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师傅瓮声瓮气地笑了起来。

“小七！”

“要是对别人可不许这么胡闹！”

“对付许三才许大茂两个坏分子嘛，随便你怎么敲都成！”

姜岐笑嘻嘻地道：“嗯嗯嗯，我最听师父的话！”

却不免想起被他狠狠敲过一回的易中海。

那算不算坏分子……

姜岐跟在赵师傅身边练了一上午的钳工基本技能。

终于捱到中午下班时间。

赵师傅笑道：“累了吧？一起去食堂吃饭。”

姜岐捏了捏因为低头太久有些酸胀的后脖颈。

拿上自己的铝制饭盒跟赵师傅去食堂。

工人食堂里永远是那么热火朝天，人声鼎沸。

年轻的女工看着姜岐吃吃笑。

若不是有赵师傅跟在姜岐身边，她们早如盘丝洞里的蜘蛛精一般缠了上来。

即便如此，还是有大胆的女工说些荤话。

“小七，用了什么雪花膏？”

“看你那小脸白的！”

“都快赶上女人的那啥了！”

何雨水的眼睛也亮了。

远远招手叫道：“小七哥，我在这里……”

她甚少来红星轧钢厂。

在这全是陌生人的工人食堂里，有些害怕。

姜岐带着赵师傅走过去问道：“雨水，你怎么来了？”

何雨水笑了笑。

轻声道：“小七哥记性真不好……”

“我家昨晚不是没粮了么，傻哥让我中午来这边吃饭……”

“我在等他送饭盒出来……”

姜岐一拍额头。

早上这场架打的他还当真忘了这事。

转身对赵师傅介绍道：“这是何雨水，柱子哥的亲妹妹。”

“也跟我的亲妹妹差不多。”

“师父，您先坐会，我去排队打饭。”

“雨水，你的饭我也帮你带出来，柱子哥现在正忙，出不来。”

那群女工看着何雨水的眼神都不太对劲。

何雨水马上高中毕业，今年已经十八岁……

虽然没有娄晓娥那么标致出众，却也是个清清秀秀的小姑娘。

这会女工们听姜岐说是傻柱的妹妹，都纷纷笑了起来。

姜岐站在长龙最后，随着队伍缓缓前移。

傻柱今天心情甚好。

给姜岐赵师傅打了两份满满当当的肉菜。

姜岐笑道：“柱子哥，再这么干下去，工友们可是要有意见了！”

傻柱手中的勺子一挥。

将早已准备给何雨水的饭盒也递了出来。

大大咧咧地道：“能有什么意见？”

“你是我兄弟，雨水是我亲妹妹！”

“照顾照顾不成吗？”

姜岐刚从窗口里递上钱跟粮票，却被傻柱瞪了一眼。

“胡闹！”

“说了我请你跟赵师傅吃饭，给什么钱！”

“快收回去！”

“记得帮我照顾好雨水，小姑娘家家的怕生！”

“知道了。”姜岐满口应承。

这才拿着饭盒跟富强粉窝头回桌子，招呼赵师傅何雨水吃饭。

将一個富强粉窝头递给何雨水。

笑道：“雨水，快吃。”

“刚刚柱子哥还让我照顾你呢！”

小姑娘斯文秀气，跟咋咋呼呼的傻柱完全不是一个性子。

接触久了，姜岐还当真有几分拿她当妹妹看待。

何雨水啃了口窝头，微微一笑。

“谢谢小七哥。”

赵师傅道：“这孩子看着比春云春秀文静得多。”

姜岐笑道：“春云春秀都还小呢，等以后大了也是一样。”

