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根生带了精心烹饪的饭菜来到东直门内侧的中医医院。
经过两个小时左右的回血。
唐根生不说满血复活吧,也得是复原了大半。
其实唐根生也没有真的被吓住。
更没有笔者描述的那么不堪。
毕竟是有着穿越隐藏福利淬炼过的男人。
这点小挫折不算什么。
唐根生主要是心疼林静。
心疼她晚饭嚼馒头会吃力。
担心她会坐立难安。
林静也只是用行动委婉表达自己的心意。
以及自己关于晚上唐根生的亲嫂嫂夜宿小叔子屋檐下的态度。
唐根生有接收到。
但箭在弦上,也能装傻充不明白。
好在仅此一夜。
明天就不用唐根生再纠结和尴尬了。
但是吧……
唐根生在来医院的路上,也在琢磨一件事。
当初自己考虑趁着房改政策没变,赶紧买一套小院的事情。
现在的情况是,唐根生的初衷未变,购买的迫切程度和使用策略却需要再斟酌。
林静怀孕了。
如果这会儿自己搬走,是不是有点推卸责任的意思?
如果带林静走,那更不可能。
摆明照顾林静的姿态,就必须要一个萝卜一个坑的选择配套。
可万一嫂子变妻子,嫂嫂怎么办?
所以,这就有了盲点。
需要斟酌。
更需要谨慎。
唐根生来到中医医院。
停车,拎着网兜,上了楼。
病房门口有几个人在交谈。
1床的病号家属跟护士在央求着什么,护士一脸为难。
唐根生跟对方擦肩而过,没在意那个陪床中年的视线随着自己的走动而移动。
直到唐根生消失在病房门口。
进了病房。
唐根生先是看到秦青站起身来。
她脸上的喜悦之色不加掩饰。
一看就是期盼很久终于盼到唐根生到来的那种小幸福。
病床上张经兴很清醒。
床头被垫高,他嘴里还在咀嚼着什么。
唐根生一眼就瞧见了张经兴看到自己过来,还下意识扭过头去。
不知道是不想看到唐根生,还是怕唐根生看到他此时此刻的囧样。
张经兴脖子下面扎了个毛巾,有小米粥从嘴角缓缓坠落。
何必躲藏?
唐根生撇了撇嘴。
连吃饭都没法利利索索,小老头以后埋汰的日子还多着呢。
躲得了一时有个屁用。
而且,唐根生真没心思看他这种落魄的样子。
怕自己心软。
再廉价的把他当亲爹照顾。
还不得被网友们骂死。
秦青朝着唐根生发自内心的笑。
唐根生回应的也很自然,很从容,很有感染力。
没这点本事,上一世唐根生也没办法两年有仨孩子。
演技不过关,时间和精力匹配不协调,管理不到位的话,顶多也就亲媳妇给生一个。
哪能哄着二姐和三妹也一并从美少女蜕变成美妇人。
哪怕川妹子得天独厚。
能这么心大,肯定不只是因为孩子落户口不愁。
唐根生自身实力必然占据很大的主导因素。
举了举饭盒,唐根生走了两步,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转头看向4床位置。
老妪仍在,但陪床的不再是青年小混混,而换了一名老者。
老妪的老伴终于出现了。
替换掉了那个觊觎过嫂嫂秦青的小混混。
这样挺好的。
降低了青年混混的人身安全。
免除了后患。
“醒了?今天感觉咋样?”
唐根生把饭盒递给秦青,对着床铺问道。
语气很平淡,没有夹杂什么感情色彩。
做做样子而已。
没必要,也懒得加。
张经兴嗫喏了两下嘴皮子,没说出话来。
但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网兜。
刚刚唐根生递出去,秦青接过去。
两人的手不可避免的有接触,碰在一起。
两人谁都没避讳。
唐根生表情淡定从容。
秦青自然而然。
张经兴只是行动不便了,舌头不利索了,可脑子不傻,眼睛不瞎。
“哼,哼,哼……拉辣了?”
唐根生一头雾水。
秦青:“爸,他在厂子值班呢,等明天回家再跟您说啊。”
唐根生这才推理出来张经兴刚才的意思。
哼哼哼是为了引人注意,表示他要说话了,你们听好。
拉辣了=老大呢
唐根生摸着下巴思考了几秒钟,看着秦青很是好奇。
她怎么就能一下子听懂呢?
难道还对中风大舌头的群体,有天然翻译优势?
