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
有轻轻的淅淅索索。
唐根生把枕头垫高了一点,让后背靠在床头。
右边枕头上也亮起了一双眸子。
林静睡眠轻。
昨晚也是先一步睡的。
她睡觉的时候,是搂着唐根生的胳膊,枕着唐根生肩窝的。
唐根生起身的动静稍稍有点大。
林静便也被带醒了。
“不多睡一会儿吗?”
“我去给你们做早饭。”
“我陪你。”
“不用,你再睡会儿吧。”
唐根生婉拒。
外面天色还暗着呢。
林静没必要起来。
等自己出去,她完全可以多睡一个回笼觉。
林静坐起身子。
被子的边角从她身体上滑落。
林静很瘦。
但瘦的却很聪明。
像积雪融化后的山坳幽谷。
玲珑精致。
唐根生很爱她的锁骨。
只是缺二两小酒落入。
不然的话。
便能用它们当一对温润的酒盅。
将烈酒温养成杨枝甘露,送入唐根生口中。
左侧的秦青蜷缩如故。
睡的很是香甜。
昨晚她承受了太多太多。
累是自然的。
多补充补充睡眠即可。
睡觉,是身体机能自我保护的一种有效方式。
唐根生等林静先下了床。
他挪动自己的时候,还特意用左手一点点往左边拽被子。
避免让被窝里的热气散出太多。
给秦青保留温暖舒适的睡眠环境。
唐根生转过身,坐起。
双腿搭在床沿儿上正要起身。
脚底便有裤子塞了过来。
林静双膝跪在一件衣服上。
手里拿着唐根生的裤子。
如果不是肚子显怀的很明显。
她肯定不用跪式服务,可以弯腰,蹲下。
毕竟这种伺候大爷的方式,完全没有必要用在唐根生和林静之间。
唐根生也没有驳了林静的好意。
大大方方的让林静亲手给自己穿上秋裤。
套上袜子。
再是线裤,以及外罩裤。
唐根生趿拉上鞋子。
林静单手扶着床沿儿,想要起身。
膝盖有些酸麻了。
唐根生扶着她,帮她站起来。
林静在唐根生怀里转身。
扬起下巴。
要亲亲。
唐根生不仅亲亲,还抱抱。
又将林静给抱回了床上,被窝里。
“你乖乖的,再睡会儿。我做好了饭来叫你们。”
吧唧。
林静勾着唐根生脖颈。
在他右脸颊狠狠用力的亲了一口。
经过充实又和谐的昨夜。
林静彻底解锁了心房。
曾经为了信仰,熄灭了生的期望。
背负着责任重担,一路北上。
寂灭的个人情感被压抑着。
被无时无刻的肆意摧残。
然而,人本来就是感情动物。
尤其是女人。
个人情感在挤压和淬炼中变质。
又在时间的流逝中慢慢发酵。
像极了一坛不经意间埋下的老酒。
意外被唐根生开启了盖子。
却是出人意料的醇香。
酒香弥漫,属于林静。
也醉了林静。
昨夜。
林静将整个身心彻彻底底的托付。
在骨髓里,在基因中,在心脏的内壁。
刻上了‘唐根生’的名字。
她很激动。
孕妈妈其实是最缺觉的。
入睡也很沉。
林静这一晚却没怎么睡着。
现在虽然被唐根生又重新塞回了被窝。
可美眸睁的亮晶晶。
其实没啥睡意。
她精神头足着呢。
唐根生套上秋衣,拿了挂在门后钩子上的套着棉衣的外罩衣,出了门。
黑幕中。
林静明亮的眸子眨了眨。
后背贴上来一个温热的人儿。
“姐姐。”
“唔,根生去做饭,让咱俩再睡一会儿。”
林静从侧身朝外,缓缓的躺平下来。
秦青鼻音‘嗯’了一下。
有股子慵懒和没睡醒的感觉。
一只手穿过林静的胸脯,和她搂在一起。
脑瓜子还在林静的肩侧蹭了蹭。
像是找个更舒服的位置似的。
林静微微扭过头。
黑暗中看不太清楚。
但想到昨个儿自己的最不堪和秦青的囧态。
两人之间属实再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了。
亲姐妹也不过如此吧?
