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霸事件过后,琉球王国朝野上下为之一清,那些公然勾结扶桑人的朝廷要员纷纷遭到清算,丢职罢官下狱。
短短两三天功夫
琉球王国朝廷中,竟然有87名官员遭受到清算,占据了整个朝廷官员的三分之一,举国上下莫不震动。
紫巾官向德宏主持了这次空前的朝廷整肃,借着楚国舰队的威势,据说在城内杀的人头滚滚,让人啧啧称奇。
永远不能小看任何一个角色,向德宏也是如此。
对自己狠,对这些蛀空琉球王国的朝廷蛀虫更狠,完全不顾及生前身后名,被人冠以“琉球屠夫”的称呼。
不管怎样,这都与楚国舰队无关。
当楚国舰队再次起航,前往扶桑国的时候,这几日在琉球王国的所言所行,在扶桑国内产生了巨大震动,引来扶桑国内各方势力的人人侧目。
有惊惧,有忧虑,有愤怒,有不甘,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酝酿着潜流暗涌。
此时的扶桑国内,正处在激烈内战的高潮期间,可谓内忧外患重重。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根本无暇顾及在琉球王国发生的种种事端。
早在4年前,即1863年,倒幕派喊出了“尊王攘夷”的口号,首当其冲的就是长州藩主高杉晋作。
这是一個深受西方思想影响的新派藩主,立志于大和民族的做大做强,野心勃勃,是改变扶桑近代史的强力人物。
长州藩在高杉晋作主政期间,大力引进西学,改革军队,兴办工厂,实力得到了飞速的增长,
长州藩在桂小五郎的主持下进行改革,成效显著,倒幕运动随之蓬勃发展。
武装倒幕的核心西南四强藩,即长州、萨摩、土佐、肥前四藩,“尊王攘夷”的口号也是他们最先喊出来的,从者云集。
“尊王攘夷”这个口号很好理解,“尊王”就是尊奉万世一系的天皇为尊,“攘夷”就是要打击并清除外国势力,这包括大清,英,法,美,荷等列强,这无疑触动了列强的敏感神经。
你扶桑国内闹腾尽管去闹腾,为什么扯上我们?
既然想要干我们,那就让你们看看世界列强是什么嘴脸,是不是好说话的主?
1863年6月,在国内强大的排外压力下,幕府被迫宣布“攘夷”。
美英荷法等国列强迅速行动起来,组建舰队干预扶桑内战,相继发生了四国军舰炮击下关(下关战争),英国舰队进攻萨摩藩(萨英战争)的事件,给处于高潮的扶桑小本子兜头泼了两盆冷水,让这些狂热的倒幕派冷静了下来。
1865年春
备受打击的长州藩“尊王攘夷”派领袖高杉晋作,提出“开港讨幕”的战略,决定不再提“攘夷”,转向“武装倒幕”,并与萨摩藩结成秘密军事同盟。
实在是“攘夷”搞不起了,西方的坚船利炮不是现在的扶桑国能抗衡,被狠狠抽了两巴掌之后,高杉晋作明智的选择了妥协。
与此同时,英方也在权衡利害后,改变策略,开始援助倒幕派。
幕府方面则投靠法国,于1866年7月发动第二次征讨长州藩的战争。
此时扶桑国内起义风起云涌,内战频频,烽火遍地,这一场又一场的内战沉重打击幕府统治基础,变得摇摇欲坠起来。
面对幕府大兵压境,长州藩联合倒幕势力奋勇抗击,同年9月迫使幕府撤军。
1867年初,孝明天皇病死,太子睦仁亲王即位,是为明冶天皇,倒幕势力积极筹备结盟举兵,计划一举覆灭幕府将军德川庆喜的守旧势力,开创亲西方的新政。
就在这当口
浩浩荡荡的楚国风帆舰队驶入了东京湾,派员要求和谈,要求尊循中美英法荷列强前例,签订不平等的超国民待遇通商条约。
这番举动
引了风雨飘摇的东京,神户各种议论纷起,这给了困境中的幕府极大的压力。
德川幕府内
一股阴郁的气氛笼罩着议事堂,几位身穿和服的幕府实权派坐在榻榻米上,上首是满脸愁容的幕府将军德川庆喜,他的面前摆着楚国舰队交涉的文函。
相关超国民通商待遇的要求,并要求开放长崎商埠,设立租界云云,这是楚国加诸在扶桑王国脖子上的又一道枷锁。
可那又怎样呢?