不得不说,就这么一小会儿。
唐根生对嫂嫂秦青的探索欲更浓郁了一些。
晚饭很丰盛。
有过上一次的铺垫,病房内对7床伙食已经不惊奇了。
爆炒腰花,韭菜炒鸡蛋。
板栗炖鸡汤没有带过来。
都留给了主要说想要吃的林静。
难得她主动开口。
这还是第一次呢。
唐根生答应的痛痛快快,一毫秒犹豫都没有。
对于嫂嫂秦青而言,这两道菜有肉,有蛋。
油汪汪的,香喷喷的。
已经是极好极好的美味了。
小虎牙呲出来好几回。
秦青享受着好男人就是我,我就是好男人的唐根生亲手烹调的美味佳肴。
整个人都忘乎所以。
公公爹是谁?
婆婆?
婆婆又是哪个?
哦,啊……婆婆来啦?
婆婆来啦!
秦青眨了眨眼,最后一口千层戗面大白馒头跟着一大口鸡蛋咽下肚,才反应过来。
旁边这个盯着自己瞧,瞧的目眦欲裂的中年妇女。
难怪看着有点眼熟呢。
竟然是自己的婆婆。
恍惚了呢。
秦青忙站起身,第一眼竟不是看婆婆康素萍,或者是被遗忘了好久的公公爹。
而是对面老神在在的唐根生。
他手里还捏着小半块馒头,
筷子头夹着最后一块腰花。
那腰花,切的样子可真好美,开的就像是一朵真的花似的。
啊~唔~!
筷子头上的腰花,没摇曳几下,就被唐根生粗鲁的塞进嘴里。
大口大口的咀嚼起来。
秦青脑瓜子又有些恍惚。
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有样学样,等晚上回到被窝。
也这么吃小叔叔的……
细嗅蔷薇,心有猛虎。
说的便是嫂嫂秦青了。
“你们收拾,我去外面抽根烟。”
唐根生起身,跟康素萍点了点头。
态度不咸不淡,点头的幅度,傻子看也能瞧出有些敷衍。
唐根生边迈步,边伸手进了裤兜。
就这么从秦青和康素萍之间,走了过去。
堂而皇之地,毫不犹豫地,丝毫没有停顿地。
走了过去。
康素萍火冒三丈。
柳眉倒竖,瞪向张经兴。
他怎么敢!
张经兴垂垂老矣,半边身子下了岗,半条舌头也偷奸耍滑。
嘴唇嗫喏了好几下,连吱一声都费劲。
他还就真敢!
老两口深情对视着,复杂的情绪潮起潮落。
一切都藏在不言中。
“爸,妈,我去刷饭盒。”
“热水还有吗?”
康素萍深深喘息了两声,追着秦青的背影问。
“中午刚打的,还有一多半呢。”
“去重新换一壶新的来吧。”
康素萍吩咐道。
秦青便又走回来,把床头柜上的暖壶拎着出去。
出了病房门。
秦青迈出的第三步,脚底就像是踩了棉花似的,自动轻盈起来。
也就是她双手都拎着东西,不然还不得飘到屋顶去啊。
刷饭盒是真的。
来接热水也是真的。
可这些都不是秦青最期待的。
她想到了昨晚的亲亲,抱抱。
所以丢下饭盒,放下暖壶,秦青便马不停蹄的绕到了后面。
直奔楼梯间。
秦青没冲进去,因为听到了里面有人在说话。
一个是唐根生。
另一个是一床的家属,好像是那个女婿。
秦青有些失望,但站了一会儿,就扭头往回走。
先去把饭盒刷出来,再把热水接上。
一床的女婿不陪床,早晚要走。
自己可是会跟唐根生一起回去。
还要睡在一张床上。
一个被窝里呢。
嘻嘻。
楼梯间。
唐根生和朱志斌抽着烟。
烟是大前门。
朱志斌递过来的,唐根生不矫情,啥烟也能来两口。
“唐老弟,真是谢谢你啦,以后有用到哥哥我的,尽管开口,我要是犹豫,就不是个带把的。”
朱志斌是主动找过来的。
他现在很窘迫。
无论是家庭情况,还是面临的问题。
主要原因还是统购统销的票据化导致。
朱志斌是京城工业学院的老师。
上个月学院航空工程系跟其他院校航空工程系共同组建京城航空学院,朱志斌的名字是位列其中的。
但十二月份,不知怎的,名字又被替换了下来。
这么一倒腾,使得他薪资和票证的发放单位没落实清楚。
简单来说,就是掉缝里了。