昨夜的经历,像是打破了某种林静和秦青之间关系的隔阂。
林静莫名感觉到秦青像是对她有了亲姐姐那样的依赖。
林静闭上了眼。
她觉得自己此刻无比幸福。
是唐根生再次点燃了她面对生活的光。
给了她爱情的美满。
又给了她亲情的羁绊。
林静爱唐根生。
也很感激唐根生。
唐根生此时完全不考虑楼上床榻被窝里的两个姑娘。
没有必要。
男人转身出门去征服世界之前,一定会先征服女人。
这也是‘大军出击,粮草先行’的另一种诠释。
摆平后宅再行出征是上上策。
避免后院起火的最佳方式,就是先行灭火。
浇透了即可。
天干物燥,才会有起火的风险发生嘛。
对于唐根生而言。
女人一旦被征服。
整个身心都会挂在那个男人身上。
唐根生现在有这个资本,有这个能力。
就如同上一世那般。
当一个男人有足够的实力摆平家里。
无论你外面玩的怎么风生水起,旌旗摇曳都没有关系。
你甚至都不用为自己找任何借口和理由。
只要每次回来都摆得平。
让家里人得到身心皆醉的满足和满足感。
她们会自己跟自己和解。
为你编织好各种虽然奇葩又漏洞百出,但她们自己会深信不疑的理由。
这便是男人。
这就是女人。
双方的要求其实都不高。
人生在世,熙熙攘攘。
皆为利来,皆为利往。
利,是什么呢?
在有的人眼里。
利是权利,是财物,是一切能够帮助她实现抱负的工具。
而在另一种人的眼里。
利,就是对自己最有利的生活。
人活一世,只为了活着。
苟活也是活。
享受也是活。
活着,是一种生存状态,根据每个人的心态和认知,眼界与格局而迥异。
唐根生很擅长引导女孩子变成和他一样只追逐人生享受,尽可能摒弃实现社会价值的劳模心思。
上一世如此。
这一世。
或许是穿越和系统的双重刺激。
让唐根生更加的胆大妄为。
有种游戏人生的畅快和腹黑。
穿越至今,半年有余。
唐根生达成了他上一世也未曾实现的第一个荣誉。
大被同眠。
跟钱无关。
只凭感情。
几十年后属于绝迹的情况。
当下也可以撑得上稀缺。
唐根生有满满的成就感。
所以他下来了。
带着饱满的热情和高亢的心情。
从后罩楼二层走下来了。
昨夜征服后宅。
现在推门再次回到世俗之中。
他首先要征服的,就是厨房。
做一顿情绪饱满的爱心早餐,犒劳犒劳昨日辛苦耕耘的嫂子和嫂嫂。
当然了。
帮忙打掩护和提供后勤保障的五叔也功不可没。
没有他老人家糊弄锅盖头这个小屁孩儿。
唐根生也没法拥有完全不被打扰的一段美好时光。
做人必须要感恩。
那就来个鸡蛋灌饼的中餐西吃吧。
再配上一锅皮蛋瘦肉海参粥。
精心调制的老虎菜。
换了谁吃,不得乐的鼻涕泡都跑出来?
