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郑国辉带着总督郑守信来到码头边，给万国通宝洋行贸易代表乔-史密斯送行，陪同他一起前往北美的依然是郑鑫。

郑鑫是新任大楚驻美贸易代表，此行手里拿着第三期采购清单，他将长期驻留在西海岸旧金山，监督、协助万国通宝洋行采购并发展新的北美供应商。

对郑鑫的任用，郑国辉仔细考虑了，认为在北美更能发挥其作用，放在海军反而屈才了。

郑鑫此行还带上了郑毓兰作为助手，此人精通英语，能够熟练的使用德语，不愧是个语言天才。

随行的还有730名有经验的水手，至少1/3曾经有过横渡太平洋的经验（注；其他超过680名有经验的年轻水手，业已应征进入大楚海军服役），这些水手负责将购买的第二批风帆大船开回来。

随行的还有117名学子，至少都是秀才以上功名出身，将分别进入旧金山大学和其他北美大学学习，攻读包括政治，法律，经济学，工科和商科的专业知识，这是提前布下的闲子。

码头上

两艘身姿高大的千吨级帆船“黄山”号，“衡山”号，已整装待命。

帆船上共计装载了一千吨紫铜锭，数十万件瓷器，500担茶叶，500担生丝，200吨精品雪花大理石等货物，除了大理石，其他都是运到北美大陆能翻几番的好东西。

所有的货品加起来（去掉难以定价的大理石），价值高达42万两白银，运到北美至少能翻几倍，也不枉耗资巨大的跨洋航行。

“乔，我的朋友，希望你此行一路顺风！”

“谢谢尊敬的大帅阁下，我将肩负着您的期望和重托，努力说服董事会批下大额美元贷款。这是扩大贸易的良好契机，对此我很有信心。”

“非常好，期待你的好消息。”

“最迟年底就会有消息传来，那个时候，第一批返回的帆船队应该抵达了，带来您所需的工业设备和好消息。”

“别忘了，还有我的钢铁厂高炉。”

“请放心大帅阁下，我和郑鑫先生将会密切联系。抵达西海岸后就会寻找可靠的供应商，只要美元贷款一下来，4套全新高炉设备的订单就会生成。”

“嗯，那就好，”

在码头上寒暄片刻

乔史密斯及郑鑫一众人等陆续登船，“黄山”号，“衡山”号两艘大帆船随即扬帆起航，顺着达沃河一路向入海口驶去。

“守信叔，既然他们离开了，那我们也做自己的事儿吧。”郑国辉打了個招呼。

“大帅请！”

棉兰老总督郑守信神情恭敬的紧随其后，其他的随员一一跟上。

码头另一侧

静静地停泊着4艘铁甲战舰，在阳光的照射下，黑黝黝的全身反射出冰冷的光芒，让人有一种坚不可摧的感觉

停泊在这里的风帆舰队已早早进入海湾展开训练，偌大的码头只有这4艘铁甲舰静静的停泊，全体官兵已经沿着船舷站好，迎候大帅视察。

“禀报大帅，海军指挥官董奎发向您报道，请指示。”

“禀报大帅，海军铁甲舰队指挥官费兰-威廉姆斯向您报道，请指示。”

“免礼，先上船吧。”郑国辉吩咐说道。

他在几名海军军官的簇拥下，与郑守信一前一后的登上了铁甲舰队旗舰“镇东”号，铁甲舰队指挥官费兰-威廉姆斯立马发出开航的命令。

悠扬的钟声一下一下的敲响，回荡在河边码头的上空。

航行旗升上了桅杆顶部，巨大的烟囱冒出了黑烟，蒸汽机“哼哧哼哧”运转了起来，推动着铁甲舰沉重的舰身缓缓离开码头，向着达沃河口处驶去。

这个年代

舰队之间的沟通以及命令下达，白天靠旗语，晚上靠灯语，

郑国辉和郑守信站在圆形前炮台上，这里向前半球和两侧的视野最好，他和几个海军军官聊着天，话里话外都是对舰队训练的关心。

“三支舰队都出海了吗？”

“报告大帅，是的，风帆主力舰队，巡洋舰队和先锋舰队日常都要出海训练，傍晚返航，如此已有半个多月了。”

“嗯，看得出来你们对训练事宜抓的很紧，这不错。”