……………………

许三才回家拿了小黄鱼，留下三条给许大茂打点姜岐三人。

另外十条带去了李怀德办公室，还没出来。

许大茂一直藏在角落里偷偷打量着姜岐等人。

早上放映室跟保卫科里闹得那一出，他到底没好意思出去跟姜岐何雨水打招呼。

就连今天中午的饭菜，许大茂都是请工友帮他去窗口打的。

没窝盘好傻柱之前，他可不敢靠近窗口，生怕傻柱拿沙钵大的拳头揍他……

等吃饭的工友都一起一起散了。

姜岐也去送何雨水出厂门去上学。

许大茂才悄悄从食堂角落里钻出来。

他自认为他跟姜岐之间的关系还算不错。

当然，是出了今天这档子事之前。

等会只要好好说些软话，送上小黄鱼，一天的事都没了……

所以先来啃傻柱这块硬骨头。

至于下跪磕头什么的，那就算了……

傻柱这孙贼哪里受得起他的头！

果不其然。

傻柱看见他当先举起拳头，从后厨气势汹汹冲了出来！

大喝一声：“孙贼！”

“你居然还敢来食堂？！”

许大茂一把抱住傻柱胳臂。

这位可是一打十的猛人。

他今天已经挨的揍够多的了，不想再挨拳头。

满脸陪笑：“柱子哥，柱子哥，您先消消气……”

“这不是你们早上在我家窗户底下练撂跤，招得我动起床气了嘛……”

“所以找了几个人，也没别的，就是给您搭搭手！”

“都怪我，都怪我！”

“没事先跟您说一声！”

许大茂将姿势摆得极低，还用了这辈子都没对傻柱用过的敬语。

说着装模作样轻轻在加长马脸上抽了一巴掌。

“该打！该打！”

要说许大茂这马脸奸贼，还当真没生错这张嘴。

要不是傻柱早将前因后果了解的清清楚楚。

只怕就信了这孙贼演的戏。

可惜现在，傻柱连半个标点符号都不相信！

傻柱轻轻一挥手，许大茂抱着他胳臂的手不由自由松开。

“滚开！”

“丫嘴巴里说出来的话，多信半句都有鬼！”

许大茂将一根小黄鱼悄悄塞在傻柱手里。

“柱子哥，只要您原谅兄弟这一遭，不将这事说出去。”

“以后风里雨里，水里火里，只要您一句话！”

“绝对不含糊！”

傻柱手指掂了掂份量，不动声色放进兜里。

“算了，算了，哥是个大度人。”

“这回就原谅你了。”

“不过你光跟我赔礼道歉没用，还要小七原谅你才成。”

“他原本生得单薄瘦弱，今早被那帮子青皮吓得脸色煞白，浑身发抖！”

这话当然是撒谎！

姜岐害怕个大头鬼！

今早被青皮堵在小胡同里的时候，他分明看见姜岐用刚学的撂跤招式将一个成年人给扔了出去！

许大茂见傻柱收了小黄鱼，半颗心稳稳当当落进肚子里。

还有半颗悬在半空。

许大茂陪笑道：“柱子哥，您放心！”

“我一定好好给小七赔礼道歉。”

“再说了，小七跟我关系好着呢！”

“都是打小在一个院里长大的哥们儿！”

许大茂说完转身离开工人食堂。

傻柱看着他的背影，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马脸奸贼，小七跟你关系好个屁！”

“这可是夺妻之恨！”

许大茂离开工人食堂后。

也跟傻柱一样，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孙贼！”

“给爷等着！”

“这条小黄鱼，爷迟早得弄回来！”

………………

钳工车间后面的小库房。

许大茂许三才父子陪着笑脸，跟着姜岐赵师傅师父走了进去。

这架势当然是要赔礼道歉。

许三才先对着姜岐连连鞠躬，语气诚恳。

“小七……”

“都是许叔鬼迷心窍，才干出这样的糊涂事！”

姜岐等许三才鞠躬够了才伸手扶起。

装模作样地道：“许叔，这是怎么说？”

“您这么一把年纪了，还给我鞠躬道歉，不是折我么？”

许三才叹了口气。

拉着姜岐的手道：“小七，许叔对不住你啊……”

“不多鞠几个躬，给你赔礼道歉，我这良心过不去……”

姜岐眼底寒凉一片，一言不发。

赵师傅疑惑道：“老许，怎么又扯上良心过不去？”

