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书记载，弹汗山在高柳北三百里。

其实弹汗山紧贴大汉边塞，距代、上谷两郡都很近。

若是计算直线距离，弹汗山与代郡马城仅有百里，骑兵大半日便可兵临城下。

也难怪幽州塞外的乌丸各部大人，越来越不愿意做大汉走狗。

那个曾狂殴匈奴，灭国无数，凿空西域，明犯大汉者虽远必诛的存在病了。

自从桓帝以来近二十年，整天被檀石槐贴着脸狂抽，对外武力威慑越来越差。

也正因檀石槐驻地，弹汗山如此之近。

代郡、上谷郡两地边军，才会如此重点派出斥候侦察哨探。

“唉，鲜卑人又要南下劫掠了！”

刘备脸上露出忧虑之色，他望着北方长叹一口气，

“这些年檀石槐愈发猖狂，年年都要南下烧杀掳掠，幽州、并州、凉州各边郡不知道多少百姓死难。

也不知道朝廷何年何月能派出大军出师北伐，彻底扫灭凶顽，灭绝鲜卑，还大汉百姓一个安宁。”

“阿备，你别盼着朝廷会出兵征讨鲜卑了！”

公孙瓒英武的眉宇间，透露着一丝失望。

他对刘备、刘昕小声吐槽道，

“朝廷、士人、阉宦什么时候在乎过我们边郡士民死伤？

一个个都在忙着争权夺利，我们边郡士民只有依靠自己啊。

总有一天我会率领大军横扫乌丸、鲜卑，将这些夷狄禽兽彻底斩尽杀绝。”

身为辽西令支人，公孙瓒自幼就目睹鲜卑、乌丸骑兵屠戮后，残存汉民百姓痛苦哀嚎的场景。

提起鲜卑人、乌丸人，他就深恶痛绝，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生长在涿郡的刘备，显然没有那么极端的情绪。

何况自家还有那么多乌丸部曲，两人心境当然就不一样。

刘备有些不赞同的摇头道：

“伯珪兄，乌丸部众也有一些是心向大汉的，终究不能一棍子全给打死。”

这话一下就让公孙瓒情绪激动的差点跳起来：

“阿备，你生长在涿郡尚且好些，哪里知晓我们边郡士民的苦难。”

眼看一向关系亲善的两人，差点要因为对乌丸人的观点不同争吵起来，刘昕赶紧打断他们的争论：

“阿兄，伯珪兄，我们还是商量一下如何应对鲜卑大军入寇吧！”

十万规模鲜卑骑兵的威胁，让公孙瓒迅速冷静下来。

这对于幽州各郡来说，都是一个极大的威胁与考验。

刘昕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沉声问道：

“伯珪兄，你确定檀石槐这次聚拢的鲜卑骑兵数量以十万计么？”

“不会比十万少，只会数量更多！”

公孙瓒也整理心情，表情严肃道，

“代郡、上谷的边军斥候拼死，才传回来的消息。

檀石槐这次召集东部、西部、中部的鲜卑首领汇聚弹汗山。

东部鲜卑的弥加、索利、槐头、阙机都到齐。

西部鲜卑来了置鞬落、推演两个，只有罗日律看护西部各部没有来。

直属于檀石槐的中部鲜卑，慕容、阿最、阙居更不用说早就聚齐兵马。

每天被鲜卑骑兵吃掉的牛羊就数以万计，丢掉的骨头都能在弹汗山下堆成小山，足见檀石槐这次的狼子野心。”

公孙瓒说完这个情报之后，无论是刘昕还是刘备，心中都生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毕竟十几万鲜卑骑兵汇聚起来四处进攻，即便是大汉朝廷都难以应对。

桓帝时还企图用封王、公主和亲，来与檀石槐和谈换取平安，结果未能如愿。

当今皇帝即位之后，更是近乎于躺平状态，全靠边郡各地自行抵抗。

几人沉默许久之后，刘昕才无奈道：

“檀石槐十万骑兵，绝非我们这些人可以对付的了，能将涿郡的损失降低就算成功。”