“多谢大帅肯定，我海军官兵上下憋着一口气，无论如何要拿出最好的精神面貌，展现出昂扬的斗志，方能不辜负大帅所望。”

“吕宋群岛作为一个南海的群岛地区，据悉各种大小岛屿七千多座，散布的范围很广。这就要求我们的海军舰队一定要实力强大，有能力保卫自己，拳头一定要硬。”

郑国辉说到这里，神情感慨的叹了一下，继续说道；

“否则被人打上门来，只能受尽欺辱啊！

人家看你好欺负，有了一次，两次就会有第三次，这是断然避免不了的。

这么多岛屿，仅靠陆军官兵是防不过来的。

所以，吕宋群岛的海防大于陆防，海军舰队要建立一支坚固的屏障，成为拒列强于外的先锋队和铁拳。

只有拳头够硬，列强才不敢小觑，不敢垂涎吕宋群岛的财产和女人，海军舰队的作用至关重要。”

大帅的话落在几位海军将官耳中，引起了强烈的共鸣，感到浑身的热血都沸腾了起来。

第一次和第二次鸦片战争中，神州屡次遭受列强的欺辱，所有人都感同身受，自然升起了同仇敌忾之心。

“请大帅放心，我海军官兵上下没有一个孬种，都是铁骨铮铮的热血男儿，誓与列强血拼到底，绝计无人退缩。”

“大帅一声令下，我等海军官兵有进无退，势必血战疆场。”

“大帅阁下，我以军人的荣誉保证，这里没有胆小鬼。”

最后一个怪腔怪调说汉语的是前美海军中校费兰-威廉姆斯，他如今是铁甲舰队的指挥官，是海军舰队的火力打击拳头，身负重任。

郑国辉神情欣慰的点点头，对身边的郑守信说道；“守信叔，我们的舰队官兵士气可用啊，这让本帅对北伐又增添了一份信心。”

“大帅英明，我大楚军队上顺天意民心，又得美利坚坚船利炮襄助，官兵一体戮力同心，蔫能不胜？”

“天时地利在我，可如今时间仓促，海军舰队训练不足啊。”

“启奏大帅，夫弗朗基人豺狼之性，狡谲百端，素来欺压我华人侨民，以致民怨沸腾。只需内外联络，我大楚军队以泰山压顶之势登临吕宋群岛，即可遽保无他也。”

“哈哈哈……此言诚为有理。”

听着大帅和总督两人的对话，似乎有提前北伐的意思，几名海军将官面现喜色，互相的传递了下眼神。

只有发动战争才有功勋，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若大帅登上王位，在座的众人亦有封侯拜将之时，岂不闻战而喜？

至于爵位高低，以大帅一贯以来的脾性来看，最终还得靠军功说话，这八九不离十。

铁甲舰队缓缓驶出了达沃河口，动作比风帆大船不止慢一拍，而是好几拍。

铁甲舰由于覆盖了铁甲，舰身沉重，前后两个高桅杆相对于上千吨重的巨大舰体，颇有小马拉大车之感。

至于铁甲舰装备的蒸汽机，只能起到辅助作用，在船速凭借惯性逐渐上来后，推动铁甲舰能达到12节的高速。

使用这两套动力的任何一个，航速也只得在6~7节之间。

进入蔚蓝色的达沃海湾后，不久就看海面上的两支风帆舰队，在一路劈波斩浪疾驰的时候，演练变换队形，演练攻防队形，显得游刃有余。

郑国辉拿起铜质单筒望远镜认真观察，并不时的询问身边的军官。

“嗯，这是什么队形？”

“报告大帅，这是在演练海上追歼，等一下主力风帆舰队就要一分为二，从左右包抄上去。”

“哦……看起来蛮娴熟的样子。”

“报告大帅，风帆舰队的兄弟们训练非常刻苦，已经娴熟的掌握了操帆技巧，应付高强度海上战斗和复杂科目没有问题。”

“听起来不错啊。”

“报告大帅，下官等与美籍特聘军官经过认真评估，认为三支风帆舰队已经具备了战斗力，表现能达到美海军的八成。”

“美海军的八成，那就是不到英吉利海军的一半喽。”

“确实如此，英吉利海军官兵无论是操作还是作战意识，在当今世界皆属顶尖之列。美海军亦不能企及，是我们今后努力的最终目标。”

