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经过一场大水劫后余生的人，忙着收拾屋子还来不及。

哪里有心情做菜……

谁家不都是啃个窝窝头，就点小咸菜对付两口？

也就姜岐这小坏种故意整出满院子的肉香……

这个时候正是贾张氏叼個杂合面窝头，满院蹭菜蹭油水的时候。

她倒是不敢去耳房里招惹姜岐。

只是一双肉泡三角眼里射出来的幽幽绿光，像极了饿狼。

口中嘀嘀咕咕：“什么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真心要庆祝就该炖上一大锅肉菜，全院里一起吃……”

“只叫傻柱吃独食算几个意思……”

姜岐情绪值收得盆满钵满，乐得开怀大笑。

贾张氏那饿狼般的眼神更是毫不在意。

傻柱却不乐意了。

看了看从各处窗户里探出来的脑袋，沉声道：“都叽叽歪歪个啥？”

“这场大水过去，咱们院算是南锣鼓巷里大杂院的头一份。”

“一没出现人员伤亡，二没倒塌房屋，三没有经济损失。”

“我兄弟整点吃食又怎么了？”

“要不是小七早早就让一大爷提醒你们提前储备粮食菜蔬干净水。”

“以为被水围城的日子有这么好过？”

一番话说的院中禽们都不吱声了。

是啊，若不是姜岐提前预警。

他们必定也会跟别的大杂院里的人们一样，被突如其来的大水弄到猝不及防。

这年头的人们，手头都不富余。

谁会想到提前储备物资？

尤其如今还是夏季……

姜岐端着碗红烧肉盖浇面先给后院聋老太太送去。

对着东厢房笑道：“一大妈，我去给后院老太太送晚饭。”

“您今晚甭送了啊！”

一大妈在屋里笑着应道：“好！”

等姜岐从后院回来。

傻柱这才带着冉秋叶进耳房坐下，依旧有些替姜岐不值。

骂道：“一群记吃不记打的蠢货！”

“小七当初就该别管他们，由得他们在水里凄惶！”

“尤其是贾张氏！”

姜岐笑了笑，给傻柱倒了杯酒。

让冉秋叶跟娄晓娥喝北冰洋汽水。

“柱子哥，理会他们做什么？”

“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行无愧于人，止无愧于心。”

“对得起天地良心就够了。”

冉秋叶喝了口饮料，朝傻柱微微一笑。

“小七说的对，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

“这院里人性子就是这个样，我都习惯了，难道你还没习惯？”

娄晓娥靠在姜岐肩膀上，看着自家男人满眼都是小星星。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冉秋叶噗嗤一声笑了。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傻柱忙道：“停停停！”

“再这么说话，我且得去前院请三大爷来镇镇你们！”

姜岐揽着娄晓娥笑得不行。

“柱子哥，你别去请三大爷。”

“这红烧肉的香气，三大妈闻得见，一会就该来收盘子底了！”

四人都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姜岐耳朵微微一动，故意问道：“大茂哥难道开始被那滩黄泥水滚昏了头？”

“今儿怎么不过来蹭饭蹭酒？”

许大茂的声音旋即在耳房外幽幽响起。

“我这不是来了么……”

姜岐打开门，将许大茂放了进来。

见许大茂手里端着一碟乾隆白菜。

哈哈大笑：“许婶好手艺！”

“可是好久没吃这个菜了！”

傻柱也乐了。

拿了副碗筷给许大茂，也倒上一杯酒。

“来来来，为这场大水终于过去干杯！”

“干杯！”

…………………………

次日。

姜岐练剑回来，照旧去红星轧钢厂里上班。

今天还没正式恢复生产。

整个厂里的职工都在做清洁卫生工作。

还好那几台大机器的车间都封堵的严严实实并没被大水淹没。

否则，今次厂里的乐子就大发了……

如今的毛熊可不会还支援这些机器设备……

一场大水，停水停电，小库房里的食材损失不少……

还是姜岐悄悄将一些特别珍惜的食材藏进了袖里乾坤技能空间。

不然损失还要大。

姜岐趁着赵师傅杨厂长聂副厂长等人带着各主任科长科员办事员都去了车间。

悄悄将他藏起来的珍稀食材放回冰箱。

那天抢救物资的时候，这几台冰箱都搬上了厂办三楼。

姜岐借口只要不打开冰箱，里面的冰块就不会融化。

所以那台装珍稀食材的冰箱用封条一贴，没人敢动。

刚下楼，就看见傻柱带着食堂里的人来搬冰箱。

傻柱以为姜岐是来找赵师傅。

笑道：“小七，赵师傅去了钳工车间看机器呢！”

姜岐装模作样一拍额头：“我说师父跟杨叔聂叔都不在呢……”

“我这就去找他！”

“柱子哥，上面那台贴封条的冰箱，先通电冻上两小时才撕封条啊。”

傻柱道：“知道了。”

横竖姜岐说什么他都信……

就压根没去想什么冰块能几天几夜不化……

红星轧钢厂是万人大厂，占地面积大，要清洁卫生的地方极多。

足足花了两三天时间。

整个厂区才清洁整理完毕，正式恢复生产。

姜岐的采购任务也陡然加重了起来。

都是劫后余生的人，京郊各处公社生产队都集体遭了灾。

这一天，姜岐早早拿了采购单子。

去了好几个公社都凑不齐全。

只能用袖里乾坤技能空间里的物资完成采购任务。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食材交给傻柱入库。