公孙瓒看了一眼刘备，很是不甘心却又无奈的点头：

“目前也唯有如此，侯府君也是这么说的，不知道昕弟准备如何应对？”

“伯珪兄，首先还是先确定檀石槐的主要进攻方向。”

刘昕一边思索一边开口道，

“若鲜卑十万骑兵大举进攻幽州，绝不会满足掠夺沿边几个郡，必然会南下劫掠涿郡。

如此就必须坚壁清野，乡野之间所有大户巨室、普通百姓，全都必须转移到山中壁垒或者各县县城躲避。

若是檀石槐转而去劫掠并州各郡，我们就不用太过惊慌，小股鲜卑骑兵不足为虑。”

“昕弟，即便如此也不可大意啊！”

刘备眉头微皱，在一旁提醒道，

“除了鲜卑骑兵，还得小心乌丸马贼，你忘了渔阳张氏跟乌丸人有勾连？”

公孙瓒也是面色阴沉。

相比乌丸、鲜卑，他同样痛恨那些跟异族勾连祸害百姓的大户巨室。

若是渔阳张氏趁着鲜卑人南下，勾结乌丸各部杀入幽州各郡，同样会造成不小的损伤。

听到刘备的提醒，刘昕却思索道：

“渔阳张氏？估计渔阳张氏不会直接派出族人来进攻我们，顶多是在一旁协助乌丸人。

至于乌丸马贼进攻涿郡，必须要渡过圣水才行，我们可以通过渠盟组织涿郡青壮，利用圣水河堤阻击这些乌丸马贼。”

看到刘备发愣，刘昕解释道：

“阿兄，当初治水修渠时，修治的圣水两岸河堤高有数丈，就是最好的临时防线。

河对岸又有良乡、阳乡两个县城，也正好做为这条防线的支撑点。

我们动员渠盟青壮凭河据守，乌丸骑兵渡河劫掠的可能性就会极大的降低。

再次就是广阳郡广阳、安次两县的渠盟关系要利用好。

阿兄不是在那里安排擅长养鸽的涿郡健儿建立几座鸽舍么？

一旦发现乌丸骑兵的身影，就让他们立刻用信鸽传递情报。

这样我们提前预知乌丸马贼的行踪，至少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事到如今，也只能盼着鲜卑骑兵不要杀过来！既然如此，我便返回向侯府君禀报一声。”

公孙瓒轻叹了一口气，又对刘昕、刘备拱手道，

“顺便跟两位贤弟说一声，家中已经向侯府君家中下聘，年后开春为兄便要迎娶新妇，届时还得你们来当伴郎啊。”

“恭喜伯珪兄通过侯府君的考验啊。”

刘备当即拱手道贺，

“伯珪兄要迎娶新妇，我们兄弟怎能缺席？到时候还能让昕弟当个福气童子，帮你们压床呢！”

刘昕无奈的瞪了眼打趣自己的刘备，也连忙送上自己的祝贺。

目送公孙瓒离去之后，刘昕对刘备叮嘱道：“阿兄，接下来又要你和元起叔父忙碌起来了。”

趁着鲜卑人、乌丸人还没有杀过来，楼桑刘氏迅速行动起来。

将族中的老弱妇孺，汉民部曲、乌丸部曲中的妇孺、牲畜，尽数转移到太行山中的坞堡壁垒安置。

留下来的刘氏族人则和部曲青壮们日日操演。

同时楼桑刘氏利用渠盟，迅速动员涿郡百姓中的青壮男子。

组织各处里社百姓，聚集到更大的里社中躲避，做初步的坚壁清野行动。

规模大的里社，也愿意接纳那些相互姻亲较多的里社百姓投靠。

这样可以加强自身的防御力量，更有利于抵御小股的鲜卑、乌丸骑兵。

当然了，训练渠盟百姓青壮，只能是加强民间的守御力量。

要想正面抗衡鲜卑骑兵、乌丸骑兵，还是得靠精兵抵在第一线。