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是有宋成功跳出来斑衣戏彩，王主任的神色好了起来。

再加上今天怎么说都是大年初一。

她也没再继续为难娄晓娥。

乐呵呵往里让：“来来来，进来喝茶吃点心。”

“有刚刚出锅的素馅饺子，小七，晓娥，来上一盘子？”

姜岐听见素馅饺子头都大了……

“王姨，我能不吃么……”

王主任佯怒：“不能！”

“大年初一吃素馅饺子，这一年都素素静静，顺风顺水！”

周春丽端了几盘素馅饺子出来，一人跟前放一盘。

笑道：“快吃，等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宋奇志与宋成功父子看着姜岐苦眉苦眼的样子直乐。

宋奇志笑道：“难怪小七不长肉呢，就这点食量可怎么成？”

“等会再吃一盘子！”

姜岐举起三根手指。

“叔，我的亲叔！”

“今早起来到现在，我吃三顿饺子了！”

王主任哈哈大笑：“当你是家里人才上饺子呢！”

“不然你以为谁来拜年都有饺子吃的？”

姜岐连连拱手：“王姨，明年我过来拜年，您让我啃大骨头棒子好不好？”

一句话说得满座人哄堂大笑！

这年头的大骨头棒子不值钱。

谁家过年怎么紧巴都要割上半斤一斤的一等肉二等肉。

大骨头棒子没油水，可没人过年做那个。

姜岐吃完自己盘子里的饺子，又帮着同样苦眉苦脸的娄晓娥吃完。

在棉花胡同坐了一回，姜岐娄晓娥告辞离开。

王主任拉着不放。

“小七，今儿大年初一呢。”

“怎么？留下来吃中饭都不愿意？”

姜岐故意挺着肚子笑道：“王姨，您看我这大得都跟晓娥差不多了。”

“装了一肚皮点心茶水素馅饺子！”

“哪里还有搁下中饭的地儿？”

王主任看见姜岐装孕妇的样子，噗嗤一声乐了。

“臭小子，你就淘吧！”

“等以后娃出来了，两父子对着淘才好！”

宋成功正好怀里抱着牛娃，看看牛娃，又看看自己。

将牛娃举得高高的：“牛娃，奶奶说了，让爸爸带着你淘气！”

又是一阵快活的笑声！

娄晓娥脸上装出笑脸陪着笑了一回，心里却始终兴致不高。

姜推着自行车离开棉花胡同９号院。

娄晓娥低着头闷闷地道：“师父师姐都开始喜欢我了……”

“王主任还是不喜欢……”

姜岐笑道：“我家扑棱蛾子这么好，王姨怎么会不喜欢你？”

“她啊，不喜欢的是我那泰山大人！”

成分啊，在这年头是越不过去的槛……

娄晓娥道：“那还不是一样……”

“小七，我是不是真耽误你的大好前程？”

姜岐握着娄晓娥的手，哄着她笑道：“我就一五级钳工，劳动工人！”

“等到日后，跟一大爷一样八级钳工顶了天了！”

“能有什么前程？”

“快别想这些有的没的，等回寿比胡同被师父师姐看见你心情郁结，又得拿疯魔棍揍我！”

他暂时没跟娄晓娥说，等开春可能有提干的机会。

娄晓娥被姜岐逗得噗嗤一笑。

抱着姜岐的公狗腰笑嘻嘻地：“成，为了让你不挨揍，我不想这些事了！”

这傻姑娘哄起来甚是容易……

姜岐转开话题问道：“晓娥，你昨天不是想去逛庙会来着？”

娄晓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姜岐连连点头：“嗯嗯嗯！”

姜岐大笑：“好！”

“那咱们就去厂甸逛庙会！”

去逛庙会当然不能骑自行车。

里面人山人海，根本走不动。

找了个距离庙会还有段距离的僻静胡同姜岐下了自行车。

姜岐道：“晓娥，你在这胡同口等等我。”

“我进去找個清净地方将自行车锁了，不然咱们挤不进庙会。”

娄晓娥连连点头，看着前方庙会方向，一颗心早就痒痒了起来。

她在寿比胡同养胎，甚少出来逛街。

姜岐推着自行车走进僻静胡同，看看四处无人，将自行车收进空间里。

一身轻松从胡同里出来。

娄晓娥一声欢呼：“逛庙会，逛庙会了！”

厂甸庙会北起和平门、南抵梁家园。

西到南、北柳巷，东至延寿寺街。

以新华街、海王村、火神庙、吕祖祠为中心。

娄一啸上回带姜岐去的琉璃厂也就在这里。

今年是厂甸庙会最后的辉煌。

是处花灯彩旗，遮天蔽日。

男女老少，摩肩接踵。

街上舞龙舞狮的，踩高跷，扭秧歌的，各种把式卖艺的，拉洋片的，应有尽有……

沿街两旁各种小吃更是琳琅满目。

有豆汁焦圈，卤煮火烧，马蹄烧饼，艾窝窝，等等等等。

姜岐喜欢听那拉长声音的一嗓子“艾窝窝尝馅儿嘞”！

满满的人间烟火气。

而娄晓娥则是喜欢那些小玩具。

比如抖起来，能嗡嗡作响的单双空竹……

迎风挥舞就嘎嘎击鼓的大小风车……

抽在地上滴溜乱转的陀螺，还有各种花花绿绿的生肖玩物……

前面糖葫芦摊子上，那足足五尺长的大糖葫芦，她当然吃不了。

现在手上抓得是一串小的，也有一尺多长。

姜岐一手搂着娄晓娥的腰，一手帮她护着肚子。

这人山人海的地方，不小心碰了撞了不是好玩的事。

若不是今天有他亲自护着，他坚决不会同意娄晓娥来逛庙会。

就算是娄一啸谭岚青陪着，他都不放心。

别说原身家两代单传，姜岐前世也是一根独苗……

娄晓娥这个肚子金贵啊……

姜岐顺着书籍古玩，字画文具的摊子一路逛着。

正用洞察者之眼看着那一片片宝光，想去看看能不能捡点什么漏回去。

忽然。

前面出现两道熟悉的身影。

姜岐乐了。

挥着手臂，高声唤道：“王伯父，过年好！”