细数起来
除了最初天朝在长崎的通商特权,自1853年美国舰队开到扶桑岛,次年迫使幕府签订《神奈川条约》起,这样的情况一次又一次的发生。
1858年,美又强迫其签订不平等通商条约,荷、俄、英、法等列强纷至沓来,相继援例订约,幕府威权丧失。
这几年,西南各藩下级武士发动“尊王攘夷”运动,旋发展为“倒幕维新”运动,已经将幕府弄得焦头烂额。
“这已经是第6次了吧,真期待是最后一次啊,这样的痛苦真的不愿意再承受了,感觉好像一次又一次被强暴。”幕府将德川庆喜幽幽的开口说道。
他的话语中听不出是喜是悲,只有无尽的惆怅。
首席老中水野忠邦一张老脸皱的跟倭瓜一样,在德川庆喜流露出签订的意思后,他这才接口说道;
“想起来好像不是特别难接受,楚国毕竟击败了佛朗基白人,占领了那些白人300多年来打造的基业。从这个角度来看,也是帮我们报仇了呢。”
水野中邦的话,引来了其他人的纷纷附和,大都表示同意订约倾向。
“是啊,到底是天朝上国,分离出来的叛逆分子都那么厉害,还是不要树敌过多的好。”
“我赞成老中的睿智见解,当此危难之际,不宜再竖强敌,应当展现幕府善意,援旧例签订通商条约。”
“楚国引舰队而来,只求通商,而无妄加干涉内政,谋夺我大和疆土之忧,实乃芥藓之疾,可以订约应对。”
“然也,现在真是很困难的局面,真心不愿意多生枝节,还是专心专意对付那些逆贼吧,那些才是最可恶的家伙。”
见众人一副我已经承受了5次,不介意再来一次的模样,德川庆喜心中升起一股安慰,便吩咐说道;
“意见一致了,那么就请老中水野桑再跑一趟吧,在援例订约的同时,看看能不能从楚国军队中买些先进火枪,并得到军事帮助。”
“嗨依,为将军大人解忧是我的荣幸。”首席老中水野忠邦恭敬的趴在榻榻米上,磕了一个头。
德川庆喜将军也微微颌首,道;“拜托了。”
这些幕府头面人物,在商谈中谁都没有提到琉球王国。
实际上
关于琉球王国发生的一切,第一时间就传回了扶桑岛,引起了西南诸强藩强烈的不满,磨刀擦枪的高声喊杀喊打。
对于楚国势力侵入琉球,这些近在咫尺的西南诸强藩感同身受,就像后背顶着一把锋利的刀子,威胁自不待言。
反而是位于江户的幕府,反应要迟钝的多。
不是幕府意识不到威胁,而是这样的威胁暂时还排不上议事日程,国内纷纷四起的造反倒幕运动,才是最真切的心腹大患,琉球王国的优先度得排在后面。
没几天功夫
德川幕府与楚国外交部次长郑毓兰签订了《东京通商条约》,援引旧例,给予楚国以同样的超国民待遇,并且在长崎划了一块地,设为租界商埠,享有领事裁判权。
反正已经划了6块租界出去,也不多楚国这一块。
怎么是6块租界呢?