饭后。
林静去上班。
秦青回了后院。
唐根生陪五叔聊了一会儿天。
主要是谈了谈接下来唐根生的工作和接待外宾的安排事宜。
昨天唐根生陪着房玉霜适应了好久。
最后也如愿掐着最后下班前,跑了一趟车站。
给领导打了招呼。
又去调度那边报备。
恰好12/13次列车还没发车。
唐根生也顺路过去溜达了一圈。
徒弟孙雪峰依旧做着跑腿报物资的活儿。
何大明和刘学军都在。
替班唐根生的那位掌勺车厨倒是没瞧见身影。
唐根生走的时候,在车站车棚附近遇到了王璇王大姐。
有过一起过年的经历。
整个餐车组的同事们空前团结、热情。
一点都没因为唐根生缺席了好几趟而生疏。
依旧一口一个‘唐老大’的叫着。
得知唐根生下一趟会恢复餐车组的工作。
王璇脸上也是露出了发自真心的笑容。
说句实话。
被替班的这段时间。
餐车组都一直念着唐根生的好呢。
因为替班的同志守成有余,进取不足。
特别不足。
尤其是在加塞儿出下一趟备菜单子和返程餐会这两单,非常的不足。
甚至可以说相当不满。
他替班大厨,也替班餐车长。
这两项就被摒弃了。
以致于餐车组又少了一顿美食。
也多了些繁琐。
连工作过程中,也很刻板,很呆板。
有时候连韩列车长都紧锁眉头。
餐车组的工作积极性,意见簿的留言情况。
他都有所感触。
只能说,唐根生被整个餐车组爱戴,是有一定原因的。
自己的餐车组在过去屡次被评为优秀,也跟唐根生这个餐车长有着莫大的关联。
可人员缺乏,匮乏。
韩餐车长也只能咬牙认着。
唐根生到餐车组转了一遭。
发车之后,韩生奎又过来一趟。
发现连一直都很圆滑的刘学军刘厨师,也是笑逐颜开。
整个餐车组的气氛都有些不同了。
再看到脸沉如水的替班老师傅。
韩列车长也只是微微点头,便一如既往的巡视着走了过去。
换做是唐根生。
大概率就被拉去车厢连接处,再被点上一颗烟,抽一根才放他走。
于公于私,韩生奎也更想念唐根生了。
突然也跟着餐车组一样。
有种期待和催促感了呢。
言归正题。
唐根生和五叔聊了一会儿。
八点半冒头。
唐根生起身告辞。
他得去杨家胡同接房玉霜。
还有好些事情排队等着呢。
先去公安医院陪房玉霜给伤口换药。
再直奔红桥。
去黑白铁合作社问一问上次那个炉子的事情。
采暖炉的图纸自己可是留下的。
以黑白铁合作社那些老师傅们的手艺,唐根生觉得应该不是问题。
即便是铸铁暖气片因为材料和设备有可能抓瞎。
但是挨着首钢是干啥的?
曲佐铜的大哥曲铁柱同志,可是首钢的工人呀。
这年头工作之外,去废品仓库自掏腰包买点材料,然后借用设备在非工作期间发挥一下创造力、创新力。
不仅不犯错误,还会被赞扬开拓进取精神的呢。
实在不行,城郊村办小厂子也不是不能搞出来。
毕竟唐根生的图纸,已经画的不能再精确了。
唐根生来到房玉霜家的院子里。
依旧没遇着任何人。
估计整个院子里都去上班了。
唯一有几个留守的老人,也都在后院。
至于孩子们……
唐根生来了这几趟,一个都没瞧见过。
这种单位都有托儿所和学前班。
比普通的企业工厂的服务还要周到。
有床铺。
能让小朋友们过夜。
类似后世封闭式住校教育。
这你能信?
唐根生知道的那一刻,心情就很是复杂。
究竟是几十年后教育从退步又逐渐复苏?
还是更新迭代后又兜兜转转绕到了最初?
