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匆匆数日。
“六郎,这可怎么办?”
许江达打探完消息,回返客栈。
顾安本想启程去开封,可没想到出城没走多远,三人便遇上了官兵封路。
打听之下,才知道事由还是出在那位圣公方腊身上。
听说这方腊揭竿起义,势头正猛。
短短数月,攻城拔寨,势如破竹,连克六州数十县之地。
前不久,才攻下了富阳、新城两县。
这两县是与临安府接壤的。
换句话说,方腊大军,已经大军直逼临安府。
这可是大怂要地,大怂朝廷怕是早就慌了。
官府便将各处要道都给封锁,以防那贼军有机可乘。
可这就苦了顾安。
他要是早两天走,都不会这么倒霉。
没办法,只好在客栈里先住下,同时每日打探消息,看什么时候才能放开道路。
眼看几天过去了,却没有看到解封的苗头。
“有他们的消息吗?”
顾安问的是王纨等人。
许江达摇头:“没有,想来已不在城中。”
旋即又道:“不过,倒是听说前日有人冲卡,引起了好大的乱子,其中就有个红衣女子。”
顾安忙道:“没出事吧?”
许江达摇头道:“就是因为没有捉拿到冲卡之人,官府大怒,张榜悬赏,属下才得知,”
“虽然不知具体,但属下以为,那女子应该便是二小姐。”
顾安松了一口气。
看来,他们应该已经出去了。
其实一定要出去,顾安也是有法子的,只不过他还不想得罪大怂官府。
要是一个不好,也被逼上梁山咋办?
以王纨等人的本事,想要通过关卡,不是什么难事。
怕只怕遇上一些非人。
这方世界既然有梁山、方腊这些大寇,那就不能以常理度之。
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就会蹦出个本事大得吓人的家伙来。
“算了,既然出不去,咱们也不必强来,暂时先在城中住下吧。”
他想去开封,只不过因为那里现在是大怂的中心。
天下之事,纷乱如麻,却总归会汇于那里。
虽然麻烦多,但是机缘肯定也不少。
不过,他也不是非去不可。
至少临安这里还有他感兴趣的地方。
金山寺的那位法海和尚……
之前写《白蛇》话本,将法海暗戳戳改成庄南溟,坑了他一把。
没想到这会儿,竟然还真让他来到了这个可能有着白蛇的地方。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
既然法海已经在金山寺,就不知道那位白娘子现在在不在临安?
毕竟是后世广为流传的传说,顾安实在是好奇。
他很想亲眼看看,法海是不是真的是那个法力无边、海裂山崩,同时又不懂爱的可恶老和尚。
想亲眼看看,那千年道行的白蛇,是不是真的美若天仙。
想知道她嫁了那么一个弱书生,究竟是为了报恩,还是动了真情,还是单纯地妖害人?
还想知道她身边是不是有个小青,小青究竟是青鱼还是青蛇?
还想知道,南海观世音、地府黑白无常、南极仙翁、赵公明……等等等等,是不是真的存在……
一念生起,顾安想知道的东西太多了。
这些东西,哪一个不是大机缘大际遇?
只要得到一点点,出去以后你六哥还怕什么万仙教?都督府?
要你们一个个都跪下唱征服!
哼哼!
“六郎,六郎?”
白楼子看着顾安面带傻笑,嘴角似乎流出了可疑的东西,连着叫了几声。
顾安才回过魂来。
“啊?哦!咳!”
