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不仅能充电,还能补充体力。
吃饭、逛街、吃饭后回到餐车的唐根生脚后跟生疼,一屁股坐下就不想动弹。
而李苗苗则活蹦乱跳,主动参与到洗桌布的行列中,甚至唐根生还听到她打问今晚什么时候去搓煤球……
女孩子逛街消耗的果然是副油箱。
前人诚不欺我。
小小李苗苗,唐根生自觉能随意搓扁揉圆的小女子,竟也恐怖如斯。
发车2个多小时。
唐根生刚回到自己的休息室,就被李苗苗跑来叫门。
她大辫子垂在胸前,随着气喘吁吁一起一伏。
“老大,7号软卧有个乘客身体不舒服,让咱们赶紧做一份俄式宵夜,还要一份甜汤。”
唐根生拿了外套随李苗苗往外走,都快到餐车了才看到这姑娘还支棱着两只手,小鸭子似的。
差点没笑出声。
大概率为了揽下喊自己这趟差事,手都没来得及洗。
“苗苗,下午逛了那么久,回来也一直没闲着,你不累吗?”
“不累呀,再有个把小时就搓完了。那个,老大,你喝水不?我给你拿水壶去。”
李苗苗的跳跃很浮夸,唐根生险些没有跟上。
“我不渴,你去忙吧,我先做饭。”
软卧包厢的定制餐,唐根生肯定不能马虎。
何况人家还是身体抱恙才点的餐。
一个弄不好就得担责任。
如若不然也不用去叫他,值班的刘学军自己就办了。
唐根生挽起袖子进了厨房。
四平米多的餐车厨房里板板正正,满满登登,不锈钢灶台和厨具、锅具都干净的能映出人的影子。
白瞎了。
等自己做完了饭,以值班岗刘学军为首、孙雪峰等小资格为辅的清洁工就要再来一遍。
唐根生晃了晃脖子,双手掐腰左三圈右三圈。
餐车行驶中,车子始终维持在摇摆之中,从迈步进入餐车厨房的每一瞬间,扎马步的劲儿就得力透脚底板。
横木踩不实,丢人闹笑话事儿小,浪费储备物资事儿大。
甜汤先做。
唐根生自有计较。
既然软卧包厢的客人身体抱恙,自然不能先吃干的,大概率会先喝口汤。
太烫入不了嘴,先做甜汤,再烹饪主食。
首道汤还没做完,李苗苗便夹着水壶用头顶起布帘子进来。
唐根生扭头看去。
曲起的手臂和鼓鼓囊囊的胸脯夹着一个受气包似的水壶。
莫名有些羡慕它了呢。
感觉一定不错。
想也能想到吧,又软,又弹,不怕滑落地上,又享受,又稳固。
呔!
“老大,喝口水吧。”
不知道为什么李苗苗这么执着于让自己喝水。
但唐根生嫉妒这个水壶。
这种夹缝求生的状态,唐根生觉得能剥离一会儿是一会儿。
他拽出水壶,拧开壶盖,狠狠的嘬了上去。
吨吨吨~
喝了好几口。
眼角余光瞥见李苗苗的脸颊上貌似闪过一抹心疼……
唐根生可不知道李苗苗心疼的不是被唐根生大口喝水,而只是怕他喝太干净。
姑娘有自己龌龊的小心思呢。
每晚要是不间接亲个嘴,怕睡不踏实。
唐根生放下水壶,下意识摇了摇。
余量不多。
咂摸了一下嘴,才后知后觉的感到了甜丝丝。
哦,原来如此。
喝了人家的糖水,貌似喝的还挺多。
“咦?这水里面,放糖了?”