傻柱如今是食堂主管，自然由他登记入库。

看着姜岐带回来的食材，瞬间惊掉了傻柱的下巴……

扑腾的肥鸡大鸭子，鲜活的大鲤子，个头规整的鸡蛋，五花肉，羊肉，牛肉等等，等等……

傻柱半晌才道：“小七，你可以啊……”

“我还以为你采购不回来了……”

姜岐的胡话是张口就来。

“柱子哥，有些生产队在山上，逃过了这一劫……”

“所以物资还是有的……”

“只是山高路险很难上去……”

“至于这些肉类，我去鸽子市找会计张婶的熟人淘换的。”

傻柱大力拍着姜岐肩膀。

“好好好！”

“我兄弟就是牛！”

“这下不要担心明天的接待任务了！”

姜岐问道：“柱子哥，明天有什么接待任务？”

傻柱神秘兮兮地一笑：“部里下来论功行赏的，说是要表彰今次大水里涌现的英雄。”

姜岐也没理会，自回采购科报账。

报完账正跟姜科长、李出纳、张会计扯闲篇儿。

只见，厂办的两名办事员又来了。

“姜办事员，四位厂长找您！”

两名办事员的神情从来没有这么恭谨过……

姜岐暗自觉得好笑。

这两位简直就是风向标，晴雨表。

从他们脸上完全能看得出来，厂办找他是好事还是坏事……

厂长办公室。

杨厂长，赵师傅，聂副厂长都在。

就连李怀德都病恹恹靠在沙发角落里……

一场大水过去，他最心爱的乾隆御制手把件不见了……

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像是长了翅膀飞走的……

跟上回失窃一模一样……

杨厂长笑呵呵地道：“小七，快坐下说话！”

“你教给工人医院魏医生的那种救人手法传出去了！”

魏医生就是跟姜岐一同抢救溺水女人的那个女医生。

“经过四九城各大医院实践过后，用处非常大！”

“部里几个领导都要给你表彰！”

姜岐谦虚地道：“杨叔，那都是师姐看古籍医书看出来的功劳。”

“我不过就是照搬了一下而已……”

“表彰什么的，还是算了……”

“我又不是医生不是郎中，要这功劳没用……”

聂副厂长呵呵笑道：“还有一件事，这次水灾里涌现出来的英雄事迹不少。”

“你用皮筏子在大水中救了二十多个人的事，也已经传开了。”

“所以我们三个想将你作为我们红星轧钢厂的抗洪英雄代表，推荐上去。”

“两件功劳加在一起，你或许还能受到领导亲自接见！”

姜岐登时浑身寒毛一炸！

别说握手说话了，就连靠近几步都是要出大问题……

姜岐坐不住了，急忙起身推辞：“杨叔，聂叔，师父，李厂长……”

“我这点微末之功，不值一提……”

“这份荣耀，这份名誉，还是让给在这场大水中表现更加突出的人吧……”

“我就是个小小的采购员，要这么大的荣耀做什么？”

“难道下回去公社的时候，社员们会白给我一把青菜一只鸡？”

除了赵师傅是个大老粗之外。

杨厂长与聂副厂长，甚至包括病恹恹的李怀德都是人精。

姜岐这番话，绝对不是摆姿态。

而是真真切切在推辞。

赵师傅满脸诧异，问道：“小七，难道还不好吗？”

“这跟你那岳父去承天门城门楼子接受接见，也差不多了……”

姜岐巴不得在心中说一万个不好……

姜岐想了想，才轻声道：

“师父……”

“洪水无情，人有情……”

“那些奋战在第一线的工人，干部，战士，武警，才是最光荣的……”

“是他们日夜奋战在浑浊大水里……”

“是他们为老百姓转移安置赢的宝贵时间……”

“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

“是他们冲在了最危险的地方，冲在了最为危险的时刻……”

“我不过是机缘巧合救了几个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杨厂长跟聂副厂长相视一笑。

如今这样不求不妄，苦乐自当的年轻人，已经买少见少。

当然比削尖了脑袋往上爬的那种利欲熏心的人要好得多得。

聂副厂长更是在心中喟叹。

到底不愧是老战友的亲传弟子，就连这性子都像得紧……

杨厂长乐呵呵地道：“算了，算了，你既然不愿意就算了。”

“要你作报告似的歌功颂德做什么……”

“功劳给你记着！”

“八级办事员工资调到七级办事员的工资。”

“等明年考评的时候，再正式定级！”

这下姜岐开心了。

笑眯眯地道：“谢谢杨叔！”

大黑十可是好东西，谁嫌弃少呢……

离开红星轧钢厂后。

姜岐先骑着自行车回了一趟娄公馆。

将娄一啸平生所藏还回秘库。

不得不说，娄一啸这间秘库的设计的确不错。

大水只进到第二层，就再没能进去。

真正放藏品的密室，里面干干净净。

姜岐将钥匙还给娄一啸。

娄一啸摇头不接。

“小七，女婿也是半个儿，钥匙你保管着就好。”

“我没有什么不相信的……”

离开娄公馆后。

又将孙伴鹤，王世襄，朱家溍等人那些委托他保管的古籍善本，一一送回去。

芳嘉园胡同３号院。

姜岐看着陈梦家送他的一件西周中早期的青铜罍……

捂着额头道：“陈伯父，您可真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