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岐推着自行车才进垂花门。

闫阜贵从乌泱泱的人群里赶出来，拉住姜岐笑道：“小七进屋，借一步说话！”

姜岐看了闫阜贵一眼，笑道：“三大爷有事？”

此时前院都是刚看完热闹准备回家的人群。

闫阜贵自然不方便说话。

等姜岐停下自行车，连忙拉着他进了西厢房。

一进屋，闫阜贵消瘦脸庞上堆满笑意，朝姜岐连连拱手。

“小七，穆老师跟秦京茹的事，多谢你帮忙！”

那可是关乎他谢媒礼的大事，自然要道谢……

姜岐朝闫阜贵摊摊手。

“三大爷，您是不是谢错了人？”

“我可什么都没做啊！”

闫阜贵见姜岐撇清，笑道：“小七，前边那间倒座房难道不是你出手？”

姜岐怎么可能承认。

笑道：“没有，没有！”

“无功不受禄！”

“那间倒座房是京茹妹子与穆老师自己去咱们厂后勤部申请的。”

“跟我可没有一分钱关系！”

他才不愿意承认……

不然若是被吴疤子媳妇知道了，弄不好就得跟他闹起来……

吴疤子媳妇没什么……

可是中间还有个宫素素呢……

闫阜贵多细致的一个人，见姜岐满口撇清，半点不信。

“小七，你有法子弄到那间倒座房……”

“那我家解成的工作，能不能也想個法子……”

姜岐叹了口气：“三大爷，您是怎么想的？”

“这个时候让解成哥进厂？”

“然后直接带着户口粮食奔去西蜀滇省，支援大三线建设么？”

“他那工种可是一线建筑工人！”

“和水泥砌墙壁，正好为大三线建设添砖加瓦！”

闫阜贵小眼睛里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了下去……

“解成也是不凑巧……”

“先是减退，现在又支援大三线……”

姜岐提醒道：“解成哥是初中毕业吧，他也算是知识分子……”

“您可别忘了邢燕子，董加耕……”

闫阜贵听得脸都绿了……

“算了，算了……”

“还是让他再在四九城打几年零工吧……”

姜岐暗中撇嘴……

等到明年，只怕连打零工都难……

轻声道：“三大爷，其实解成哥去大三线也顶好……”

“您若是愿意，我这就跟师父说说，让解成哥先进厂……”

“等明年第三批名单下来……”

闫阜贵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别啊，小七！”

“我就这么问问……”

“没事了，没事了……”

闫解放闫解矿还小，顶不了事……

大儿子闫解成可不能一去离家千万里……

姜岐笑了笑：“三大爷，没事我就回中院了……”

闫阜贵满心郁闷，只觉得走哪条路都不对……

黯然挥挥手：“去吧……去吧……”

姜岐推着自行车进了穿堂。

这个时候，傻柱当然已经回来了。

朝姜岐眨巴眨巴眼，压低声音道：“小七，你不错啊……”

姜岐轻轻“嘘”了一声。

停好自行车，走进正房。

一大妈正带着小小，问道：“开始前面倒座房吴疤子媳妇跟秦京茹闹什么呢？”

“足足闹了这一下午？”

姜岐笑道：“一大妈，您没带着小小去前面看热闹啊？”

一大妈道：“开始忙着跟小小换尿片子，擦洗身子，又洗了尿片子。”

“且没时间去看……”

“再说了，顶前边那么些人，鸡一嘴，鸭一嘴的，我还怕吓着小小呢！”

傻柱连忙笑道：“其实过去看看也没事，连妞妞还在倒座房里呢！”

“何况咱们小小是个小男子汉！”

姜岐俯身在小小脸上亲了一口。

“小男子汉可得快些长高！”

“可别跟你师父似的，直到二十岁才算长成了个子！”

一大妈哈哈一笑：“可不是，小七直到十七八岁还像个小鸡仔子！”

“我看着都发愁！”

“还好这两三年长好了！”

“也高了！”

傻柱屈起手臂道：“一大妈，您放心！”

“小小随我不随他师父，保证不会矮！”

一大妈拍了傻柱一下：“别跑题，快说前面是怎么回事。”

“我得给你一大爷跟老太太弄晚饭了！”

傻柱故意撇撇嘴。

“一大妈，又偏心！”

“明明是小七先跑题的，您老人家却揍我！”

逗得一大妈哈哈笑了起来。

姜岐笑着道：“一大妈，是这样……”

“吴疤子媳妇看中了原来刘三根那间倒座房，想着去厂里打申请。”

“结果被穆老师捷足先登做了婚房！”

“所以才闹了起来。”

一大妈道：“不是说穆老师家里有两间房？”

“怎么还要咱们院里的房子？”

冉秋叶道：“穆老师家里加上嫁过去的秦京茹足足六口人呢，住不下……”

“秦京茹也想跟着她姐姐再近些，所以才想着要那间倒座房……”

一大妈恍然大悟。

起身笑道：“那也说的过去……”

“横竖吴家两个孩子还小，再混一两年还使得……”

“不说了，我家去给你一大爷弄晚饭……”

说着回了东厢房。

傻柱这才压低声音问道：“小七，是你帮的秦京茹？”

姜岐笑道：“京茹妹子心思灵泛，她今天上午拉着我去了后勤部……”

“不过，我可什么话都没说啊……”

“人家陈主任就自动自觉帮穆老师办好了手续。”

傻柱哈哈一笑。

“小七，你那句话怎么说的？”

姜岐也忍不住笑了。

“嗯，算我去后勤部刷了个脸！”

