。
巴布泰这才知道
这个江南副将郑国辉的跟脚很是不凡,是恭亲王奕訢很看重的手下,其结婚时候甚至转送了一柄御赐宝刀,以示亲厚。
至于这生意中有没有恭亲王的份子?
没人敢去问,也没人敢打听,巴布泰的这个亏算是吃定了,连找回场子的想法都不该有。
否则,死的更难看。
塔拜这叫哪壶不开提哪壶,巴布泰一口恶气正好就发在他的身上,打死了人以后,感觉心气畅快多了。
又吃了几口菜,巴布泰把筷子往桌上一放,手下几个人也连忙把筷子放下,神情恭敬的坐好,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实际上
那是小心提防着喜怒无常的巴布泰,万一再突施辣手,至少也能伸手挡一下,留下个逃命的机会。
小命只有一条,自己都不当回事儿,那谁会把你当盘菜?
“眼看就到年根了,这踏马银子哗哗的往外淌,又没个进项,总不能坐吃山空吧?几位说说……有什么来银子的好法子?”巴布泰眉头皱的老高,他是真的头疼不已。
8个奴才都被打残了,南风堂还算讲究,每人给了10两银子的汤药费。
巴布泰做主子爷的也不能小气,每人又添了10两,将这些奴才全都撵滚蛋。
贝子府可不养闲人,也没有银子养闲人。
再加上被罚俸银一个月,这就是小200两银子出去了,连个响都没听见。
固山贝子岁俸银1300两,禄米1300斛,府里头四五十口子人全都靠着这点银子过活,又没有其他进项,还要维持贝子府的体面,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这到了年跟前
夫人和侧室想要添置一副金钗头面,儿女承欢膝下,从上到下十来口人(不含奴才下人)都做一身新衣服,还想吃菠萝果儿,原本都是应当应份的事儿。
少了小200两银子,无异于雪上加霜。
您问我……我去问谁?
几个手下暗自腹诽,但也装作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样,眉头皱的老高。
能不能想出办法是能力问题,愿不愿意想办法,这就是态度问题。
结果自然是僵了一会儿,毛也没想出来。
这几个好吃懒做,不学无术的宗室子弟凑在一起,能想出啥好主意才叫怪?
当初跑到南风堂直接明抢,都懒得遮饰一下,就很能说明这几人的水平了。
“都踏马是酒囊饭袋,不知道要你等何用?”贝子爷巴布泰又怒了,手中若有皮鞭,这时候就要抽下去了。
他抬头看了一下门口伺候的奴才,便扬声说道;“传管家文福来,这小子脑袋够用,想必能想出妥贴的法子来。”
“喳!”
也就转磨眼的功夫,管家文福脚步匆匆而来,在门口就扎了个千儿礼,恭声说道;“主子爷,您找我尽管吩咐。”
“文福,进来吧,赏你一块肉。”
“谢主子爷恩赏。”
文福躬着身走进来,捧着双手,接过巴布泰掉下来的一块肉塞进嘴中,嚼吧嚼吧就咽了,露出满脸谄媚的笑容说道;“主子爷赏的肉可真好吃,文福八辈子修来的福份,这就算提前过年了。”
“哈哈哈……你这个奴才会说话。”巴布泰开心的大笑起来,然后问道;
“这几个全都是榆木脑袋瓜子,不如你这个奴才会来事儿。你给爷想个辙儿,看着街面上哪里不担风险好来银子,说的好,爷有重赏。”
“奴才明白了。”
文福听了眼珠转了转,便说道;
“所谓杀人放火金腰带,眼看到年根了,南城那边有不少山西,内蒙过来的羊贩子,每次过来都赶了不少羊,两三千头总是有的。
叫人守着,等他们卖了羊以后拿到银子,那就抢他丫的,至少也能弄个千把两银子。”
千把两银子?
巴布泰摸着下巴的胡须考虑起来,他脑袋里完全没有能不能干的概念,而是值不值得干?
这些羊贩子老客都是十几个人一伙儿,而且随身带着刀枪,性情极为凶悍,普通盗贼三五十人难以近身,这钱并不好抢。
羊贩子老客也不傻,卖了银子以后会先买一些草原上要用的货物,搞不好还有暗戳子。
就是一人带着卖羊的银子偷偷出城,在城外有人接应。一人双马连夜赶回草原,追之不及。
能做这生意的都不是善茬,这样的草原汉子骑射俱佳,就是追上了,怕也得丢掉几条性命吧?
搞不好白费功夫,也没弄到多少银子。
巴布泰摇了摇头说道;“这桩事费力不讨好,再想想看还有别的主意吗?”
主子爷在东交民巷吃瘪的事儿,管家文福是知道的,他这次考虑的时间长了些,语气慎重的说道;
“主子爷,这京师中能做大生意的都有背景,轻易触碰不得。
那没有背景的都是小门小户,赚个十两八两,想必也不放在眼中,都是没甚嚼头的骨头。
只有把目标放在中等的商户身上,此事方才可行。
或者是告老还乡的官吏,家中颇有资财……”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巴布泰脸色,话头随时改变。
巴布泰是认真了,他想了一下摇头说道;“不管何等的中等商户,你怎知道手中握有大量现银?若白忙活一场,只弄个几十两银子,那还不如天桥底下斗蛐蛐来的多。最好有长久之计,方为上策。”
他现在缺银子缺的厉害,外面拉了几千两银子的饥荒,能借的地方都借遍了,依然入不敷出。
管家文福虽然脑袋好用,也仅限于明抢暗杀之类的活计,他对做生意一窍不通,贝子爷也不是做生意的料,这长久之计从何而来?
苦思冥想片刻
眼见着巴布泰脸上渐现不耐之色,管家文福忽然眼睛一亮,拍着大腿说道;“有了……就看贝子爷能不能舍下脸了?”
“爷这张脸早就丢光了,只要能弄到银子,爷还管踏马什么脸不脸,说吧……什么好主意?”巴布泰也是被逼急了。
文福谄媚的一笑,说道;
“主子爷,咱们这京师里,现在最好的生意就是南风堂,每天赚的银子金山银海一般。
您想想看……
您如此尊贵的身份,都忍不住见猎起意,那其他人呢?”
“嗯……有点儿道理,继续说。”巴布泰被他的话吸引,若有所思的说道。
文福见主子爷上心了,心中有底,便一拍大腿继续说道;
“机会就在这里面,可以找那个南方堂的东家说道说道,主子爷可以帮他平事啊!
他一个江南副将,总不能一年到头的呆在京师里看着生意吧。
那再有人找茬儿呢?
只要主子爷坐镇,您满京城打听打听,不管是宗室还是朝廷官员,谁敢来找不自在?
作用这么大,每个月收他几百两银子不过分吧,这不就是长久的买卖吗?”
哇草……着啊!
巴布泰听了,立刻眼神亮了起来。
这事儿他熟啊,而且也能做,更可以躺着在府里面收钱。
这满京师城中
比巴布泰贝子爷爵位更高的,没有他更混不吝,能扯下脸皮来硬抢硬夺,名声那早就臭的迎风三尺远,人人避之不及。
比他更混不吝的,没有巴布泰贝子爷爵位高,他多少是爱新觉罗的嫡系血脉,杀人不偿命,谁敢和他硬杠?
想坏自己的事儿,哼……姥姥!
“太好了,就这么干。”巴布泰贝子爷兴奋的一拍大腿,当即决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