唐根生略有尴尬,没话找话问道。
李苗苗眨了眨眼:“老大,你喝出来啦?我没放糖,放了枣蜜,你喜欢吗,我包里还有,待会儿拿给你呀。”
“不用,不用。我一个大老爷们,喝水喝酒,不怎么喝蜂蜜水。”
唐根生说完,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苗苗,要是身体不舒服,就别干了,回去歇着吧,就说是我说的。”
餐车长嘛,这点权威还是有的。
看在夹缝……呃,看在甜水的份上。
“不用啦,老大你忙,我过去搓煤球了啊。”
水壶又躲进了幸福的小夹缝中,欢愉的心情透过那条一蹦一蹦的大辫子,清晰传递到唐根生眼皮子底下。
看着不像来情况的呀,这小姑娘,还喝上蜂蜜水了。
……
南锣鼓巷黑芝麻胡同。
24号四合院,中院西厢房。
林静在炉子前坐着。
锅里蒸了二合面窝头,热着中午剩的素炒白菜。
打跟唐根生密切接触后,林静和锅盖头这娘俩也都适应了一日三餐的伙食标准。
一顿不吃竟然会饿的扛不住了。
炉膛里塞了两根细长的蜜薯。
林静从唐根生屋里拿的。
她现在有西跨院的钥匙,能够随意进出。
有钥匙和没钥匙的感觉,也是不一样的。
唐根生在的时候她去拿东西,和他不在,自己跑去随便拿东西的感观,也不相同。
总而言之,想他了。
心里想他,身体也想他。
窗外划过一道身影,走路带癫,一步三晃。
刘利昆回来了。
林静宁静恬适的心,突然像是被吃了耗子药的死老鼠堵住似的。
啥好心情都一下子耗尽。
刘利昆推门进屋。
“做着饭呢?我不搁家吃了,给你们省点口粮。”
不等林静回应,刘利昆自顾自的道。
“嗯。”
林静应了一声,心情莫名转好。
还有种松一口气的解压感。
锅盖头刚才站在后墙附近,刘利昆进门,他就躲进里间屋去了。
既然刘利昆不在家吃饭,林静便起身去里间屋。
她打算等刘利昆走后,把屋里放着的那块金华火腿拿出来切了。
火腿自然也是唐根生屋里的。
走前叮嘱让林静和锅盖头当嚼口。
主要是怕锅盖头他妈吃不好。
毕竟,好身材需要长期日久的好营养。
唐根生上班不在,没法亲力亲为,只能让林静先勉为其难的食补一二。
用作将就。
刘利昆去西南角床底下拽出一个藤编的行李箱,一通翻找把一沓钱塞进裤兜。
出门前,打开门口的橱柜,从里面拿了个小布袋,剐了两碗棒子面。
“就这么省口粮的?”
林静讥讽的声音在里间屋门口响起。
刘利昆拿着碗的手顿了顿。
“一半棒子面,一半玉米碴子,行了吧?”
说着,从小布袋里又倒了一部分棒子面回去,打开另一袋,剐了一碗玉米碴子,水平碗面,足足一整碗。
林静翻了个白眼,却没再说话。
刚才她也是瞧不上刘利昆表里不一的行为才脱口而出。
唐根生柜子里有两袋子灰面,她中午过去时亲眼瞧过的。
相当于她靠山很瓷实,不愁饿肚子。
便是两碗溜尖的棒子面,她也不心疼。
不心疼多少,但心疼用在刘利昆身上。
刘利昆拎着小布袋出了门,走在中院跟一大爷那瑛宁还乐呵呵的打招呼。
“三爷,吃了吗您呐?”
“刚下班就出去啊,你小子可倒好,这是又有局了?”
“嘿,工友们下了班凑凑热闹,走了啊。”
迈上穿堂台阶,抬头瞧着穿堂里有人,刘利昆笑着打趣:“大成,你小子比我还急呢。”
说着,晃了晃手里的布袋:“我拿点口粮,免得落人口实。”
“嗨,利昆哥,瞧您说的,那点伙食算个什么,再说了,也没人真计较这个。”
阎大成笑道。
“那不行,一码是一码,免得赢了他们再打撕咬。”
“绝不能够,再说了,利昆哥名声是这个,给他们八个胆子,我还得仰仗您呢。”
阎大成竖了根大拇指。
两人说笑着过穿堂,出垂花门,伴随着笑声远去。
那瑛宁皱着眉,站在穿堂南头。
东厢房屋门吱嘎推开,魏东来的身影露出。
“一大爷,吃了吗?”
“吃了,吃了。”
那瑛宁转头笑着跟魏东来打招呼,不再思索刘利昆和阎大成这俩人的行迹问题。
中院,西厢房。
林静正在切火腿。
趁着炉子上的锅里还有热气,切好的火腿搁进去热一热更好吃。
锅盖头两只小手扒着橱柜边沿,踮着脚瞪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瞅着刀锋下的火腿片。
眼泪不争气的从嘴角往下流。
“妈妈,火腿好吃吗?”
“好不好次,你不知道啊?”
