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晓娥对将要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吹着电风扇，笑吟吟地道：“借两间房子出来当然没问题啊！”

“不过老太太跟一大妈她们怎么会去娄公馆住？”

姜岐看着天真娇憨的娄晓娥，心情愈加沉重……

“会去的……”

“不止老太太跟一大妈……”

“还有很多人都要去娄公馆……”

“我们要提前跟爸爸妈妈说一声……”

娄公馆毕竟是娄公馆，不是他的家……

到时候要过去借住的人不会少……

娄晓娥道：“没问题。”

“那你刚刚在家怎么不跟爸爸妈妈说？”

姜岐没好意思说他一时日子过糊涂了，没留意已经到了七月末……

只是笑了笑。

“还有些日子呢……”

时间很快进入了８月……

姜岐的袖里乾坤技能空间里的抽奖轮盘里，出现了沙袋，木板，碎石，沙子……

还有各种粗粮细粮，肉类，蔬菜与各式物资……

姜岐看见抽奖轮盘里出现的东西，心肝脾肺肾齐齐乱颤……

统子同学从来不做无意义的事……

那场传说中的大雨，避不开了……

……………………

８月２日，四九城外的房山县开始下雨。

４日，四九城里也下了一场雨，雨量不算大。

时而下，时而停，城中百姓都不甚在意。

８月５日《四九城日报》上的天气预报：阴转多云局部地区有阵雨。

当天报纸的第二版上还登着条好消息:城郊连降伏雨，对庄稼有利。

没有人预先知道这是一场受较强西南低涡气流影响而来的大降雨。

当这股西南低涡气流以每天９３公里的速度缓缓移动到石庄地区的时候。

已经大为减弱，但是威力仍在。

８月６日，北边突然灌进一股冷空气，冷热空气剧烈作用。

原有西南低涡的北部又新生出一个西南低涡，气势汹汹地向四九城扑来！

７日，河间府司仓迎来了２４小时７６０毫米的降雨量……

等到８日，这个新生成的西南低涡即将要到达四九城。

谁都以为今年应该是個风调雨顺的好年头……

就连姜岐如果不是有抽中的历史书籍可供查阅。

他都完全不知道，才经过那三年艰难岁月的四九城。

还会遭遇到这场大水……

一场罕见的特大暴雨沿着太行山东侧席卷河间府，并由此引发了数百年不遇的海河大水。

保城频频告急，津门危在旦夕。

四九城，城里城外汪洋一片……

《四九城晚报》８月９日头版头条大标题:雨大斗志高，奋战不辞劳。

第二版大标题:英勇战洪流风格高尚，昨天大雨中佳话频传。

字里行间，透着千军万马战洪图的激情与豪迈。

各行各业的人们坚守岗位，谱写出一曲雨中赞歌。

其实内中艰难险阻，荆棘遍布之处，可想而知……

哪里有报纸上说的那般伟光正啊……

大水肆虐过后，满目疮痍……

提前数日。

姜岐先去了一趟沙井胡同孙伴鹤的家中。

轻声提醒道：“老爷子，这天气不对劲……”

“您老人家的那些藏品要早早做些准备……”

孙伴鹤缓缓点头道：“是啊，这几天的天气就像四年前……”

那年七月，四九城同样遭遇过一场连续五十小时的特大暴雨……

一辆列车离奇失踪，又神奇般的再度出现，还多救出来三四百名被困洪水的百姓……

被传颂一时……

孙伴鹤道：“小七，我收拾了些东西出来。”

“你找个地方帮我收好……”

“我这边实在是顾不过来了……”

他是国学大师，家中所藏，汗牛充栋。

再加上孙沉逍，孙沉遥两兄弟所藏，家里的确是顾不过来这么多藏品。

姜岐心中暗自称赞，到底也是人老成精的人物啊……

未雨绸缪一事，都不用他怎么提点，老人家自己已经在做准备。

姜岐等的也就是这句话。

帮着将东西都登记成册，打包放在自行车上。

一次放不下，他还要多来几次。

说是多来几次，姜岐也不过是去外面转上一圈，将古籍善本放进技能空间。

又回来搬运。

搬运到最后一趟的时候，姜岐道：“老爷子，等过两天，我接您去娄公馆住住好不好？”

“我借了岳父家的半边二层楼，安置妇孺孩子……”

孙伴鹤摇摇头。

“我就不去了。”

“你带沉香跟孩子们去娄公馆避避就好。”

“我这宅子去年下半年才检修过，应该能顶住这场大雨……”

“再说了，你接我过去，你大舅二舅怎么办？”

“他们也有一群孩子，娄公馆哪里住得下？”

“放心吧……”

“面对大水，我心里有数……”

姜岐想了想，低声道：“老爷子，晚上我会送些沙袋木板过来……”

“一旦大水来了，您便如此这般安排妥当，我也好放心……”

“您记得给我留着门……”

“连大舅二舅都别惊动……”

孙伴鹤轻拍姜岐手背：“好孩子，我明白……”

姜岐离开沙井胡同，又去了芳嘉园胡同３号院王世襄家。

姜岐同样拉着王世襄细细嘱咐了一番。

这院里的奇珍可比孙伴鹤家中还要多……

尤其是明式家具……

王世襄自然也记得四年前的那场足足下了五十个小时的大暴雨……

当时他没早做防范，损失极大……

王世襄与袁荃猷将那些不便保存的古籍善本，字画卷轴等物，统统交给姜岐保管。

姜岐逐一登记造册。

“王伯父，等今次事了，我就还来，保证不会损伤分毫……”