原来在美英法俄荷列强国家之前,神州朝廷在长崎就有了中租界,这要细细说来就话长了,反正知道这么个事儿就行了。
于是乎,楚国北上舰队顺利的完成既定的通商目标,舰队驶入长崎港补给,准备择日返回。
然而消息传出来以后,却在西南诸藩引发了空前抗议的声浪。
很多市民和流浪武士纷纷走上街头,举着武士刀高喊着“斩杀幕府卖国奸贼”“誓除国贼”“反对不平等通商条约”“彻底打倒幕府”这样的口号,闹得沸沸扬扬。
尤其在萨摩藩属地鹿儿岛县,狂热的武士将楚国的八卦旗拿出来狠狠踩踏,焚烧,极尽侮辱挑衅之能事。
这个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到了访问长崎的楚国舰队耳中,瞬间就炸了锅。
这样的消息,能够第一时间传到楚国舰队的耳中,恐怕与幕府方面不无关系,颇有“借刀杀人”的意味。
恰巧楚国舰队也有立威的打算,于是立刻召回休假的官兵,舰队上下齐装满员,气势汹汹的杀向萨摩藩。
作为西南四强藩之一,萨摩藩核心位于鹿儿岛县,是位于扶桑列岛最西南的位置,继续往西南方向就是琉球王国。
萨摩藩是入侵和凌辱琉球王国的主力,在200多年不断的入侵中,先后从琉球王国手中夺得奄美大岛,日向岛等地,曾经数次攻陷首里王城,掳获金银财富无数。
对于楚国悍然插手琉球王国利益,租界那霸港,萨摩藩反应是最激烈的,态度也是最硬的,叫嚣着“要杀回琉球,夺回曾属于大和民族的一切荣耀”。
1867年5月25日上午十时许,
鹿儿岛
这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碧海蓝天之下,远处的群山巍峨,海面上波澜不兴,从远方的天际线驶来一队风帆战舰。
当看到风帆战舰高耸的桅杆一个又一个浮现在海面上,萨摩藩内便敲响了急促的警钟,急迫的钟声回荡在天空中,令平和的氛围骤然紧张起来。
很多萨摩藩的士兵纷纷冲出家门,迅速在市镇中集结起来,港湾内的大小战船也集结起来,纷纷解缆而出。
看得出来,萨摩藩对楚国舰队的入侵早有准备,并不准备束手就擒,而是计划血拼一场。
没过多久
一路疾驰而来的风帆战舰便露出了杀气腾腾的真面目,所有战舰的两侧炮门全部打开,炮击准备就绪。
战舰顶端升起了血红色的战旗,七艘战舰依次而行,在蔚蓝色的海面上划过一道道雪白的航迹,直扑池田湖的入口处。
整个鹿儿岛县有10多个市镇,全部位于池田湖的周边地区,临湖或者临海而建,越是到海边,市政建筑就越密集。
这就给了入侵的海军舰队凶狠火力打击的机会,也是萨摩藩的柔弱腹部,最大的弱点所在。
所以在池田湖内的港湾中,数以百计的战船纷纷拔锚启航,向着猛扑而来的西洋战舰毫无惧色的迎上去。
这些扶桑战船大多是一叶扁舟,只能搭乘10余名武士,他们手拿刀枪,怀抱着炸药包,全都一副视死如归的狂热模样。
只有十几艘稍大些的战船,大小与千石福船类似,甲板上安置4~5门火炮,有不少竟然是陆战的12磅英制火炮。
当楚国舰队气势汹汹的杀到池田湖与内海的入口处,舰上指挥官霍海生少将通过单筒铜质望远镜观察到密密麻麻上来的萨摩藩战船,平静的脸上闪过凌厉杀机。
他冷冷的吩咐说道;“哼,冥顽不灵,传本长官军令,战船转为一字横队,全力迎敌,所见鬼魅魍魉皆杀无赦,杀……”
指挥舰的桅杆上,升起了令旗,传达出浓烈的杀戮命令,舰队在疾驰中迅速变阵。
整个舰队仿佛大雁展翅一般,从后方扩展开来成为一字横队,以绝对的碾压之势杀了过去,丝毫没有减速。
巨大的风帆兜满了海风,强力拖拽着战船以15节的高速疾驰,如同7头在海面上狂奔的巨兽,用无可阻挡的凶猛去势狠狠撞了上去。
这时候,那些搭乘着一叶扁舟的武士们才惊恐的喊叫起来。
以这样泰山压顶的凶猛之势,他们搭乘的这些小船瞬间就会被撕成碎片,连靠近作战的机会都没有。