“那个什么,咱们先出去走走,找个地方暂住吧,也不能天天住客栈。”
顾安以起身作掩饰。
带着二人,离了客栈。
说起来他们来之前,谁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竟然会直接来到所谓的上古世界,谁身上都没带着钱。
这些日子花的,还是用阴君陵身上的玉换的。
所谓君子佩玉,多亏他这个读书人,一板一眼地奉行着。
如今顾安身上也没剩下多少银子,客栈是肯定住不起了。
“老许,老白,你说咱们要找个什么营生?总不能坐吃山空啊。”
路上,顾安一边感受着这大怂风光,一边说道。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不愧是临安。
只凭这般景色,北怂亡后,完颜构会将这里作为都城也不奇怪。
这话还真是问倒了许江达。
他进王家前,就是个江湖大侠。
靠的都是别人的“接济”。
进了王家,也没缺过钱。
倒是白楼子道:“六郎,俺看这里到处是水,要不然俺重操旧业,打渔养你。”
“……”
顾安无语道:“算了吧,你打渔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
“罢了,先找着地方住再说。”
阴君陵的玉可不是普通的东西,换的钱可不少。
他身上剩下的应该还能支持一段时间。
只要有钱,就很少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许江达和白楼子,一个以他马首是瞻,一个以他为榜样。
心里都没别的想法,只想跟着他,自然不会什么意见。
许江达是个老江湖,虽然这里是“上古世界”,可很多东西似乎也差不了多少。
他很快就找到了个牙行,还着几人找了一处合适的宅子,在一个叫三桥街的地方。
想来是看顾安气度不俗,牙子殷勤道:
“这位官人,我跟你说,这可是好地段儿,西边就是涌金门,连着西湖,坐着船便能游遍内外,边上就是闹市,”
“此处却清静,可谓是闹中取静,以前可是官家人住的地方,只不过犯了事儿,此地便空了出来,”
“要不是看小官人您不似凡人,我还不带您来看呢。”
顾安笑道:“你说得倒好听,这么好,怎么能轮得到我来?”
他随手摸上门窗,染上厚厚的尘灰:“这地方,荒废了不少日子吧?”
牙子尴尬一笑。
原想着这小官人年纪小,怕不是哪个大户人家出来的,想在外边养个外室。
这年头,这种事多的是。
这种人一般都好蒙。
可没想到,这么精明。
“行了,我也不跟你废话,这个数。”
牙子顿时叫屈:“哎哟!小官人,您这可是要了我的命了!”
“这怎么能够?您多少再加点?哎好好好!就这个数!”
一看顾安转身就走,牙子不敢再装腔作势,连忙答应。
被以原本一半的价格租给了顾安。
“老许,给钱。”
租下了房子,许江达和白楼子便开始操持了起来,将这宅子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打扫得干干净净。
又置办了些必须之物,三人就暂时在临安城里定居了下来。
这是个两进的宅子,不算小,住三个人绰绰有余。
前后两个院子,有池有树有花,都做得很是清雅。
那牙子说以前是官家人住的,倒可能不假。
只不过,自己这点银子就能租下这样的地方,还是半年。
也肯定是有问题的。
夜里。
顾安站在后院里,像是在欣赏着这里的景致。
白楼子东张西望地走了过来,小声道:“六郎,这地方好像有点不干净啊。”
顾安道:“你也发现了?”
“六郎早看出来了?”
白楼子倒是不奇怪顾安有这本事,只是奇怪道:“那六郎干嘛还要租下来?”
“那个该死的牙子,改日见了他,俺非得请他吃俺一顿拳头!”
顾安笑道:“若不是这般,咱们哪能捡这便宜?”
“也是……不过,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俺虽然察觉了些不对劲,可也没找出那脏东西来,”
白楼子有些担忧道:“就怕扰了六郎你的清静,要不俺明日就去打渔去,挣些钱找个干净点的地方?”
“……你怎么还惦记着打渔?”
顾安无语道:“行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咱们这趟就是来撞机缘的,简单点说,就是来找事儿的,哪里有怕事儿的道理?”
白楼子挠挠头:“可俺除了打渔,也不会别的营生。”
“谁说不会?你这不是已经找到了饭碗?”
白楼子一脸迷茫:“俺啥时候找到了?”
顾安无奈摇头:“脏东西啊!”
“哦~”
“六郎你的意思是……”
顾安道:“随便找了个地方,就能撞上脏东西,要不是咱们倒霉透顶,就是这地方妖魔鬼怪多得到处都是,”
“既然如此,咱们还怕没饭吃?”