“有了目标就好啊，就有了奋斗动力，这边铁甲舰队呢？”

“铁甲舰队论航速和灵活性，肯定无法追赶风帆舰队。但执行封堵港口任务，与敌舰队决战却可大显身手，这已经在北美历次海战中得到印证。”

“中校先生，您觉得铁甲舰队是否具有战斗力？可以用英语回答，本帅听得懂。”

“尊敬的大帅阁下，在内战时期，北方海军的铁甲舰刚刚从船厂出来，就要与南方佬进行激烈的海战。同样表现出色，他们可没那么多训练时间。”

“呵呵……看来本帅是太谨慎了。”

“尊敬的大帅阁下，这个我不敢妄言，我能确定的信息；就是铁甲舰队的小伙子们无论是作战还是航行，已经做好了充分准备。”

“哈哈哈……这是个好消息。”郑国辉听了开怀的大笑起来，然后环顾左右说道；“既然费兰先生这么有信心，训练到现在也没有开炮，那就开几炮试试。”

“回禀大帅，铁甲剑主炮弹十分珍惜，可否每个炮台开一炮？”

“嗯，可以。”

68磅达尔格伦大炮威力惊人，炮弹的价格同样不菲，每一颗都需34美元。

一艘战舰前后两座主炮台，一次骑射就要耗费68美元。4艘战舰一次齐射就要耗费272美元，这相当于购买一门M1857型12磅野战火炮的价值。

说海军是吞金兽，此言诚为不虚。

以前的训练都是模拟操炮，训练了一个多月也没有开一炮，就是因为炮弹太金贵了，而且数量不多。

即便是英美海军的海上炮战训练，也不可能放开来真的轰几炮，大多是模拟演练，偶尔实弹发射。

这个时代的海上炮战，距离大多在一两百米范围内，对于敌方战舰这么大的目标，想要打偏很难很难。

实在不行

距离缩短到100米以内，面对敌方四五十米长的战舰，基本上就不会打偏。

既然大帅发了话，那没问题了。

听到实弹演训的消息，铁甲舰队的全体官兵明显兴奋起来，劲头儿更足了。

倒不是马上就开炮，铁甲舰队在海湾里，与风帆主力舰队，巡洋舰队进行不断的编队组合，模拟对抗。

训练一直到下午接近二时，时间过去了五六个小时，海上的各种训练科目反复演练过后，终于下达了实弹炮击的命令。

郑国辉和郑守信等高级官员都被请到了舰长室这边，离开前后炮台距离稍远一些，免得被巨炮震伤了。

铁甲舰队炮击的目标是4艘先锋舰队，为保安全，先锋舰队距离拉开到二千余米外，防止被误击。

两个编队在海湾内相向而行，在接近时各自开始调整航向，相距超过两千米，排在最前面的“镇东”号率先发炮。

“轰……”

只听到一声震天彻底的巨响，猛烈的炮口焰笼罩了船舷周围，整个圆形炮台都猛烈震动起来，一个硕大的黑点肉眼可见的飞了出去。

炮台产生的巨大后座，将“镇东”号铁甲舰深深的横推了有三四米远，能听到钢铁发出承受压力的“吱呀”声音。

硕大的黑点飞越了约1600余米，狠狠的砸在海面上，停顿几秒后轰然爆炸，海底仿佛隆起了恐怖巨兽，带动方圆百余米的海水隆起半圆形。

这一炮的威力，可把先锋舰队吓得不轻。

虽然距离还有400多米，可这一炮的威力天崩地裂。

搅动的海水翻腾不体，风帆战舰侧面涌浪整体的推击过来，让风帆战舰剧烈的侧摇起来。

聂同生脸色发白的大声喊道；“发旗语，暂停炮击训练。我方舰队需要离得更远一些，以策安全。”

旗手立刻跑到船舷边，两手挥舞着旗子打出旗语，告诉对面的铁甲舰队小心一点，等距离拉开了再打。

铁甲舰队指挥官费兰-威廉姆斯通过望远镜看到了对方旗语，神情傲然的微微一笑，这种结果他完全能猜到。

费兰-威廉姆斯嘴角压抑不住的弧度，命令说道；

“暂停炮击，等目标舰队拉远距离再说。还有……通知舰队炮手，给我瞄准了狠狠的打。”

郑国辉；“？”

郑守信；“？”

董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