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口的战斗迅速激烈起来。
这一次马贼们的冲锋规模远超之前几次。
至少来自于十几个马贼队伍,人数多达五六百。
冲锋在最前面的马贼,也不是之前被迫进攻的那种炮灰。
杀上来的马贼们身体强壮,兵器精良,武艺出众,战意高涨。
马贼队伍后面,还专门组织了两百名箭术不错的弓手,跟谷口两侧的猎户们对射,足以证明他们对这次进攻的重视程度。
然而战争从来都是一个系统性的群体组织艺术,并非单靠个人勇武。
王伯井井有条的运调兵力,他从未感觉自己如此适合指挥战争。
刘备带头奋勇拼杀,楼桑子弟、涿郡健儿、太行猎户、乌丸部曲,宛如一部运转良好的杀人机械。
谷口并不算高大的栅栏,配合左右两侧的精确射击,仅有十几丈宽的防线竟成了血流成河之地,浓浓的血腥味充斥这片谷口。
一朵朵红艳艳的血花绽放,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凋零,其中死伤大多数都是马贼,极少数才是刘氏一方。
一团散沙、乌合之众,缺乏相互配合,贼众各自为战。
王伯评价的没错,纵使马贼们个人武艺再好,也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更何况马贼内部还矛盾重重,时不时就能看到有人背后捅刀子,深得拖后腿的奥妙。
惨痛的伤亡,让马贼首领们也心痛万分,付出如此沉重代价,才得以与刘氏短兵相接。
他们不敢保证撤下去之后,自己麾下的马贼们是否还有勇气再发起一次冲锋。
看到谷口栅栏处的战斗陷入焦灼状态,很快又有几名马贼首领,抵不住年轻男子的压力和其背后家族给出的诱惑。
不得不选择加大筹码,亲自率领麾下的马贼心腹们冲杀上来,投入这个惨烈的绞肉机。
随着第二批马贼生力军加入,抵挡在第一线的刘备和楼桑子弟的压力大了不少,接连有数人被马贼刺死或中箭而死。
“瑞兄——”
“聪弟——”
刘备眼睁睁看到朝夕相处的族兄、族弟战死,简直是目眦欲裂,暴怒的他疯狂的攻击面前的每一个马贼。
接连砍死数人之后,刘备又对王伯大声问道:“王伯,这会两侧崖上的箭矢策应为何变少了?”
王伯砍杀完面前的几名马贼后,才对刘备低声道:“阿备小郎君,适才有几股马贼进入山林,意图迂回抄袭我们后方。
周忠、周孝带着一半人手去拦截那群马贼了,故而现在两侧山上的猎户只有之前一半。”
“难不成今日我们真的要死在这里?”
望着栅栏外汹涌不断的马贼,还有己方不断增加的伤亡,刘备眉头紧皱,他忽然对王伯低声道,
“王伯,若事不可为,我带人继续阻击这群马贼的进攻,你去后营带上盺弟速速离开这里。
大汉可以没有刘备,绝不能没有盺弟。只要王伯能将盺弟安然带回,楼桑刘氏必保你三代富贵。”
“阿备郎君说笑了,区区一群马贼而已,何至于生出此念?”
现在王伯反过来安慰刘备,
“马贼总共不过两千人马,之前几次进攻已经折损两百多人。
现在不过是他们最疯狂的时刻,我们咬牙坚持必然将其击退。”
说话间,两人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躁动,当即惊出一身冷汗。
回头却看到是刘昕、张飞、简雍、牵招兴冲冲的带着数百人从后营而来。
这数百人只有三十多名涿郡游侠儿,其余都是原本被安排管理牛羊马匹的乌丸女子,每人身上都背着一个满满的皮兜。
刘昕扫视依然激烈战斗的战场,指着十表兄这一排猎户身后的空地道:
“阿雍兄长、阿招兄长,就将咱们的投石车停在此处。”
十几辆奇奇怪怪的马车上,装着奇奇怪怪的木制器械,涿郡健儿们纷纷上前几人合力上前掰动投射木柄。
随后那群乌丸女子们纷纷将身上装满碎石的皮兜挂上去,每个投石车悬挂一个皮兜。
刘昕只是简单的测量之后,轻轻挥动右手,第一辆投石车试射之后,十几辆投石车纷纷发出巨大的撞击声。
悬挂的皮兜眨眼间就飞出去,在空中破碎洒出漫天碎石,对着马贼劈头盖脸砸下去。
与此同时,去阻击穿梭山林马贼的周忠、周孝,也带着一百名猎户胜利归来。
有了这批生力军的加入,原本还能跟太行猎户有来有往的马贼弓手,顿时死伤惨重溃败而去。
少了马贼弓手的策应,刘昕的投石车和表兄们率领的数百猎户,对着栅栏外的马贼发起更加猛烈的攻击。
“啊,怎么会有那么多石头砸过来?”
“箭矢太犀利了,渔阳边军也没有这么多厉害的弓手啊。”
周忠、周孝等几个箭术最好的猎户,耐心寻找着马贼首领和勇武者,箭矢射出便会一击毙命。
接连三四名马贼首领和马贼中的勇武者被射杀,其余马贼再也扛不住巨大的伤亡,丢下两百多具尸体仓惶逃了回去。
当马贼溃逃时,十三表兄周智毫不犹豫跳下栅栏,带着数十名乌丸勇士一路狂追一路砍杀。
一口气砍杀数十名马贼,才不慌不忙提着兵器回来。
回到栅栏前时,还不忘回收之前投出去的标枪,这些可是好东西呢。
“昕弟,我们硬生生把马贼杀破胆了!”
刘备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脸上带着无与伦比的振奋之色,又有数不尽的伤感。
刚才的战斗中楼桑子弟、涿郡健儿、乌丸部曲共有数十人死伤,光是楼桑子弟就有三人当场战死,七八人伤势沉重。
看到那几名伤势沉重的楼桑子弟,以及那些缺少照料的涿郡健儿、乌丸部曲,刘昕当即眉头竖起,怒声道:
“阿琛族兄,我当初不是教过你们急救么?快快救人。”
“啊呀!看我这狗脑子!”
刘琛狠狠给了自己一记耳光,万分悔恨道,
“适才战事太过紧张,我真的没有想起来,跟盺弟学过急救的族兄弟都赶紧来帮忙。”
刘备也赶紧向刘昕道:“盺弟,你莫要责怪阿琛,刚才马贼攻势非常急迫,阿琛率领众族兄弟抵挡在第一线。”
“阿兄,这事还得要怪我,若是早点寻来一位医者就好了!”
刘昕并没有任何责怪刘琛的意思。
大家都是初上战阵的菜鸟,连他自己在战前都忽略了这个问题。
看到那些相处多年的那些同族兄弟或死或伤,他心中的悲痛并不比刘备少,也对马贼幕后的黑手越发痛恨。
王伯早就见惯了生死离别,他根本没有在意那些伤亡,反而凑在刘昕带来的那批投石车旁不住打量。
“阿昕小郎君,你发明的这个投石车真不错,材料用的那么简单,用来对付马贼却很不错。
稍后让后营再制造二十来辆,咱们就往谷口齐刷刷摆上,马贼们绝不要再想攻进山谷。”
看到众人连连点头,刘昕却毫不犹豫反对道:“王伯,万万不可继续凭险据守,死守下去必是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