嘿。
单押上了。
房玉霜是个姑娘。
其次才是市局的一名警察。
出门自然是要换衣服的。
两天了。
房玉霜觉得自己贴身的衣服又有些不舒服。
趁着出门前,想要再换一套。
她伤势未愈。
自然是需要唐根生继续代劳。
唐根生不怵了。
而且有了昨夜的勤恳工作。
现在的身体状态,完全能够驾驭这点撩拨。
何况房玉霜还没有撩拨的经验。
只是浅浅的展露自己傲人的优点和优势。
优势有三。
优点有二。
唐根生帮房玉霜换了帽子。
又帮她重新替换了一身秋衣秋裤。
房玉霜的衣服好像都是单位发放的。
除了深棕色,就是深灰色。
嗯,之前换下来的有血渍的,是墨绿色。
跟花季少女的穿搭没有一点瓜葛。
唐根生帮房玉霜换了帽子。
还想帮她继续换小衣服的。
可双手搭在房玉霜两个胯间,刚要轻轻使劲儿。
就被房玉霜拦下了。
说小衣服先不用换。
只是换秋裤就行。
唐根生抬头,看了房玉霜一眼。
房玉霜突然就拽住唐根生。
又主动跟他适应了好几适应。
一点都没有预兆。
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好在唐根生经验丰富。
虽然很仓促。
但凭借几乎融入到基因里的条件反射和醇熟的技巧。
还是一举拿的优势。
房玉霜的经验很少。
她的所谓适应,也是从唐根生这里才开始从零起步。
满打满算也才半天一夜而已。
自然是毫无经验可提。
没一会儿就因为伤势导致的胸闷气短而不得不鸣金收兵。
唐根生的手被房玉霜从帽子里拽出去。
这一次依旧没有被扇巴掌。
唐根生甚至还好整以暇的帮房玉霜调整了帽檐儿。
把光洁温润的额头往帽子里塞了塞。
就差低头,在房玉霜两个额角亲上几口了。
换好了衣服。
唐根生的身体又不由得充满了活力四射。
裤子是单位发的。
不是双顺成衣铺手工缝制的。
腰带也跟着再次产生了压力。
被动的空间压缩可还行?
唐根生骑着二八大杠载着房玉霜去公安医院。
急诊室的临时病房里。
唐根生依旧站在布帘之外。
听着布帘里面,中年女大夫在给房玉霜处理伤口。
换药。
以及重新包扎。
“这伤口的应急处理是谁做的?”
“简直太厉害了。”
“如果有可能,房同志请务必帮我引荐一下。”
唐根生不吭声。
房玉霜不知为何,竟也没提唐根生的名字。
这倒是让唐根生有点诧异。
一心为公的房玉霜,怎么会刻意隐瞒自己帮她处理伤口这件事呢?
为什么这么做?
从公安医院出来。
唐根生没问。
房玉霜也没再提。
倒是主动问了一句:“现在去红桥那边吧?”
唐根生从善如流:“好。”
依旧是唐根生先单腿撑着车子,另一只脚踩在右侧脚蹬子上。
等房玉霜在二八大杠的后车屁股座上坐稳。
唐根生脚下用力一蹬。
顺着二八大杠的惯性,让车子飞奔而起。
一路直奔南方。
黑白铁合作社红桥店。
店面很宽敞,却也无人驻足。
冷清,清闲。
又有种被遗弃、离世的感觉。
唐根生停下自行车。
店门的棉帘子就鼓了一个包。
曲佐铜探出头来:“根生,你可算是来了。”
“六哥,怎么回事啊,听你这话,还挺着急?”
“先进屋,进屋再说。”
曲佐铜缩了回去。
估计是看到唐根生旁边站着的房玉霜了。
房玉霜里面穿的是一身警服。
外面的棉大衣是同款单位配发的款式。
大檐帽上的国徽光芒烨烨。
唐根生估计六哥曲佐铜有可能都没瞧见房玉霜的长相就缩回去了。
红桥在建国前就人员混杂。
干黑白铁营生的,能在这一片混的风生水起,占据一定的‘江湖地位’。
可想而知也绝对不是善茬儿。
进炮局儿这种事情。
在红桥这一片。
丢一个板砖砸十个人。
九个都有经验。
剩下的那一个,经验丰富的跟回家走亲戚一样熟稔。
现在公私合营了。
合作社也有公方经理和私方经理了。
算是洗白白爬上了岸。
可有些习惯早已根深蒂固,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适应的。
就跟老鼠见了宠物猫。
该害怕还是害怕。
吓得缩头巴脑很正常。
这属于种族压制。
六哥他们属于被房玉霜一身制服压制的角色。
唐根生则不然。
他早晚是压住房玉霜的那一位勇者。
勇者无畏。
勇者无敌。
勇者,不仅要被众人围观和羡慕。
还会受到无与伦比的赞美和敬仰。
被吹捧,乃至被催促。
“你小子,丢了个这玩意儿就一溜烟跑没了影儿,害老子跑你师父家蹲点都去了两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