然而一切都晚了,只听到“通通”的几声撞击声。
几艘小船就被狂猛疾驰而来的瞬间压进了海底,仿若纸片般撕碎开来,丁点儿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大炮没有响起,反而是凶狠的撞击首先立功。
这4艘千吨级的风帆战舰一马当先,专捡船多的地方横冲直撞,随即两侧的火炮相继开火,近距离将萨摩藩的战船撕碎开来。
即便是三两百吨级别的双桅快帆船,在这场一边倒的海战中,也能够大逞凶威,灵活的转向碾压中,将对方的战船一条接一条的撕扯粉碎。
炮声隆隆,海战正酣。
站在山岭高处吉野长志透过单筒望远镜,看着海湾里已方的海军舰船被一边倒的屠杀,勇猛的武士们纷纷落水,一艘又一艘的战船被轰成了碎片。
他的心痛的无法呼吸,双目布满了血红的眼丝,就像负伤的野兽一样嗷叫起来“天照大神啊!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可恶的楚国人,我一定要杀光你们。”
他的嘶吼丝毫也影响不了海面上的战局,楚国的7艘风帆战船在杀透重围后,仿若海上骑兵一样在前方调转过来,划出7个清晰的圆弧航迹。
然后一次返身杀了过来,对萨魔藩的战船实施一边倒的血腥屠戮,下手绝不容情。
这是对萨摩藩血腥而严厉的惩戒,任何触怒楚国王室威严的行为,都将无情的报复,如此沉重的代价是萨摩番绝对支付不起的。
在吉野长志身后,已经集结高达五六千名插着背旗的藩丁,他们大多数手持火枪,严整的列队在侧。
萨摩藩装备的英制火枪,是属于上一代的燧发滑膛火枪,由英国人提供,而英国人在武器售卖上留了一手。
英国人并没有售卖最先进的米涅步枪,而是将仓库里翻找出来的老式滑膛步枪卖给了萨摩藩,而且索取了三英镑四先令一支的高价。
这个价格相当于18美元一支,是米涅新枪价格的两倍,当真是黑心商人。
可以看出
萨摩藩接受英式训练的步兵素质很不错,列队严整,求战欲望高涨,全军上下的士气不俗。
要说萨摩藩也是倒霉,他们与英国人是不打不相识,被揍了一顿后关系反而密切起来,从而得到了英方的扶持。
英萨战争的起源是几个英国人郊游的时候,冲撞了岛津茂久的队伍。
岛津家的武士向来蛮横惯了,当即以无礼之罪斩杀其中1人,重伤2人,唯有1位英国女士没有为难。
得知此事后,英国佬大为光火,言辞俱历的要求岛津藩主道歉,另行赔付2万5千英镑。
萨摩藩拒之不理,这让英国丢了面子,英国佬那可是横行全世界的海匪头子,能惯着他吗?
明显不可能,于是英方就派遣7艘军舰停泊鹿儿岛,亮出拳头准备揍人。
萨摩藩全体上下都没当回事,反而自信满满,静等着用新炮台和蒸汽船把英国人打回老家。
这是刚学了一点本事,就把老祖宗撇到一边去了。
1863年8月15日14点,英舰与萨摩展开炮战,经此一役,萨摩藩辛苦积累的蒸汽船和工厂全都毁于一旦,被战火毁伤殆尽。
而英国舰队在与炮台对轰中亦有损伤,重伤一艘,中度伤害两艘,双方后来找了个台阶,便了结了恩怨,关系反而变得紧密起来。
英国人摧毁了萨摩藩的炮台要塞,如今楚国战舰来袭,萨摩藩等于空门打开,再也没有遏制的力量了。
结果楚国的舰队也不讲究,抓住萨摩藩迎击上来的舰队力量就是一顿狠揍,杀的那叫一个遍地尸骸,令人背后胆寒。
这一场单方面的海上屠戮,前后共持续了两个多小时。
当隆隆的炮声彻底停歇,海上的硝烟散去,只剩下7艘在硝烟中展露雄伟身姿的风帆战舰,还有海面上遍地的破船烂木,撕碎的风帆,载浮载沉的尸体,简直就是世界末日的场景。
海水都被染红了,池田湖之殇是萨摩藩永远的痛,在后世又被称之为“血泪湖”“伤心湖”,最初的渊源就来自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