“袁姨，过年好！”

王世襄夫妇回头看见是姜岐与娄晓娥，大笑起来。

“过年好，过年好！”

“小七当真好眼力！”

“这厂甸庙会里起码上万人，你都能看见我。”

姜岐拱手笑赞：“王伯父身躯伟岸，卓尔不群，于万万人中一眼就看见您嘞！”

一句话将王世襄乐得不行。

“小七，今儿发现什么好货没有？”

姜岐忽然想起他袖里乾坤空间里收着的那一大堆明代紫檀黄花梨家具。

等以后海晏河清时，给这位看见，那两本巨著，又该多上好些内容……

姜岐笑道：“还逛着呢，暂时没发现。”

袁荃猷见堵着的人越来越多，连忙道：“这庙会里人多，不是说话的地方。”

“先各自逛逛，小七等淘着什么好货，带家去一同赏鉴。”

此时庙会中，人流如潮。

他们四个当街站着，的确有些堵路。

姜岐笑着挥挥手：“王伯父，袁姨，过了初二去给您二老拜年！”

王世襄大喜：“说定了，大年初三你过来拜年，顺便做几道好菜！”

姜岐笑道：“没问题！”

初二是女婿去丈母娘家的日子，王世襄当然不可能不知道。

陪着娄晓娥逛了一下午庙会。

还当真被姜岐发现一件元青花釉里开光镂空红牡丹纹盖罐。

这件是残品，被砍头，又无罐盖，还是碎拼。

挤在一堆残品瓷器里半点不打眼。

但是在姜岐的洞察者之眼中，却放出绚烂红色宝光！

姜岐谈好价格，付了钱，问摊主讨了个纸箱子。

娄晓娥见姜岐左一层报纸右一层报纸将纸箱子塞得满满当当。

喜滋滋用个网兜将纸箱子提在手里，问道：“小七，这个罐子很好吗？”

“我看着怎么破破烂烂的……”

姜岐另一只手揽着天真娇憨的娄晓娥直乐。

这傻姑娘昔年被娄一啸强行灌下去的古玩知识，终究是喂了狗……

看看天色渐黑。

“走了，咱们得回寿比胡同陪师父师姐吃晚饭。”

“再跟你细说！”

有了这件元青花残品。

大年初三那天，他可以好好在王世襄与朱家溍等人跟前显摆显摆……

姜岐从僻静胡同里绕了一转，骑出自行车。

带着娄晓娥回寿比胡同。

一进院门。

娄晓娥“蹬蹬蹬”跑去叶清灵跟前献宝！

“师姐，师姐，看看我这一天都在庙会里买了啥？”

娄晓娥笑嘻嘻地拿出一堆孩子玩的玩具。

又叽叽喳喳地给叶清灵说庙会如何热闹，那些舞龙舞狮的如何活灵活现。

还有卖艺把式如何神奇，能连翻好几十个跟头……

叶清灵虽然还是少女模样，却怎么看怎么都比娄晓娥成熟……

一边听娄晓娥叽叽喳喳，一边耐心陪着娄晓娥摆弄风车，空竹，各式生肖玩偶……

大黄追着空竹，拼命摇尾巴汪汪叫。

整个院子瞬间热闹了起来。

等娄晓娥的兴奋劲过去，叶清灵赶开大黄，静静坐去一旁看书。

此时。

姜岐已经做好饭菜端上了桌。

吴九狮身上穿得还是早上那件崭新军大衣。

行伍几十年的人，始终还是离不开这抹绿色……

吴九狮端着他的搪瓷酒缸子叹道：“大年初一了，又赚了一年……”

姜岐夹了块软糯的肘子皮放在吴九狮碗里。

笑道：“师父，您还能赚好多好多年呢。”

“等到了化劲，百廿寿元不难。”

吴九狮摇摇头：“我这一身旧患，不指望啦……”

“倒是清灵跟你有可能……”

叶清灵轻声道：“师父，也应该快了，就这一二年间吧……”

“您的旧患能大幅好转，虽然不能断根，再进一步应该问题不大。”

吴九狮只当是两个徒弟是安慰自己，乐呵呵地喝了口酒没有说话。

娄晓娥听他们师徒说得新奇。

笑盈盈问道：“师父，师姐，那我能不能习武？”

“能不能有百廿寿元？”

叶清灵打量娄晓娥一眼，微笑摇头。

“弟妹，你是人间富贵花，要习武做什么？”

娄晓娥将胸膛一拍：“打家劫舍，除暴安良！”

一句话说得吴九狮一口酒喷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

他可没说，昔年他跟他师父行走江湖的时候，打家劫舍的对象就是娄晓娥家这样的！

姜岐揽着娄晓娥笑得要不活成了。

“扑棱蛾子，你要学什么武？”

“有我呢！”

“到时候，你想打什么家，劫什么舍，都由我出手！”

“什么金银财宝，古董珍玩，都一件件送你手里！”

“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称称金！”

“你只管安生做个压寨夫人就好！”

吴九狮笑得不行，伸手一筷子朝姜岐脑门上敲去！

“臭小子，你这是想扯旗上山当绿林好汉呢！”

“还什么压寨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