许三才跟赵师傅絮絮叨叨解释了一大堆。

说辞当然还是给李怀德与马科长那一套。

又给赵师傅深深鞠了几个躬，口中道歉不绝。

赵师傅这才明白姜岐会碰这遭破事，居然是因为娄晓娥……

他原本就不中意娄晓娥，毕竟成分太高。

只是拗不过孙沉香喜欢。

这会子心中更不满意了……

挪动脚步，避开许三才给他的鞠躬。

沉着脸道：“莪今早只是在厂门口凑巧看见小七跟傻柱绑了一串青皮。”

“帮着送去保卫科。”

“有什么话你们自己跟小七说。”

许三才又朝姜岐打感情牌：“小七啊，许叔也是看着你长大的……”

“去年姜大哥去世，只剩下你一个人，什么都不会。”

“不都是街坊们照看你？”

姜岐听了，暗暗撇嘴。

从他得到的原身记忆来看。

许大茂一家子从来可没有照顾过他半分。

只有傻柱会时不时给他带饭盒跟窝头！

不然他也不会总顾念着傻柱的那几分善念。

脸上却扯着面皮笑了笑。

“许叔，瞧您这话说的，不但您照看过我！”

“许婶还给我塞过杂和面窝头呢！”

“我可都记在心上的！”

许三才心中一喜，感情牌有用！

正想趁热打铁。

姜岐转头又对许大茂道：“大茂哥，你也真是的！”

“看中晓娥怎么不早说？”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居然暗地安排青皮打我闷棍？”

“不但害得许叔丢了工作，还要在职工大会上接受严厉批评与斗争！”

“许叔也一把年纪了，怎么受得起？”

许大茂看着姜岐瞠目结舌。

这话是真的假的？

当真这么容易过关，难道连两根小黄鱼都省了？

许三才见姜岐语气松动，连忙道：“我倒是没什么，都是自己做错了事……”

“小七，你要怎么样才肯原谅大茂这回？”

他必须封上姜岐三人的口，不然传扬出去就是事。

姜岐对许三才笑道：“今儿这事，本来不算大，毕竟青皮对我没造成什么身体上的伤害。”

“说小，却也不小，我被那些喊打喊杀的青皮吓的魂都飞了……”

“我身子骨打小不好，要不是柱子哥护着，可真会出大事的！”

“所以大茂哥么，罚是肯定要罚的。”

“经一堑，长一智嘛！”

许三才满口答应。

“小七，只要你肯原谅大茂，将这事翻篇儿，不跟人起半个字。”

“什么事许叔都答应你！”

姜岐笑了笑。

“师父，劳烦您做个见证。”

赵师傅将胸膛拍得“砰砰”响！

“小七，要求只管提！”

“他们俩父子敢不认账，我这就去找杨厂长说说话！”

许三才跟许大茂相视一眼，腿脚有些发软。

这架势怎么看着有些不对啊……

姜岐淡然一笑。

“许叔，大茂哥。”

“听说你们给李副厂长送了十条小黄鱼？”

“我也不要多，也一样是十根吧。”

“师父五条，我五条，这事就算了了。”

许三才愣了。

满脸不可置信！

他从娄家薅出来的总共二十四条小黄鱼，还有两条大黄鱼。

那是他打算留着给许大茂儿子的传家宝！

这小子怎么知道他的家底？

还知道他送了李副厂长十条小黄鱼？

许三才哪里知道。

他三更半夜在后院西厢房偷偷数黄鱼的声音。

早被姜岐的暗夜蝙蝠之耳听得清清楚楚。

而他答应送李怀德小黄鱼的时候，姜岐就站在后墙根下……

许大茂也懵了……

这就是刚刚姜岐说的兄弟如手足？

这样的手足，全部剁了都不亏！

半晌。

回过神来的许大茂“扑通”一声朝姜岐跟赵师傅跪下。

双手高高举起两根小黄鱼！

“小七，赵师傅！”

“这两条小黄鱼是我孝敬您二位的……”

“我家，我家当真再拿不出来十条小黄鱼了……”

这马脸孙贼说哭就哭，涕泪纵横。

只可惜，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姜岐连半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想用两条小黄鱼就打发了他？

做他马脸奸贼的清秋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