林静嘴角带笑。
刘利昆不在家,她心情大好,也懒得揭穿儿子的小把戏。
“妈妈,这是什么味儿的呀,我帮你尝尝好不好哇?”
林静捡了一块切碎了的拇指盖大小的火腿渣,两根葱葱指头捏起,送到锅盖头面前……的柜子沿儿。
锅盖头都张大了嘴等着投喂呢。
啊呜~
呜了个空。
小嘴顿时撅了起来。
但即便是这样,右边扣着柜子沿儿的小手也动了,探出去,抓住火腿碎,塞进嘴里。
乌黑的眼球里有‘好吃’的情绪在荡漾,粉嘟嘟的小脸上,却依旧有着‘欲求不满’的宝宝不开心。
锅盖头这一刻也突然想唐叔叔了。
换了是他,一定会直接塞自己嘴巴里,还会塞好大好大一块的呢。
林静重新开始切火腿。
这块金华火腿是师徒温窝时送来的礼物,好大一块的存货,这一块足足有巴掌大。
换了旁人家,或许能省着吃十来天。
林静却直接切了一大半。
晚饭儿子吃,她也要吃。
剩下的泡在早饭里,也不怕吃完。
因为靠山好男人中午就回来了呀。
嗯,剩下的火腿不能泡早饭,得等唐根生下班回来的时候喂儿子吃了。
中午饭必然要在自己吃饱之后才会做,别让儿子哭着喊饿,打扰了自己的好事。
林静切着火腿,眼神和思绪却都游离到了前院西跨院。
这一刻,锅盖头并不知道,他跟他的娘亲,都在思念着同一个男人。
只不过一个想的是男人的投喂,另一个想要把自己投喂给男人。
这个男人姓唐,跟刘利昆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刘利昆?
他是谁呀!
谁在乎啊!
管他去死啊。
南城某处大杂院。
一群大老爷们吞云吐雾好不快活。
“快下,快下,手快有,手慢无……”
“有了,有了!”
“大,大,大……”
“小!小!小!”
“开!”
“我艹!”
“玛德……”
“哈哈,老子通杀!给钱,给钱!”
不知道刘利昆知不知道情场失意才会赌场得意。
想必他不懂。
他此刻春风满面,威风赫赫,有种一盅在手,天下我有的气势。
屋门推开,张康来端着一只大海碗进来。
“利昆,面好了,我先给你盛了一碗,你趁热吃。”
“行,我杀他们三盘,这会儿手气正旺,走不得……”
阎大成一边擦汗,一边笑嘻嘻的恭维:“利昆哥这会儿忒猛了,你是不知道,就你出去这一会儿,利昆哥赢了得一个月工资还冒尖!”
张康来怔了一下,随即嘴角也化开了一抹笑,眼神里,全是刘利昆挥斥方遒的身影。
有些上头,很是着迷。
真男人便该如此。
哐~
一碗面出现在张康来面前。
脖子上搭着毛巾的郭老三呲着大牙,挥动着萝卜头似的手指头。
“张儿,你的面条。”
“哎,哎,谢谢郭哥,我自个儿来就成。”
“甭客气,捎带手的事儿。张儿,你不下场来两把?”
郭老三不是厨子,他是东郊民营轧钢厂的车间主任,家中排行老三,长得五大三粗,有把子力气,在胡同串子中,颇有地位,因为他是左撇子,所以绰号郭大撇子。
这个局虽不是他组织,可他经常参与,是这里的常客。
“不了,我不会,再说了,利昆运气比我好,他就代表我了啊。”
“你们这是合庄啊?”
“我不懂这些,反正就跟着利昆一起得了,省事儿。”
“张儿,你这见天过来这里,又不下场亲自玩,媳妇搁家里不埋怨你啊?”
“这有啥埋怨的,不就出来玩两天嘛,家里还有爸妈在呢。”
张康来不以为意的道。
轧钢厂和第二机械厂的厂区在一个线上,下班基本都会经过东四北小街附近。
郭大撇子知道刘利昆和张康来,也见过张康来的媳妇。
在郭大撇子心里,一路上下班遇到过最让他心痒痒的娘们,非面前这假小子的媳妇莫属。
贼他嬢不公平。
郭大撇子端着碗,挤进热闹的人群中,边吃边参与进去,化愤慨为赌运,争分夺秒的……贡献银子。
呸!
奶奶个球!
运气也没刘利昆那孙子好。
贼他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