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城门后,只见苏去疾依靠在厚厚墙壁上。
他的脸色有些发白,眼袋略微发青,似乎没怎么休息好。
虽然长长的袖袍遮住了左手,但隐约还是能看见被包扎过的痕迹。
最主要的是,他的右手反握着一柄匕首。
表情阴沉,眼神有些捉摸不透。
“小心!”
李楹台也发现了苏去疾的异常,瞬间把手放在了剑柄上,做出了御敌的姿势。
“没事!”
金蝉按住了李楹台的手,神色轻松的说道。
而此时。
四周进入长安城的百姓越来越多,其中有难民,也有商人和旅人。
不过似乎只有进城的,没见一个出城的。
“大人,这里人多眼杂,请您随我来!”
苏去疾来到金蝉三步之内后,轻轻的开口。
而说话的同时,还不忘眯起眼睛朝着四周打量一番。
“走。”
进入附近的小巷子,苏去疾似乎很小心,不但脚步轻盈不发出一点声响,甚至还时不时的扭头观望。
就连拐入另一个巷子时,都会先探头查看。
确认安全后,才让金蝉继续跟紧自己。
就这样穿梭了大约十几条小巷子后,苏去疾在一座牌匾上写着“凶肆”的院子前停了下来。
“请大人责罚!”
突然,没有任何征兆下,苏去疾竟瞬间单膝跪地,而手里还握着抽出了刀鞘的匕首。
“起来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金蝉扶起苏去疾时,发现他的整个左臂缠满了布条,并且行动不便。
似乎是受了重伤。
按理说,虽然暗字营的人快马加鞭,没有马车作为负担,但顶多也就比自己能快四五日而已。
就这么短短的几天时间,到底能犯什么错?
金蝉有些不解。
“大人,您的手背!”
苏去疾指了指金蝉手背上的红色画符,然后继续说道。
“本来我是想拼死出城,提前告知大人千万不要被画上这个鬼东西,但谁知这长安城似乎是被施了法一样,根本无法踏出半分。”
苏去疾咬着牙,脸上满是自责。
甚至还把匕首递给上,示意金蝉惩戒自己。
“这画符有什么问题吗?”
金蝉接过匕首,但只是将其插回刀鞘,重新别回了苏去疾的腰间。
看到金蝉并不打算责怪自己,苏去疾长叹了一口气后,抬起了缠满白布的左臂。
只不过在抬手的时候,眉头缩成了一团,脸色也瞬间苍白,额头冒出丝丝的汗珠。
“大人,您请看。”
扯下一圈圈的白布,只见苏去疾的左手臂,从手肘处一直到手背,就像是被剃刀剃过一样坑坑洼洼。
半个手臂至少六成的肉被挖掉了,而且还因为感染滴流着恶臭的脓水。
“这是怎么回事?”
金蝉盯着这条像是被野狗啃食的左臂问道。
“赵归真的画符,被画上这玩意的人,只要离开永兴、长乐、安兴、大宁四个坊间,画符就会腐蚀骨肉,而且从手背不断延伸至全身,有几个为了刺探情报的兄弟们,因为离开的时间太长,半个身子都已经腐烂了,人......,估计活不过今晚。”
苏去疾低着头,嘴里的牙齿几乎都要咬碎了。
“不过兄弟们也没有白牺牲,关于李太子母亲的情报,已经收集了七七八八。”
苏去疾倒也是个眼尖的人,在看到金蝉和李楹台的关系匪浅后。
便把之前这个追杀的对象,立马改口称为了太子。
“先去看看吧!”
金蝉并没急着询问关于武丽的消息,而是拍了拍苏去疾的肩膀,示意先去探望下受伤的暗字营兄弟们。
虽然只是细小的举动,但却让苏去疾很是受用。
连忙推开“凶肆”的大门,让金蝉和李楹台先行进入。
刚跨过门槛迈入玄关,一股腐烂的霉味便扑面而来。
门楣上挂着已经褪色,绣着复杂冥文的黑布幡,随微风轻轻晃动,还发出沙沙的声响。
朝里走去。
青石板的路面长满了青苔,而院子里满是齐腰高的杂草和许许多多废弃的棺材。
地上还有许多烂掉的纸元宝和扎纸人。
进入主堂。
只见大厅中央原本放置死人的草席上,躺着十三个面无生气,痛苦呻吟的暗字营军人。
“其他人呢?”
三四百个暗字营的人,怎么只剩下了这么几个,难不成全都死了?
金蝉疑惑的问道。
“其他轻伤的兄弟们都在外面,只有晚上才会回来,还有一二百个兄弟因为画符的原因,被困在长安城南、城北的坊间里。”
当日为了不引人瞩目,苏去疾一开始便拆开了队伍。
一百多人从城东进入,一百多人从城北进入,剩下的人则跟随自己从城东进入。
只是没想到,这入了长安城后,想再见一面就得承受烂肉噬骨的痛苦。
金蝉走上前去,然后蹲下身子,用手解开了这十三个人的上衣。
吸~~~
身后的李楹台不自觉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这十三位暗字营的军人们,几乎半个身子都变成了烂肉,不但能看到内脏在体内蠕动。
甚至还可以透过皮肤下的肋骨,看到跳动缓慢的心脏。
而其中最严重的一位,他的肺叶、肝脏还有大肠,已经变的有些焦黑发硬,
就像是放在卤锅里大火炖煮了一天一夜,但是忘了加水一样。
看样子能再活一炷香就已经是奇迹了。
“大人,关于李太子的母亲......”
苏去疾本想汇报下这几天获得的情报,但谁知却被金蝉伸手打断了。
“你们这里有没有酒水?”
“酒水?”
苏去疾以为金蝉在这种情况下还想要喝酒,虽然心里有些不满,但嘴上只能说道:“有,就在偏房放着。”
“好!”
金蝉让苏去疾和李楹台留在原地,自己则独自一人走到了偏房。
看着供桌上摆着几坛还未喝过的酒水,金蝉皱了皱眉,暗叹一声:“希望有用。”
而话落。
金蝉便掀开坛子上的盖尊,抱起酒坛把一小半的酒水倒在了地上。
然后拿出鱼腹,轻轻划开手腕,沿着坛口让血水流了进去。
直到流满后才停了下来。
“这酒倒也算烈,应该可以掩盖血腥味。”
说罢。
金蝉便抱着酒坛,回到了凶肆的大堂。
“这是我从普渡贤师那里顺来的灵药,混着酒水喝会有奇效,说不定可以治好兄弟们的伤。”
苏去疾听闻一愣,暗想自己刚才真是该死啊!
居然以小人之心度大人之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