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群握在手里的菜刀越发用力,神情宛若厉鬼狰狞。
喝道:“站住!”
“谁敢去报保卫科,我先宰了这个王八蛋!”
沈群本来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技术宅,一门心思都在新研发的项目上。
只要那個项目能研发成功,于他也好,于红星轧钢厂也好。
都是一件造福于民的好事。
甚至沈群还幻想过,将来受到部里领导表彰,从此带着妹妹过上好日子……
只是,所有一切都毁在菜刀下这个卑鄙小人的手里……
沈群越想恨意越深,心头热血翻滚……
手下力气更是变得无比之大……
陈兴明浑身已经被鲜血染红,地上的滴落的血迹也越来越多……
在带着雪气的西北风里,血腥味浓到宛若实质。
没有人敢开口说话……
红星轧钢厂门口死一般沉寂……
就连平时最阴阳怪气的许大茂都紧紧闭着嘴巴……
他被陈兴明脖子衣衫上的血迹吓到了,胃里正在翻江倒海……
正在此时,马科长终于带着厂保卫科赶来。
几把黑洞洞的汉阳造驳壳枪手枪,瞬间对准沈群。
马科长喝道:“沈群!放下菜刀,放开人质!”
“饶你不死!”
他虽然是李怀德麾下的一条狗,到底在保卫科科长这个位置上干了多年……
比一般围观群众要镇定得多……
姜岐手里的汉阳造驳壳枪倏尔消失不见……不需要了……
沈群被马科长刺激得愈加疯狂。
“谁,谁叫的保卫科!”
杨厂长得到消息后,急得额头冒汗……
带着几个厂办的人,急匆匆赶来……
他实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沈群是多么老实的一个孩子,怎么会做出当街劫持人质的事……
看见满地鲜血跟奄奄一息的陈兴明,杨厂长连头都大了。
“沈群,快放下菜刀!”
“有事好好说!”
沈群见了杨厂长,原本暴虐疯狂的眼神恢复了一线清明。
“杨叔……是我不好……辜负了您的期望……”
“事已至此,我回不了头……”
“求您……帮我照顾妹妹……”
“那个项目,不能毁在陈兴明这阴险小人手里……”
杨厂长看着已经死了大半个的陈兴明,两道浓眉纠结成一个疙瘩……
此时就算沈群收手,也是个牢底坐穿的结局……
当街行凶,性质恶劣……
杨厂长还是出言劝道:“沈群,你现在放开人质,还有一线生机……”
沈群黯然摇头:“杨叔……我回不了头了……”
仓管部钱主任扶着李怀德匆匆赶来……
李怀德有气无力地道:“老马……”
“还愣……愣着……做什么……”
“等着……兴明……他失血过多而死吗……”
马科长原本还在等杨厂长反应,听见李怀德的话。
立即喝道:“准备击毙!”
几名保卫员手中汉阳造驳壳枪齐齐打开保险栓!
沈群看见李怀德,眼中疯狂之色更甚!
“李怀德!”
“为什么你要指使陈兴明害我!”
李怀德被问得有些懵:“沈群,你……胡说什么……”
“我……什么……时候……”
沈群神色莫名悲愤!
“你们,你们都不肯承认害我是吧?!”
“安心让我连死都死的不清不白,还要背负罪名是吧?!”
正在此时。
陷入半昏迷状况的陈兴明身体微微一震,似乎听见了李怀德的声音……
缓缓睁开眼睛,果然看见了李怀德……
颤声喊道:“姑父……”
“救命……救……救命……”
他若是一直昏迷不醒,一动不动,沈群早以为他死了……
未必还记得补刀……
这时陈兴明忽然开口说话。
沈群手中的菜刀猛地用力剁进了陈兴明的脖子!
“老子就算是死,也要抓个垫背的!”
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
陈兴明整颗头颅,被一刀剁得从脖子上齐刷刷断开!
鲜血,瞬间一喷三尺高!
所有围观群众尖声大叫!
“啊啊啊啊啊!”
“砍头了啊!”
马科长更是亡魂大冒,颤声喝道:“开枪!击毙!”
“快!快!快开枪!”
陈兴明是部领导的孙子,李怀德的内侄子……
今天身首异处死在厂门口,他的前途也算是到头了……
“砰!砰!砰!”
继续数声枪响!
沈群的身躯轰然倒下,至死他都没有放开手中菜刀,也没放开陈兴明的残躯……
李怀德看着那颗滚落在地的人头,双脚一软,往地上一头栽去……
内侄子活生生死在他眼前,还是被人剁了脑袋……
他不用去想,都知道岳父跟几个大舅兄的怒火……
还好马科长跟钱主任一直跟在他身边,连忙伸手扶住,李怀德才没一跤跌进血泊里。
马科长喝道:“来人,将他们分开!”
“上报治安局!”