“对对对!俺明天就出去摆个摊子,专门给人排忧解难!”
白楼子反应过来,满脸兴奋。
这可是戳到他的痒处了。
学了一身的家传本事,在大庸因为出身原因,不敢显露,要不是遇上六郎,毫无用武之地。
这里可不一样了!
白楼子从小就幻想着能行走天下,以斩妖除魔,解救苍生为己余十。
现在想实现虽然也难,但总归是沾了点边不是?
顾安看他兴奋神色,心中所有所思。
便道:“老白,我传你一套功夫吧。”
“好啊,啥功夫?”
白楼子兴奋道。
他看着憨,却不是没有心眼子。
但在顾安面前,他不会而心眼子。
顾安让他学,他便学,也没有什么好客套的。
“老许,别忙了,你也一起。”
顾安叫来仍在忙活的许江达,然后便开始教授他们铁竹禅功。
铁竹禅功,是要用铁竹桩功打基础的。
许江达本来就在王家,也曾得传铁竹桩功,有一定的基础。
但他知道这禅功是佛门正宗大法后,却不愿学。
顾安问他原因,却说自己资质愚钝,怕是强行学了,也练不出名堂。
顾安见他认真,也只能由得他,便只传了他铁竹九节的炼体之法。
有这门桩法,他以后不论是学武还是后悔想要学佛修道,都有余地。
至于白楼子,根本懒得用脑子,顾安让他学什么他便学什么。
而且,顾安发现这小子看起来憨,可资质着实好得惊人。
竟然是一教就会。
照这么下去,怕是要不了三两个月,他的桩功基础都能赶上许江达。
想要真正修成铁竹禅功,也不是什么难事。
顾安本是一时起意,这倒让他教得更加用心了。
……
次日一大早。
练了一晚上桩功的白楼子,便精神奕奕地抱着一堆东西。
“六郎!俺出去摆摊了!”
顾安从屋里走出。
一身清净气息,澄澈无暇。
他也是一夜入定,采炁修炼。
发现在这灵虚仙幻之境中修行,竟然有种事半功倍、无往不利之感。
也不知道是因胜境本身的玄妙,还是因为这方世界,原本就是利于修行。
倒让顾安觉得,留在临安也不是件坏事。
哪怕什么机缘都没得到,只要待的时间够长,也是赚大了。
“怎么,你还真的要去摆摊捉鬼呢?”
顾安满脸无语。
白楼子嘿嘿笑道:“那是自然,俺学了这一身本事,可除了跟着六郎你,从来没机会用过,”
“反正咱要挣钱,让俺顺便过过瘾也好。”
顾安只好道:“行吧,你想去便去,不过一切小心。”
临安府是个富庶之地,安全还是有些保障。
就算将来方腊那厮打了进来,也不可能随意破坏。
倒不必太过担心。
等白楼子走了,顾安叫了许江达,便想出去溜达溜达,再去一趟金山寺。
看能不能见到法海。
才出门,迎面撞见一个人。
一身布衣,头载纶巾,身材高大,却是一身文雅书生气。
此人见了顾安,也是一愣,旋即叉手施礼:“在下吴洪,见过兄台。”
“兄台可是刚搬来此处?”
顾安点点头:“不错,昨日才来。”
吴洪高兴道:“在下就住在兄台侧邻,也是不久前才来,以后还请兄台多多指教。”
“好说好说。”
顾安对他的热情有点不习惯,只得随口应付。
却见吴洪眼巴巴看着自己。
“这个,兄台还有事?”
吴洪腼腆一笑:“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顾安,行六,你叫顾六便是。”
“原来是顾兄……”
“吴兄,我还有急事,下次再聊。”
顾安眼疾口快地打断吴洪施法,接着快步离去。
“哎……”
吴洪手扬起一半,张了张嘴,顾安已经离远了,不由失望一叹,转身进了顾安隔壁的宅子。
另一边。
走远了许江达才问道:“六郎,可是这姓吴的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