王世襄仰头哈哈大笑。

“臭小子，我若不相信你，就不让你保管了！”

姜岐转头又看着袁荃猷。

“袁姨，您真不去娄公馆避一避？”

袁荃猷微笑：“不去了，你这么个带法，娄公馆再大也住不下啊……”

“看见那些沙袋跟挡水的木板没有？”

“我跟你王伯父有准备的。”

这院里还住着黄苗子郁风等人，也算人多力量大。

经过王世襄提醒，自然早早做了安排。

姜岐微微一笑，这个好，连他半夜来送沙袋挡水板都用不着了……

忽然，他扭头对王世襄嘿嘿一声坏笑。

“王伯父，要不您这张大画案我也扛走得了……”

“不然被大水泡坏了多可惜……”

王世襄瞬间摆出个撂跤架势！

他少年时可是认真跟善扑营布库学过撂跤的！

“臭小子，还不赶紧去通知其他人！”

“休想打我的紫檀插肩榫大画案主意！”

其实这种大画案，姜岐的袖里乾坤技能空间也有一张。

是娄一啸当初放在东羊管胡同的。

他觉得太扎眼，急忙收走了而已。

姜岐哈哈大笑，搬走王世襄与袁荃猷委托他保管的古籍善本与字画等物。

“袁姨，王伯父，保重！”

钱粮胡同。

陈梦家住处。

赵萝蕤的精神状况还是不好……

姜岐先跟陈梦家交代了大水将至一事。

陈梦家想了想，忽然道：“小七，你能不能将你赵姨带去娄公馆避一避……”

“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

“我只放心不下她……”

姜岐点头应允。

“好，陈伯父，那我明日来接赵姨……”

“不过，您要事先抚慰好赵姨……”

以赵萝蕤的如今的精神状况来说，其实不方便去人多的陌生地方……

不过，明天接人走的时候，会有叶清灵那国医圣手在场……

姜岐相信叶清灵能够看好赵萝蕤……

陈梦家道：“放心，我会跟阿蕤说好……”

“小七谢谢你……”

姜岐每每看着他总是满心满眼的不落忍……

死了两回的人啊……

去棉花胡同跟王主任也说了这回事之后。

姜岐最后才去板厂胡同３４号院朱家溍住处。

无他，这里距离南锣鼓巷９５号大院最近……

姜岐对朱家溍说起即将到来的大暴雨……

朱家溍沉沉点头。

“这事莪跟畅安都有所察觉。”

“也做了安排。”

毫无例外，朱家溍将一些藏品交给姜岐保管。

姜岐则是千叮咛万嘱咐。

如果不去娄公馆避一避，那就一定要注意人身安全……

只可惜这几位都是半老不老的倔老头儿……

跟王世襄袁荃猷一样，朱家溍夫妇也说什么都不愿意去娄公馆……

朱家溍夫人赵仲巽出身名门。

是清末军机大臣荣庆的孙女，蒙古正黄旗人。

两人也是佳偶天成，神仙眷侣。

前些年朱家溍与王世襄一起被关在白云观。

后来移送到东岳庙，之后又进了看守所。

朱家溍从看守所出来，就跟赵仲巽隔着门念了一段《武家坡》念白。

情致宛然，十分有趣，被传为一时佳话。

姜岐无奈，只能拉着朱家溍道：“朱伯父，未来数日，护城河怕是要暴涨……”

“故宫里面的藏品一定一定要妥善保管……”

朱家溍看着漫天阴霾，沉沉摇头。

“该通知该提醒的部门，我都早已说了……”

“仲超兄也各方呼吁，只是没人肯相信……”

“还被人骂做妖言惑众……”

“唉……”

故宫里的那些藏品姜岐就算有本事带出来，他也不能去……

万一事有不谐，顷刻间便是惊天大案……

姜岐闷闷不乐地道：“朱伯父，尽人事，听天命吧……”

这个时候，谁都想不到未来数日的四九城会成为一片汪洋……

离开板厂胡同３４号院。

回到南锣鼓巷９５号，已经是下班时分。

姜岐敲响了东厢房的门。

“一大爷，您在吗？”

来日大暴雨到来的时候，刘海中不顶事，闫阜贵更不顶事。

能安排处理事情的人还得是易中海……

易中海被姜岐脸上的神色给吓了一跳。

“小七，出什么事了？”

在易中海心中，这小坏种向来飞扬跳脱，怼天怼地。

他从来没有在姜岐脸上看过这样沉郁的神情。

姜岐在东厢房坐下，组织了一下措辞。

当然，他将大暴雨将来的预测说成是国学大师孙伴鹤老先生推算出来……

然后请易中海留神安排院里的抗洪抢险工作……

易中海想了半天才问道：“小七，你说的是真的？”

姜岐沉沉叹气。

“一大爷，您就算不相信我，也要相信孙伴鹤老先生……”

“那可是学究天人的国学大师……”

“无论如何，咱们早做准备没错……”

易中海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最终沉声道：“行！这次我听你的！”

半夜，娄晓娥熟睡后。

一道青烟般的人影，再度飘出了南锣鼓巷９５号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