此时，前边倒座房里吴疤子两口子闷闷不乐……

吴疤子媳妇想了想还是将肉拿出来，切肉片子打豆腐炖白菜……

“当家的，你还是去趟中院找小七……”

吴疤子问道：“这倒座房都没了……还去找小七做什么？”

他年纪比姜岐傻柱年纪都要大不少，总觉得抹不开面儿……

吴疤子媳妇看了吴疤子一眼，想骂人，又不敢……

锻工那一把子力气，她可不想捶在她身上……

只道：“这次去支援大三线建设这么多人……”

“你们厂里一定还有空余闲置的房……”

“不拘是哪里，都弄一间来……”

“哪怕没有现在这么方便，也要弄一间！”

吴疤子恍然大悟！

“好媳妇，你就是比我聪明！”

论长相身材，现在这个瘦骨嶙峋，状若圆规的老婆，自然没有他前头媳妇生的好看。

但是前头媳妇会给他戴绿帽子，这个可不会……

非但不会，还一门心思帮他出主意……

对前头留下的两个孩子，虽然算不得十分好。

面子情是足够了的……

吴疤子媳妇手脚麻利的做好猪肉豆腐炖白菜，只留了一小半自己带孩子吃。

剩下的全给吴疤子端走。

又打开柜子拿出一瓶红星小二。

笑道：“当家的，快去吧！”

“一定让小七给个准信！”

吴疤子笑道：“嗯，等我好消息！”

中院正房，姜岐与傻柱刚好坐下准备喝酒。

听见吴疤子在外面敲门。

“小七，你在傻柱屋里吗？”

姜岐笑了笑：“吴大哥，进来吧，我在呢！”

吴疤子端着碗猪肉豆腐炖白菜放在桌上，又打开二锅头。

笑道：“添个菜，咱们哥仨今晚喝一杯。”

这已经是来中院正房吃饭喝酒不成文的规矩……

姜岐笑道：“吴大哥也太讲究，我们这有菜呢！”

吴疤子道：“规矩可不能坏……”

“不然，就算你们哥俩敞亮，我也不好意思坐下啊……”

傻柱给吴疤子满上一杯酒，笑道：“来，来，来，快喝一杯，祛祛寒气。”

“这三九寒天的，从屋里一出来就冷得难受。”

姜岐陪着喝了两杯，才问道：“吴大哥，是不是有事？”

吴疤子道：“小七，你开始也看见了……”

“你嫂子跟秦家的那个吵了这半天一架……”

“她本来也看中了隔壁刘三根的房子……”

“可惜我没用，去后勤部找陈主任，被他推搪了过去……”

“你嫂子让我问问你，咱们厂还有没有空置的屋子……”

姜岐笑道：“有的，当然有。”

“这次去大三线这么些人，腾出了不少公房。”

“只不过要等明天开春，再重新分配……”

吴疤子道：“我去找陈主任，他也是这么说的……”

“小七，你看能不能……”

姜岐笑道：“吴大哥，莪说话间就要出差……”

“等我回来，帮你找陈主任说说，留一间就是了。”

他这一去香江，宫素素就要回鲁省去探亲。

万一她跑来四九城去见吴疤子媳妇呢，他可不想落个不是……

毕竟在香江他要仰仗宫素素的地方还多着呢……

吴疤子听了姜岐这话，顿时像吃了颗定心丸。

连声笑道：“多谢小七，多谢小七……”

“我这也就不怕你嫂子蛐蛐我了……”

傻柱乐道：“吴大哥，你还怕吴嫂子啊？”

吴疤子原来喝醉酒的时候，捶他前头媳妇是常事……

倒是换了现在这个，不敢动手了……

吴疤子讪讪笑道：“不瞒你们说啊，我比较怵她那个表妹……”

“往跟前一站，我都不敢喘气儿……”

姜岐跟傻柱忽视一眼，哈哈大笑！

“素素师姐威武！”

宫素素那化劲高手，威慑力可不是盖的！

三人在正房喝了一回酒，快到九点了，吴疤子才回倒座房。

告诉他媳妇，姜岐应承帮他申请一间房。

吴疤子媳妇看了吴疤子一眼，不无遗憾地道：“可惜这间倒座房了……”

“早去找小七说说多好……”

……………………

次日。

姜岐先去红星轧钢厂小库房看看食材，该补充的补充好。

又跟傻柱交代了些话，看过赵师傅后，背着背包出了厂门。

照旧是用介绍信买了张卧铺，从四九城去粤省。

将那些五花八门的特产全部在广府收集齐全。

半夜开着大货车去顺德偷偷盖红戳戳，然后再去鹏城口岸过关……

这些事，姜岐早已做得轻车熟路……

出了鹏城口岸，先去油麻地九狮武馆。

叶清灵依旧在给排成长队的患者看病。

姜岐笑了笑：“师姐，我回来了！”

“师父跟素素师姐呢？”

叶清灵看看姜岐气色，微笑道：“师父跟师姐在楼上招待客人……”

“师弟，等会看见这个客人可别吓一跳……”

姜岐笑嘻嘻地往楼上走。

什么客人能让他吓一跳……

二楼武馆，吴九狮跟一名精神矍铄的老者相对而坐。

老者五官深邃，面容清癯。

而宫素素侍立在吴九狮身后。

老者身后也站了一名青年人……

姜岐步履轻快，才准备叫师父师姐。

猛地看见那位跟吴九狮相对而坐的老者面容，登时愣在当场。

“叶，叶问，叶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