惊魂未定的人群轰然散开,哪里有人敢靠近那么惨烈的两具尸体……
姜岐叹了口气:“看着怪可怜的……”
“柱子哥,咱们去将他们分开……”
杨厂长见姜岐带着傻柱将陈兴明的残躯跟沈群的尸身分开。
松了口气。
他不是聂副厂长,不是行伍出身,自然也不敢靠近那两具尸首……
回头轻声道:“小七,傻柱,有劳了……”
姜岐去将尸首分开,还是因为不落忍……
这样惨烈死法,肯定得请治安局的法医鉴定……
见两具尸首分开,立即有保卫科的人来盖上白布。
等候治安局的人来现场验尸。
姜岐道:“杨叔,举手之劳而已。”
傻柱却莫名其妙的觉得有些兴奋,今天的事够他吹好久好久的牛皮!
姜岐随着惊魂未定的人群,心情有些沉重朝钳工车间走去。
他不是没有杀过人……
但是纪建设之死,他到底没有亲眼看见……
冲击力没有这么大……
尤其是刚刚沈群那最后一刀,触目惊心……
忽然,姜岐肩膀上落下一只手掌。
回头只见一张满是络腮胡子的脸,关切看着他。
“小七,刚刚吓着了?”
“那还去帮着分开尸首?”
赵师傅略微带上了几分责备。
沈群杀人还算事出有因。
陈兴明却是咎由自取。
姜岐摇摇头:“师父,我没被吓到……”
“就是有些触动……”
“两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么没了……”
“陈兴明不冒坏水,整倒沈群,沈群就不会报复……”
“其实两个人都不用死……”
话当然要这么跟赵师傅说。
陈兴明那个跟李怀德一脉相承的坏种留不得……
以工人医院的医术,救不活陈兴明……
不用叶清灵,连他都能见陈兴明眉间的死气。
赵师傅皱着眉头直摇头:“他那爷爷不会善罢甘休……”
“李怀德也不会……”
姜岐道:“沈群死都死了,还能鞭尸?”
赵师傅忧心忡忡地道:“我先去找你杨叔,聂叔说说话。”
“这破事可别牵连到你身上……”
赵师傅也是关心则乱,今天早上的事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
两条人命跟姜岐毫无干系。
不到中午。
治安局将两具尸首抬去解剖。
冶金部与红星轧钢厂治安局火速成立联合专案调查组!
一时间,整个红星轧钢厂风声鹤唳!
十个候选人只剩了八个,个个被专案调查组找去谈话。
当然包括姜岐……
…………………………
李怀德家中。
身形臃肿的陈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爸爸,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兴明的死要人背责任……”
“大哥,大哥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陈司长红着眼圈劝道:“小敏啊,这也是兴明的命……”
“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事……”
“凶手当场击毙,还能怎么背责任……”
李怀德靠在沙发上沉沉叹了口气道:“我早说了让兴明徐徐图之,他偏要赶狗进穷巷……”
“如今还能怪得了谁……”
陈司长对李怀德可没有对自己女儿这么耐心。
转头骂道:“你也是个废物!”
“兴明好歹也叫了你几十年姑父,你不会提点他如何做事?”
“为区区一个提干名额,害了他的性命!”
李怀德被骂得一肚子委屈,他怎么知道沈群的反应会这么大……
一时间。
又难免隐隐约约想到,若是陈兴明当时选择朝姜岐下手,而不是仅仅散播谣言。
只怕下场更为惨烈……
陈敏眼泪汪汪地道:“爸爸,兴明要什么时候才能送回来?”
“后事总要办的……”
“唉,兴明没有孩子,连个摔盆的人都……”
陈司长老眼通红。
“治安局那边安排法医解剖,总得要两天……”
“至于摔盆的事,让老三家的孩子顶上……”
………………
南锣鼓巷95号院。
傻柱站在中院眉飞色舞跟院里人吹牛皮。
“你们是没看见!”
“好家伙!”
“那一刀剁下去,血溅得有这么高!”
“那子弹打出来的窟窿眼有这么大!”
“血呼啦次的!”
傻柱双手比划着大小。
院里那些不是红星轧钢厂家属的人,当然不相信。
“傻柱,你别满口胡说,一个人的身躯才多宽?”
“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窟窿眼子?”
王婶将信将疑。
傻柱道:“一大爷,二大爷,许大茂都看见了!”
“连两具尸首都是我跟小七分开的!”
“嘿!”
“那马脸奸贼没吓得尿裤子!”
许大茂怒道:“孙贼,你才吓得当众尿裤子!”
姜岐正好推着自行车进穿堂。
刚刚在寿比胡同又被叶清灵揍了一顿……
他回来又沾染上满身死气的事,被叶清灵一眼看穿。
还好,叶清灵揍他的时候,只说是切磋练剑。
没告诉吴九狮跟娄晓娥真相。
吴九狮是血里火里出来的人,知道当街杀人的事也就算了。
娄晓娥一定会吓得不行……
听见姜岐的自行车声响。
一群人纷纷围过来,七嘴八舌。
“小七,你们厂今早的事,是不是真的傻柱像说得那样?”
“血溅了这么高?”
“透明窟窿又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