从8月份起,媳妇从医院调职去卫生部研究所工作。
岗位从一线正职转到了学术领域,薪资待遇和补助少了很多。
现在自己又倒霉赶上了这事儿,丈母娘身体不适,主院疏通血管。
整个家闹的一地鸡毛。
来到12月下旬,女儿琳琳马上就过三岁生日了。
小丫头的生日愿望是要吃一颗鸡蛋。
这俩月,小丫头的鸡蛋都省给了姥姥,已经馋的说了好几次梦话。
当爹的心疼小棉袄,就像搞两颗鸡蛋给闺女过生日。
找了丈母娘的主治大夫,结果被护士告知没给批。
因为丈母娘已经住了五天,再两三天就能出院了。
现在每天一颗的鸡蛋都考虑要截停,更没有再加两枚的可能。
护士刚才特意嘱咐他们。
千万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打病号餐的主意。
一来病号需要营养。
二来,如果被发现,连病号餐也会被停止,得不偿失。
朱志斌脑瓜子嗡嗡的。
也恰好就在这时,他看见了唐根生。
那家伙,上次听说弄了一份炒鸡蛋,满满的全是鸡蛋,都看不到葱。
嗯,病房里那些人还以为唐根生弄的是大葱炒鸡蛋呢……
都怪鸡蛋太多,辣椒太少。
不像这次。
鸡蛋很多,同样韭菜也没少搁。
唐根生出来抽烟,朱志斌立马就跟了出来。
又散烟,又捧着。
他一个刻板的书呆子,虽然刻意的掰弯了脊梁,但风骨犹在。
越刻意越显笨拙。
唐根生看着面前为了闺女过生日能卑躬屈膝的大男人。
想到了上一世的自己。
所谓相由心生。
唐根生一点都不反感朱志斌的佯装市侩。
答应的很爽快。
“所谓救急不救贫,你要说别的,我也没辙。但谁让我是个厨子呢。鸡蛋多了没有,可三五枚,还是能搞得到的。”
“唐老弟,那个,明天,明天能搞得到吗?有两三个也成。”
“倒也不是不行,老哥怎么这么急?”
“后天是琳琳的生日,我想一早给她下个面,再窝个蛋……嘿嘿。”
朱志斌挠了挠后脑勺。
他挠后脑勺跟唐根生可不一样。
唐根生隔着头发,顶多算是隔发挠痒。
他则不痛,人家但凡上手,那是真挠的到。
要不是这得天独厚的形象,明明23岁的大好青年,咋会愣是被唐根生误认成32岁的中年大叔呢。
“那明天下午你去我那取吧。”
唐根生说了黑芝麻胡同的地址。
朱志斌怕记不住,还从兜里掏出来个小本本,仔仔细细记了。
写完又给唐根生重复了一遍。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就是认真。
这股较真儿的劲儿,很让人佩服。
也就不难理解这代人为什么能顶住全世界的压力撒丫子一路狂奔。
要知道,他们面临着老大哥的极限打压。
被所有人指责赶英超美口号的‘狂妄’。
有着超乎想象的孤立无援和无穷尽的技术封锁。
却愣是杀出了一条血路。
演绎了一段‘天上天下唯我独狂’的霸道。
他们是最艰辛的一代人。
是真正可以骄傲的一代人。
也拥有着唐根生上一世,第三代、第四代人最最最欠缺的精神。
一根烟抽完。
唐根生婉拒了朱志斌再续一根的提议。
烟民与烟民之间的沟通到此为止。
唐根生也没有掏出华子回敬朱志斌。
那不叫礼貌,叫打脸。
唐根生有些欣赏朱志斌。
从女儿奴倾向开始有好感,为他的执着和认真劲儿感慨。
也隐隐对这老哥的家庭关系和三岁女娃的名字,徒增一点似曾相识的熟悉而更加宽容。
撤掉了一直一来都偷偷竖着的交际防护网。
几乎在几句话的功夫里,便接纳了这个老哥哥的善意。
命运很奇妙,眼缘,也挺重要。
朱志斌走了。
唐根生想了想,没有继续抽烟。
他打算回去病房那边,喊了嫂嫂回家睡觉。
最后一晚了呢。
春宵一刻。
不得抓紧时间好好珍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